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是“兄妹”(一)
離開醫院時,劉瑋對王新和任瑩瑩說:“把我媽接回我那邊去吧!您二老一宵沒有合眼了,趕緊回去休息休息吧!”
“還是讓她回我們那邊吧!”任瑩瑩說:“我們不累!”
“如果爺爺、奶奶過去看到我媽病了後,也要為她操心的,還是回我那裏去吧!”劉瑋說。
“那好!回去後,一定按照醫生的吩咐去做,隨時觀察她的情況。”
“一定!請二老放心。”
“那我也和你一起送媽回去吧!”劉瓊對弟弟說。
剛打車送走劉母他們後,王新和任瑩瑩在醫院門口碰到謝春穎,一問才知道她愛人“五一”那天與“驢友”去河北省的野三坡去登山,不小心滑下山崖,把腰和腿摔傷了,正在住院。
任瑩瑩本來想順便去探視一下,但謝春穎說你們已經忙碌一宵了,趕緊回去休息吧!就把他們拒絕了。
當他倆從醫院回到家裏時,王亦奇帶著小楊陽去裏屋睡覺了,任齊媛和楊佳良收拾完飯桌後,一直坐在客廳裏焦急地等候著。
“我媽呢?她怎麽樣了?”看到他倆回來,任齊媛和楊佳良同時焦急地問。
“好點了!醫生說可以回家了,劉瑋和劉瓊把她接到幹麵胡同那邊了。”任瑩瑩說完後,把醫院診斷的結果說了一遍。
“那我也趕緊回去吧!”任齊媛說。
“我也和你一起回去!”楊佳良也趕緊說。
正在小屋裏睡覺的楊陽,一聽王新和任瑩瑩回來,走出來嚷著說要見姥姥。
“你姥姥回舅媽家那邊了,我們現在就帶你去看她。”任齊媛說。
離開醫院的一路上,劉母一直閉著眼睛不說話。劉瑋和劉瓊也因為聽了醫生的吩咐,沒有和她說什麽。
到家後姐弟倆趕緊把劉母扶持到床上。
過了一會後,劉母睜開了眼睛。
一看母親睜開眼,劉瓊趕緊端過水去輕輕說:“媽!喝點水吧!你十幾個小時沒有吃喝了!”
劉母點點頭,慢慢地伸手接過杯子,喝了一口。
喝完水後,劉瓊正想趁機和她說話,但看到她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很累,想休息。但是,通過她不停地泛動著的眼皮,感覺她似乎一直沒有入睡,而是在閉目想著什麽。
“姥姥!”楊陽進門後的一聲呼叫,讓劉母再次睜開了眼睛。
一看是寶貝外孫來了,劉母下意識地張開雙臂。
“姥姥!您好了嗎?”楊陽撲到劉母的懷裏,抱住她急切地問道。
“媽!您好點了嗎?”任齊媛和楊佳良也趕緊問道。
劉母慈愛地看著楊陽,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但當她看了一會這張可愛的小臉時,臉色如條件反射似地突然變得又難看起來。
“姥姥!您又怎麽了?”看著劉母的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楊陽頓時害怕地叫了起來。
但不管孩子怎麽叫,劉母似乎一點也聽不見,隻是呆呆地,表情越來越可怕地看著他,就像突然間發現眼前的小外孫變成一個怪物似的。
一看到劉母的神情又反常起來,大家剛放下的頓時心又懸了起來。
“罪過呀!”一直盯著楊陽看的劉母突然失聲地又叫道。
她的叫聲,聽著是那樣的淒涼,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大家頓時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媽!您又怎麽了?”劉瓊害怕地問道。
“都是我的錯呀!”劉母好像沒有聽到女兒的問話,隻是瞪著兩隻驚恐的眼睛看著天花板,繼續失聲地,自顧自地叫道。
“媽!您到底在說什麽呀?”聽到母親又說著這些可怕的語言,劉瓊緊張地又問道。
劉母還是沒有回答女兒問話,她此時的思維似乎進入到另一個世界——一個可能是完全封閉的,別人無法進入的,非常恐怖的世界。
過了一會後,劉母突然瞪著恐怖的眼睛,把視線轉向劉瑋和任齊媛,嘴唇抖動著,吃力地、痛苦而急迫地大聲說道:“你們倆不能在一起!”
“媽!您在說什麽呀?誰和誰不能在一起呀?”聽著一頭霧水的劉瓊緊張地看著她又問。
“劉瑋和媛媛!”劉母更加吃力地說道:“他倆是——是——是親兄妹!”說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啊!”大家被這句突如其來的驚人之語驚得大吃一驚。
“媽!您說的是哪和哪呀!我和媛媛怎麽成了親兄妹了?”劉瑋緊張地問。
“是呀!媽!您病糊塗了吧!我倆怎麽能是親兄妹呢?”任齊媛趕緊強裝笑顏說。
“不要多問了!我比你們清楚!你們倆——是——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劉母伸著顫抖的手指著劉瑋和任齊媛,氣喘籲籲地說:“所以——你倆——必須得分開!”
“同父異母的親兄妹?這不就是說自己和姐姐也是老師的孩子嗎?”劉瑋不敢相信地想。
但他很快就不再懷疑。
“怪不得自己長得像老師呢!原來我就是——他的親生兒子呀!怪不得自己和姐姐名字中帶著“王”字呢!原來這並不是巧合,是媽媽給我們改名時有意所為呀!”劉瑋馬上想道。
“但他怎麽會是我的爸爸呢?這又是從何說起呢?”劉瑋不解地想。
“噢!對了!我的老師——現在的嶽父可能就是媽所說的那個曾經的戀人吧!”他突然想到:“老師不也是山西人嘛!他一定就是那個人!他肯定是從小就和媽媽相識、相戀了!隻是因為他們多年不見,媽媽剛見到老師——不——爸爸時!沒有一下子認出來。對了!昨天,媽媽突然發病的原因,估計就是突然認出爸爸來導致的!從自己長得像爸爸這一點來斷定,媽媽沒有認錯!”
“可敬的老師竟然是我的父親,這是多麽榮幸的一件事呀!這個爸爸要比那個“爸爸”強似百倍!”他欣慰地想。
“可是,爸爸的變換卻意味著我和媛媛婚姻的結束呀!我倆這樣愛得如此之深的人必須得分開,這讓我怎麽接受呀!”
他頓時陷入茫茫的痛苦之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劉瓊很快就想到和劉瑋同樣的問題。而且還聯想到任齊媛長得有點像自己。所以,她馬上相信這是鐵打的事實。
“怪不得我和弟弟長得一點也不像那個姓孫的黑胖子呢?怪不得我們倆從小就和他一點兒也沒有感情呢?原來這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自然驅使呀!媽媽!你好偉大呀!您騙過那個卑鄙、無賴的孫家,讓這麽可敬可愛的人成了我的父親!真是上天所賜呀!”劉瓊心情激動地想。
“可是——可是劉瑋和媛媛怎麽辦呀!他們倆愛的那麽深!能分開嗎?再說,即使分開了,已既成婚姻的事實,讓他倆怎麽麵對呢?他倆畢竟是親兄妹呀!”劉瓊心情矛盾地想著。
“唉!也許時間長了就慢慢接受了,現在已不是封建社會了。”劉瓊又想。
“上帝呀!你為什麽要這麽殘酷呢!”聽了婆婆的話,又看到劉瑋和劉瓊似乎已經默認了這件事,任齊媛頓時如五雷轟頂。她也和他倆一樣,聯想到大家也說劉瑋長得像爸爸,自己長的像劉瓊。盡管她還不知道其中的緣故,但也覺得這是事實。
“我還以為這是天賜良緣呢!沒有想到頃刻之間劉瑋就成了周萍,自己就成了魯四鳳。”任齊媛痛苦地想著。
不久前他倆剛看了曹禺筆下的話劇《雷雨》。她曾為劇中兩個主人公的悲慘命運流下傷心的淚。
“劇中的情節還曆曆在目,類似的悲劇就已經在自己身上上演了!難道冥冥之中我就應該像魯四鳳那樣去死嗎?”
任齊媛越想越恐懼。
“天哪!”她聲嘶力竭地大叫一聲,下意識地拉開屋門,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媛媛!你要去哪裏?”劉瓊趕緊喊著追了出去。
任齊媛還沒有跑到小區門口時,劉瓊就追上並拉住她。
“你到底要幹什麽去?”劉瓊拉著她著急地問。
“你放開我!”任齊媛一邊掙紮,一邊聲嘶力竭地哭喊道:“我不想活了!”
“你胡說什麽呀!能不能冷靜點呀!”劉瓊大聲說。
“姐!你說我還能活嗎?”任齊媛痛苦地說。
“為什麽不能呀!”
“我——成了魯四鳳!”
“你怎麽這樣想呢?”
“本來就是那樣嘛!魯四鳳死了,我能活嗎?”任齊媛說到這裏,哭聲更大了。
“不是那樣的!也不應該是那樣!現在不是那個封建社會,不能用死來結束這場誤會!”
“雖然不是那個社會,但我倆愛得那麽深,現在卻要分開了,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嗎?”
“你們沒有分開呀!”劉瓊說:“你倆做不成夫妻,可還是兄妹呀!兄妹感情難道就不深嗎?你要死了,讓咱們的父母怎麽活呀!讓劉瑋怎麽活呀!讓我們怎麽活呀!”
“可我們——已經成了夫妻,這讓我情何以堪呢!”
“如果說情何以堪就得死,那劉瑋和周萍一樣,也得——!”
“不行!不行!他不能死。”任齊媛趕緊打斷她的話說。
“他不能死,難道你就能死嗎?”
“那我活著——怎麽麵對世人呀!”任齊媛流著眼淚,苦澀地說。
“剛才我說了,現在不是封建社會,所以沒有什麽情何以堪和不能麵對世人的問題!反正不管怎麽,也不能去死!那樣太自私了!”劉瓊說完後勸說道:“好妹妹!回去吧!無論如何,也得等見著二老後,大家一起協商一下。”說完,把任齊媛扶了回屋。
一回屋,精神崩潰的任齊媛就再也支持不住地一頭癱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