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騙子
中原中也看到了泉那封信的真正內容。
如果不是上麵的字跡確實是泉的, 上述經曆除了他們二人外也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曉,他簡直都要懷疑這是木葉忍者忽悠自己的。
因為他從那封信上感受到了, 泉從未表現過的,滾燙而熾熱的感情。
「我很愛我的戀人,所以我希望為他做些什麽。我感激於他迄今為止為我做的一切,也羞愧於我曾對他做過的不好的事情。我錯得實在是可惡,但他依舊原諒了我。」
「我十九年陰雲連綿的天空迎來了燦爛天晴,擁有他每一天都充滿了希望。」
「同樣地,我也希望他的未來永遠晴空萬裏,光輝燦爛。」
「最後,如果可以的話, 我希望這封信不要讓中也先生看見。若我還活著, 他要是拿這信上的內容取笑我可如何是好?我不能讓他太得意。若我死去, 他也好早早將我忘記,讓我能夠獨享這份迷人的記憶。我這一生擁有的東西實在不多,還請諸位多多見諒。若能成全,實在是感激不盡。」
他看到這些的時候, 內心是震撼的。
可與此同時, 他又覺得應該是這樣。
他與泉親密相處的記憶那麽多,看完這封信後,他竟然想起一個毫不起眼的片段。
那是他出差前,他們在沙發上的一次玩鬧。
玩累了,泉癱在沙發上,他俯下身親了他。那個時候,泉流眼淚了。
中原中也最開始以為那是泉笑出來的生理性眼淚。可是後來那眼淚跟斷了線的串珠似的, 一顆接一顆地往下落。他才意識到, 對方是真的哭了。
中原中也清清楚楚地記得, 當時他問泉:“為什麽哭?”
泉的回答是:“你咬疼我了。”
那是個不怎麽樣的借口,中原中也就說他是“小騙子”,用的是一種十分親昵的語氣,並非追究。
回想起來,他總算能理解當時泉的感受了。
「我這一生擁有的東西實在不多……」
那個瞬間,他覺得自己是“擁有的”,所以他才哭了。
泉的感情就是熾熱的、別扭的、小心翼翼的。哪怕擁抱的正是花開燦爛的時刻,他也總是會去想花謝凋零的未來。
他是一隻蚌,得撬開才能觸及柔軟的內裏,看到他用曾經的痛苦孕育成的美麗珍珠。而他現在,就準備將那顆珍珠,毫無保留地交給中原中也。覺得“給出”就是夠了,然後自己合上殼,準備悄悄地回到一望無際的海裏。
中原中也從未有一刻這麽覺得。
他的戀人就是一個膽小又悲觀的家夥,還有些自以為是。
因為從未擁有過,所以會怯於接觸,又會恐懼於未來的失去。隻覺得留下美好的記憶,那便是曾經擁有的證明了。
對方覺得給了這些就夠了嗎?中原中也覺得不。
這小混蛋對自己騙錢騙色又騙人的,現在又將他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來,隻是將他送回去就覺得償還上了?
想得美!
中原中也揣著信,與千手綱手安排的追蹤小隊一起,離開了木葉。
另一邊,與火之國相鄰的湯之國境內。
這幾天,泉他們光在路上奔波了,一路就沒停歇過。
白絕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穢土轉生狀態下的宇智波泉奈也是不知疲倦的,所以就隻有沒接受過訓練的泉遭了罪。
宇智波泉奈一路扛著他,像扛大米似的,用忍足抄近道趕路。
又是翻山越嶺,又是林間跳躍,蹦上蹦下沒個消停。泉的腰腹被宇智波泉奈的肩膀硌得青紫一片,前兩天還會覺得到疼,到後麵他甚至都麻木了。
跟宇智波泉奈撒嬌賣乖是不管用的,泉牢記幼年時得來的教訓,因而一聲沒吭。
因為忙著趕路,這些天他們都是在荒郊野外休息的。
夜裏氣溫低、露水重、風還大,泉的咳嗽斷斷續續,就沒完全好過。他這一咳嗽,就會牽扯到腰腹的傷。所以他都不敢放開了咳嗽,壓得聲音又低又沉悶,像是隔著層厚厚的被子一樣。
他的手腳冰涼,白日陽光照在身上都感受不到絲毫溫暖,隻有徹骨的寒冷。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晚上坐在火堆旁,看著那跳躍著的橙紅色火光時,他才會稍微好受一些。
穢土轉生出來的宇智波泉奈自己身上都是冰涼的,當然察覺不到泉身上的體溫變化。
隻是有一回泉咳得厲害了,沒忍住用手按住了肚子。這才給宇智波泉奈注意到了。
於是第二天趕路的時候,他難得背對著泉蹲下了身。
“?”泉疑惑地看著他,一時竟沒反應過來他這是準備幹嘛。
“我也不介意繼續扛著你。”宇智波泉奈幽幽地說。
這回泉總算明白過來了。
他用一種生平少有的速度竄上了對方的背,好像擔心宇智波泉奈會反悔一樣。
真是難得能占宇智波泉奈的便宜,他要是放過這次機會可就沒下次了!
差點被這小子撲得失去平衡的宇智波泉奈:“……”
一切按計劃地成功運行著。
四國大名被綁走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大陸。有意思的是,火之國與風之國換回大名的條件是抓住並交出八尾,而雷之國與水之國的目標則是九尾。這顯然就將四國分成了兩方勢力,讓他們內鬥。
事實上,如果不是擔心局麵設置得太複雜會取得反效果,泉甚至想讓四個村子直接拖進大混戰中。
比如,木葉持有九尾,那就讓木葉去奪取雷之國的八尾,而雷之國也是同樣。
而風之國和水之國,則分別需要去搶八尾和九尾,單獨交出來後,這才能換回自家大名。拿風之國來說,將他們的目標與木葉一樣,同樣定為八尾。那麽他們不光要與雷之國搶,還得與木葉搶。因為木葉的目標也是八尾。
至於土之國,那就是四位大名現在所在的地方。
等各國忍者找到附近後,看守他們的白絕就會要求各方大名穿上非本國忍者的製服。火雷兩國交換,風水兩國交換。
當四國大名換掉身上的裝束,穿著敵國忍者的衣服出現在本國忍者麵前時,再讓可以偽裝成本國忍者的白絕“不小心”殺掉大名。
等本國忍者反應過來後,當然不能承認是他們殺了大名。所以他們要麽將罪行推給土之國,要麽推給敵國忍者。
其中可操作空間很大,操作得當的話,五大國就會成功陷入一片混戰中了。
宇智波泉奈說:“可操作性很大,但失敗的可能也挺大。他們似乎篤定了,一旦失去八尾和九尾,世界就會被毀滅。所以,他們不會交出尾獸。”
兜帽被風吹得獵獵飛舞,泉側臉趴在他肩膀上,跟隻懶散的貓一樣眯著眼睛,輕鬆愜意地說:“他們知道,那大名府、城主府,還有他們國家的百姓們知道嗎?”
兩旁的樹木在飛速往後倒退。疾風中,宇智波泉奈的聲音依舊平穩冷靜:“這個時候,他們就該立下軍令狀,聯手將大名們奪回來。”
泉不以為意地說:“那大名就得全部死在土之國。”
他前任上司當然知道這一點:“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他們隻需要……”
泉拖長了聲音嚷嚷道:“擒賊先擒王——”
宇智波泉奈嗤笑一聲,終於在某棵樹上停下:“你算什麽王?”
泉一點都不生氣,笑嘻嘻地說:“我們到了嗎?老板?”
他老板屈尊降貴地一點頭:“嗯。”
越過林葉間隙,泉可以看到一條幹淨整潔的白石街道。
道路兩旁擺著一些雜貨小攤。行人來來往往,大人們的談笑聲與小孩子的嬉鬧聲夾雜著傳過來,整條街上一派祥和。這裏的人們,好像根本沒受到目前的大陸局勢影響。
“這就是你以前跟我提到的地方嗎?”
“嗯,這麽多年過去,看起來好像沒什麽變化。”
“是嗎?真好啊。”
泉說的是他八歲那年,宇智波泉奈接了一個湯之國的任務。回去之後,就跟泉提了一嘴,說這邊很熱鬧,很平和,完全沒受到外界戰爭的影響。
當時,泉被限製在族地特定的一小片地方,沒日沒夜地學習情報收集有關的知識和技能。就算對外界的事物很好奇,他也沒辦法出去。
宇智波泉奈就是故意在他麵前提,將人的興趣高高地吊起來之後,順勢告訴泉,說他要是提前學會自己安排的內容,就讓人帶他去那地方玩。
於是一個月的學習計劃,泉隻花了十天就完成了。
宇智波泉奈非常滿意,然後就真的讓人帶他離開宇智波族地了。
泉一路都很興奮,直到他發現自己來到的地方,根本不是什麽湯之國的小鎮,而是花街。往後,泉就在那兒待了十年。
“你是個騙子。”泉與他一同站在樹蔭下,像看另外一個世界一樣,看著那熙來攘往的熱鬧街市,“就算你現在帶我來,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我做什麽需要你原諒?”宇智波泉奈不屑地哼了一聲。
這話也是。
宇智波泉奈是宇智波的二當家,是拿捏他生死的上司,而泉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嘍囉,甚至體內還有一半對方討厭的千手血脈。宇智波泉奈想做什麽跟泉商量過?做什麽需要泉的原諒?完全沒必要。
剛進花街的時候,泉八歲。他並非生而知之,什麽都懂,什麽都會。再加上男扮女裝,他的處境非常艱難,簡直如履薄冰。
就是那段時間,他的身邊出現了兩個溫柔的女性長輩。她們對他關照有加,後來也成為了他開啟寫輪眼的鑰匙。
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之後,泉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兩個人都是宇智波泉奈安排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泉在可控的範圍內,順利開啟寫輪眼。
“你是個騙子,我討厭你。”
“嗯,我也把你教成了你討厭的騙子。”
所以現在,就算宇智波泉奈突發奇想,真的想要給泉一顆糖,泉也不會再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