第322章 不公平
馮清遠立刻捧起我的臉，問道：“怎麽了？”
聲音輕柔得不像話。
我吸了吸鼻子，搖頭不語，心裏在做劇烈的掙紮。
如果不告訴他真相，讓他一直蒙在鼓裏，對他來說其實是不公平的。
就算他取消婚禮，也好過他以後知道這個事，再來拋棄我。
但我剛要把話說出口，又想起了顧少庭。
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雖然我和他沒有做什麽約定，可我當時畢竟也沒有強烈地表示要把這事戳破給他聽，如果我轉頭就跟馮清遠說了，似乎有些不妥。
我低下頭，終究沒有出聲。
馮清遠還在柔聲哄我：“是剛剛天逸給你氣受了嗎？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肚子裏還有個寶寶，千萬別氣著自己了。別哭，老公替你出氣就是了。”
我聽得心中又甜蜜又酸澀。
他如今看似將我捧在手心裏，可他那顆心，真的在我身上嗎？
我猶豫了下，終於鼓起勇氣拉住他的衣袖，抬頭看著他，道：“清遠哥，我能問問芊芊的事嗎？”
馮清遠明顯一愣。
他眸光瞬間變得淩厲，默不作聲地盯住我。
我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隻不過是提起芊芊，他就是這個反應，要是知道芊芊出了事，那他豈不是得立刻飛奔去找她。
過了許久，他目光才變得緩和，道：“是不是天逸跟你說了什麽？”
我咬著唇角，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問道：“你……你還喜歡芊芊嗎？”
馮清遠緩緩撫摸著我的臉，眸光卻越過我的肩膀，投向了車窗外，像是陷入在回憶裏。
我沒有打擾他，安靜地等著他開口。
半晌，他才輕聲道：“你不用介意芊芊，我和芊芊從來就沒有開始過，以後也不會有關係。”
我默默地望著他。
他的視線轉落在我身上，和我對視。
我垂下眼瞼。
他眸光澄淨清明，倒確實不像是在撒謊。
可根據顧少庭和衛天逸的語氣，我完全可以篤定，他和芊芊之間肯定是有什麽的。
也許是當時兩人互相有好感，彼此間有情愫，但基於某種原因沒有點破，後來芊芊出了事，顧少庭瞞著馮清遠把她送出國，而馮清遠誤會她是不告而別，這才產生了誤會……
我腦補完，又開口問周勳：“如果芊芊回來呢？難道你不想跟她再續前緣嗎？”
馮清遠這次回答得很快，低低道：“她不會回來了。”
我隻感覺心髒一陣悶痛。
他不是不想跟芊芊再續前緣，隻是他覺得芊芊不會回來了，所以不抱希望……
我忍著那股錐心的痛，低聲道：“你為什麽覺得她不會回來？”
難道他其實知道顧少庭在瞞著他？
他輕輕地撫過我的臉，衝我笑了笑：“她已經在國外定居了，聽說她有了男友，馬上就要結婚了。”
我驀地想起，在回來的第二天晚上，他喝醉了酒，傷心地抱著我呢喃，說她有了男朋友。
那時候我誤會他是看到海芙和一個男人在一起而吃醋，如今想來，應該是那天他聽到芊芊交了男友，才會失態到酗酒吧？
估計是顧少庭為了讓他忘記芊芊，才騙他說芊芊要結婚了。
往深一點想，也許馮清遠下定決心向我求婚，是因為他已經死心……
這個猜測讓我渾身發冷。
我捂著胸口，那裏好像被小刀劃了無數的傷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著殷紅的血。
他……果真是喜歡芊芊的……
我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裏。
好不容易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抬頭看著馮清遠，道：“如果芊芊沒有結婚，她是得了什麽重病才故意騙你……你會去找她嗎？”
馮清遠沉默地對上我的視線。
我心頭一沉。
他……應該猜到了真相吧？
即使我沒有明說，可他那樣的聰明，定然已經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
我緊緊地咬住唇角，等著他的決定。
他眸光幽沉，像是看不見底的深潭，我無法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任何的情緒。
車廂裏安靜極了，我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那樣的緊張，那樣的惶惑不安。
馮清遠身上的薄荷清香依舊在縈繞在我鼻尖。
往日裏，這樣熟悉的氣息會讓我覺得安定，今天卻讓我忐忑不已，更讓我覺得哀傷。
也不知過了多久，馮清遠忽然笑了。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輕笑道：“小笨蛋，我已經有了你，有了我們的寶寶，我怎麽會去找其他人呢。”
我凝視著他。
他驀地收起嘴角的笑，麵容變得嚴肅，聲音低緩而沉靜道：“如果有一天，芊芊真的回來了，我也不許你逃避，不許你放棄我……你要來爭取我，讓我一直待在你身邊，知道嗎？”
我徹底愣住。
他……他這是什麽意思？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一旦芊芊回來，他還是會選擇芊芊，可他似乎又不太願意和芊芊破鏡重圓，所以叮囑我，讓我好好抓住他。
但……為什麽？
他不是喜歡芊芊嗎，那他應該很高興能夠和芊芊在一起才是……
我百思不得其解，靜靜地盯著他的眼睛。
可惜他眼眸太過深邃，叫人無法看清他的內心。
他手指輕輕地撫過我的發絲，接著指尖往下，從我的臉頰滑落到我的胳膊，再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柔聲道：“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放棄你和寶寶……你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怔怔地瞧著他。
他……這是在向我保證嗎？
縱使芊芊恢複正常，回來找他，他也不會拋棄我？
我該相信他嗎？
他向來都是說話算話，可感情這種事……哪裏由得了自己呢，都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或許此時此刻，我能相信他的真心實意吧。
他目光坦蕩，不像是撒謊的樣子。
我的眼淚不知不覺掉落下來，哽咽著道：“好。”
這算是我們之間的約定吧。
我想，以後不管是芊芊再次出現也好，還是別的女人介入也好，隻要他不主動提出來，我就不會離開他。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失信了，他還是選擇了芊芊，又或者他最終拋棄了我，我也不會怪他。
至少這一刻他是真心的。
當然，這其中也夾雜我的私心，因為我愛慘了他，我舍不得遠離他。
雖然芊芊很讓人同情，可我並不是第三者，今天我沒有把真相告訴馮清遠，應該不算是傷害她吧。
作為哥哥，顧少庭都在故意隱瞞著馮清遠，我又有什麽資格插手呢。
雖然馮清遠可能已經從我之前的話裏猜到了真相，可……到底被沒有證實，不是嗎？
我正地想著，將腦袋埋在馮清遠懷裏，轉開了話題，道：“我挺喜歡小北的。”
小北是溫初的未婚妻，程熠在他們幾個人裏，應該算是最腹黑的，表麵溫文爾雅，實際上卻最有城府。
兩個人看上去其實很相配。
可惜我聽說他們在各玩各的，可能溫初不喜歡小北那種傻白甜吧。
馮清遠笑了下，道：“程熠在鬧別扭，這個未婚妻是他後媽給他訂的。”
我恍然。
也許程熠不是不滿意小溪，隻是因為小北可能和他後媽一夥，他才對她冷漠。
我不禁暗暗感慨，世家的秘密還挺多的。
程也算是顯赫的家族，出了好幾個有名的大人物，程熠是嫡長孫，按理說應該享受萬千的寵愛，可他卻還要防備著後媽使壞。
就連馮家也有爭權奪勢的苗頭，還出了馮姨媽那樣一個無理取鬧的人。
想到馮姨媽，我就一陣頭痛。
我和馮清遠馬上就要舉辦婚禮了，即使馮家和馮姨媽斷絕了關係，可她畢竟對馮清遠有養育之恩，馮姨媽若是執意要參加婚禮，難道馮家還能拒絕她不成？
到時候還不知道她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不過……這也是之後要麵對的問題了……我想馮清遠和馮爺爺應該早就有對策吧……
我收回思緒，從馮清遠懷裏抬起頭，笑眼望他，道：“清遠哥，今天我很高興。”
撇開芊芊不談，今天馮清遠把我正式介紹給他的發小，在他的兄弟麵前承認我的身份，這對我來說，確實是一個巨大的驚喜。
馮清遠笑著撫過我的臉頰，沒有說話。
我低垂著眼眸。
他的心……也許已經被芊芊占去了吧……
回到家，我們都裝作若無其事，就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當馮爺爺問我們玩得開不開心時，我們都笑著點頭。
隻是我們沒再彼此對視，馮清遠借口處理公司的事，去了書房，而我陪晨晨去洗澡，給他講睡前故事。
後來晨晨睡著了，可我還是坐在床沿，沒有動。
窗外麵的夜色濃鬱，院子裏昏暗的燈光打在窗戶上，我好像看到天空下起了細碎的小雨，讓這寂靜的夜更添了幾分悲涼。
我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無論如何，既然選擇了相信馮清遠，那就不要和他鬧別扭。
我深吸口氣，起身關了床頭燈，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回到臥室，馮清遠已經洗漱好，正坐在床頭看文件。
我一步步走過去，上了床，跪坐在他身邊。
他放下文件，靜靜地望著我。
我將自己的身體窩進他懷裏，摟住他的脖子。
他收緊手臂，將我抱住，親了親我的發頂，道：“怎麽了？”
我搖搖頭，蹭了蹭他的肩膀，道：“有點累，你抱我去洗澡，好不好？”
他果真將抱去浴室，全程都是他在幫我，洗好後他又抱我回床上。
後來我就縮在他懷中睡著了，他從身後抱住我，手掌放在我的肚子上，也漸漸入睡。
半夜我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身邊沒有人。
我坐起來，環顧一周，就看到馮清遠正站在陽台上抽煙。
他的背影看上去不知多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