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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猜兩稚童

  故鄉的一屢陽光,照我心頭之上。


  那是情,那是愛,在我心中蕩漾。


  忘不了啊!那樸實、厚重的山梁,是你給了我堅強與力量。


  忘不了啊!那美麗、善良的姑娘,是你給了我勇氣與希望。


  揮不去的鄉愁,留不住的年華,放不下的情感,讓我晝思夜想。


  故鄉啊!故鄉!無論我到哪裏,你都在我身旁,伴我茁壯成長。


  1953年春節剛過的一個寒夜,有福奶奶被王大妮的敲門聲叫醒。


  “有福奶奶!我娘肚子疼得厲害,可能要生了!”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馬上就上去。”


  因為老人知道王家媳婦這幾天就要生了,所以幾天來一直和衣而睡,所以很快就到了王家。


  不到一個小時,一個不開眼的小生命就啼哭著來到這個貧窮的家庭。


  “老四媳婦,恭喜你!是一個帶‘把’的!這次子孫奶奶真的應許了。”手裏端著不停地啼哭著的“小老頭”,有福奶奶高興地說。


  疲憊的王家媳婦聽了,臉上頓時露出欣慰的笑容。同時,兩行激動的熱淚從眼眶傾瀉而出。


  “你看!多飽滿呀!將來一定錯不了。”有福奶奶邊說,邊把孩子抱到她眼前。


  王家媳婦不顧這個“小老頭”渾身血喇喇、黏糊糊的,輕輕地伸手接過來,先看了看兩腿之間,然後在他的額頭上深深地親了一口。


  王老四和兩個女兒也從外間跑進來,高興地圍上來,欣賞起這個帶“把”的小寶貝來。


  “哼!讓他們再瞧不起咱姓王的!”看著歡喜的王家人,有福奶奶得意地說。


  有福奶奶為什麽這麽說呢?事情還得從頭說起。


  新中國成立以後的第二年,這個叫劉莊的山村裏,遷來了一戶王姓人家。


  王家的男主人叫王玉林,是個話語不多,老實巴交的人,因為兄弟中排行第四,所以一般叫他王老四,又因為他有木工手藝,人們也叫他“木匠老四”。


  王家媳婦一連生了四個女孩。來劉莊之前,二女兒在抗戰那年的冬天逃反時,在她叔叔的背上被日本鬼子的冷槍打死;三女兒在 6歲時不知道得了什麽病也離開人世。


  來劉莊後,王老四用貳萬元(相當於現在兩元)錢在位置不好的村北石坡子上買了兩眼快要倒塌的土窯洞,簡單地維修加固後就帶全家四口人住了進去。


  因為王家是外姓,村裏沒有任何家族根基,而又是外來戶,在村幹部中當然也就沒有任何利益代表,因此在村裏很受排擠;而王老四老實,又常年在外打工,家裏等於沒有男人撐腰,再加上家裏窮,使得家庭地位很低。尤其是王家沒有男孩,這讓世俗的村裏人更加瞧不起。所以王家在劉莊如履薄冰,見誰都得矮三分。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對王家都這樣。住在石坡子底下的有福奶奶就不是這樣。她覺得王家人實在、厚道、勤勞、善良,是個好人家。所以對王家在村裏的處境十分同情,經常出麵替他們說話,給他們撐腰。如果有人欺負了他們,她就去打抱不平,所以王家人對她感激不盡、尊敬有加。


  有福奶奶名叫王秀珍,是個慈祥、善良、熱心、樂於助人的好老太太。她家臨街,家裏又有磨子和碾子,人們借個東西、喝點水、磨個麵、碾個米什麽的,一般都去找她幫忙,她總是有求必應。她家院子大,種了桃、杏、蘋果、葡萄等各種水果樹,這些水果成熟的時候老人總是招呼人們進去吃。因為她很喜歡小孩,所以她家少不了去玩耍的孩子。


  她丈夫劉有福身前在村裏輩分很高,再加上他們人緣好,威信高,所以 “有福奶奶”就成了村裏孩子們,甚至大人們的尊稱。


  有福奶奶有三個孩子。老大為女兒,叫梅蓮;老二為兒子,叫之丹;老三也是女兒,叫梅萍。大女兒嫁給一個參加過抗美援朝的殘廢軍人,住在太原城郊。兒子在縣城當小學教師,兒媳婦為副食店售貨員;小女兒出嫁到縣城附近的城近驛村,其丈夫在長治新華機械廠工作。


  因為老人的子女都不在身邊,王家的人就主動承擔起照顧老人的義務,不時常地去幫老人幹活,特別是小夥子般的王大妮,經常給老人去挑水、劈柴,做老人幹不了的重活。


  久而久之,兩家的關係走得愈來愈近。


  因為王家媳婦接連生著女孩,所以王老四多次到廟上的“子孫奶奶”那裏祈禱許願,希望她“老人家”開恩,恩賜他們家一個男孩子,並答應生了男孩後,給她披一件紅袍。也許是披紅袍的許諾吸引了“老人家”吧!在王家媳婦生這第五個孩子的時候,果然讓她生了個男娃。


  所以,對於王家和有福奶奶來說,這是非常得意的天大喜事。


  “先瞞起來吧!別人要問起又生了個什麽時,就說還是個‘臭妮子’!”有福奶奶吩咐說。


  “好!就按嬸子說的辦,咱先瞞起來!”王家媳婦同意道。


  根據當地的迷信說法,把男孩子的性別隱瞞起來,給他穿花衣,梳小辮,起個女孩名字,當女孩養,好養活。而且知道的人越少,隱瞞的時間越長,對孩子的健康就越好。


  “趕緊買紅布去吧!”有福奶奶提醒說。


  “有福奶奶,我娘早就做好了!”王大妮說完,從櫃子裏把做好的紅袍拿了出來。


  “怪不得‘老人家’這次送給你們個小子呢!原來她早看出你們有誠意了!”有福奶奶笑著說。


  第二天一早,王老四趁天還沒有亮,別家人還沒有起來的時候,就偷偷地上廟去還願,把大紅袍披在“子孫奶奶”的身上。


  為了便於隱瞞,王家簡單地延續了兒子前邊四個姐姐的名字,起名叫“五妮”。


  三天後,有福奶奶又來到王家。左手端著一碗小米,右手拿著一小袋紅棗,懷裏還揣著兩顆雞蛋。


  “之丹過年回來說,他媳婦下個月也要生了,讓我早點過去呢!所以你的月子我就照顧不上了,給你拿了口東西,你就多少添補添補吧!”放下東西後,老人說。說完,彎下腰來,在孩子的頭上親了一口,還順手在兩腿之間摸了摸。


  “嬸子,您真是的,您家裏也不富裕呀!還是拿回去給兒媳婦用吧!”王家媳婦不好意思地說。


  “唉!這點東西算什麽呀!這年頭實在是太窮了,多拿不了!”老人說完後,又說:“給兒媳婦的也準備了!”


  “那就謝謝嬸子了!”


  “謝什麽呀!我兒媳婦要是生個妮子,說不定我們還能成為親家呢!”老人說著“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啊呀!嬸子。如果我們真能攀上你們這麽好人家的話,那真是祖上積大德了!”


  “別這麽說,老四媳婦。你們也是好人家呢!”


  一個多月以後,有福奶奶的兒媳果然生了一個女孩。由於孩子出生的時候正值陽春時節,自己家院子裏的杏樹又剛好花滿枝頭,所以有福奶奶就給孫女起名叫杏花。


  不幸的是,劉杏花出生的當天,由於母親得了產後子癇,搶救無效去世了。連孩子都沒有顧得上看上一眼。


  由於兒媳婦的離世,有福奶奶一時沒有回劉莊,而是留下來幫助兒子撫養小孫女。


  在劉杏花還不到兩歲時,劉之丹又娶了一個叫張鳳英的女子。


  劉之丹再娶妻後不久,有福奶奶因為不願意和這個兒媳婦一起生活,回到劉莊。


  自從老人又回到劉莊後,王五妮便成了她家的小常客。


  不知道是看到王大妮經常幫老人幹活的榜樣力量,還是王五妮天生就乖巧、懂事的緣故,他總是經常小胳臂小腿地幫老人幹活,比如拿個東西呀,抱個柴禾呀什麽的。雖然幫不了多大的忙,卻贏得老人的歡欣。老人知道王五妮家裏窮,在家老吃不飽,所以每當他去她家的時候,她總是拿出一些東西來給他吃。


  自從張鳳英來到劉家後,幼小的劉杏花的日子就沒有好受過。迷信的張鳳英認為她的母親是被她克死的,是“妨祖鬼(克長輩)”的命。並認為她說不定哪天也會克死自己,所以看著劉杏花橫豎不順眼,恨不得她馬上從地球上消失,以保全自己。


  由於心疼一出生就失去母親,又被繼母虐待的小孫女,有福奶奶就把兩歲多的孫女接回了劉莊。


  這天,王五妮又到有福奶奶家裏來玩,發現有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以前沒有見過的小女孩。


  這小女孩粉紅的小臉,大大的眼睛,嘴唇左上方有個好看的小痦子。頭頂上梳著一根紮著紅頭繩的小辮子,上身穿著粉底小白花夾襖,下身穿著天藍色的褲子,腳上穿著小花鞋。


  王五妮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好看的女孩。


  村裏雖然也有不少的女孩子,但王五妮覺得她們一個個破破爛爛、鼻涕呼啦的,誰也比不上她。


  看著王五妮疑惑的眼神,有福奶奶眯著眼對他說:“這是我的小孫女,叫杏花。”說完後又對孫女說:“這是五妮,你們以後就一起好好玩吧!”


  從這天開始,王五妮和劉杏花就成了玩得最開心、形影不離的親密小夥伴。


  這天,王五妮早早地又來找劉杏花玩。


  “今天,我們去院子裏鏟土玩吧!我小姑前天回來時,給我買小鐵鍬和小桶了。”劉杏花說著,遞給王五妮一把小玩具鐵鍬和一個玩具桶。


  “好的!”王五妮高高興興地拿著玩具,跟著她去了院子裏。


  他們把土鏟在玩具桶裏,然後再把桶裏的土倒在房簷的台階上,不一會就堆成一個小土堆。


  “你去水缸裏舀點水去,我們和泥捏泥娃娃吧!我喜歡你捏的小動物!”劉杏花一邊指揮他,一邊把土堆扒出一個坑。


  “不用麻煩,尿就行!”王五妮邊說邊蹲下來,開始向土坑裏撒尿。


  “哎!你怎麽和小子們一樣,也有尿尿的那——”


  “嗨!五妮,你怎麽和外村的妮子玩啊?”瞪著好奇眼神的劉杏花還沒有把話問完,就被剛剛走進院子,一個叫史楚生的,稍大點的男孩子氣勢洶洶地把話打斷,大聲質問道。


  “她也是咱們村的!是——”


  “屁!咱們村哪有這麽個妮子呢!”王五妮正要接著說“是有福奶奶的孫女”時,也被史楚生把話打斷了。


  史楚生說完後,又轉身蠻橫地對劉杏花質問和警告道:“你是哪個村的?嗯!告訴你啊!外村的娃子不能來我們村玩啊!”


  “——她是有福奶奶的孫女!”王五妮趕緊完成了剛才要說的話。


  “啊!唔——那——”史楚生一聽傻了眼,下邊的話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五妮,不要理他!我們玩我們的。”劉杏花說完後,用小鏟子和起泥來。


  看著玩得很開心的王五妮和劉杏花,看著他倆手裏沒有見過的新鮮玩具,史楚生心裏癢癢的。


  “嘻嘻!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玩嗎?我替你們和泥呀!”史楚生忍不住地厚著臉皮湊過來說。


  如果不是因為劉杏花是有福奶奶的孫女,史楚生早就不客氣地搶過玩具或破壞他們玩的成果了。


  “不用!我們不想和你玩!”劉杏花看都不看史楚生,不客氣地拒絕道。


  “杏花,怎麽能不和小朋友玩呢!隻要是來咱家的小夥伴,都是好朋友,都要和他們玩啊!”有福奶奶出屋後正聽到孫女剛才的那句話,趕緊說。


  “那他剛才還不讓五妮和我玩呢!”劉杏花撅著小嘴說。


  “聽話,給你楚生哥哥也拿一把鏟子去!”老人說道。


  劉杏花不情願地從屋裏也拿出一把玩具小鏟,從身後扔給史楚生,然後不信任地警告了一句:“別給我玩壞了啊!”


  等小朋友們都走了以後,劉杏花突然想起了那件事。就趕緊回到屋裏,疑惑地問老人道:“奶奶!五妮怎麽也和小子們一樣,有尿尿的‘把’呀?”


  因為王五妮穿的是姐姐們穿過留下來的,女孩子專門穿的,開檔比較低的褲子,所以撒尿是隻能和女孩子一樣蹲著,所以之前劉杏花沒有注意到他與自己有什麽不一樣。今天因為他站在台階上,被低處站著的她突然發現他還有一個小玩意。


  “他本來就是小子呀!”有福奶奶笑著說。


  “那——那——他怎麽也有辮子呀?”劉杏花不解地問。


  “奶奶先問你,你那天和五妮是不是用剪刀在院子裏剪草玩了?”


  “是呀!”劉杏花不知道奶奶為什麽不直接回答自己的問題,而是要問剪草的事,但又不能不回答。


  “被你倆剪過後留下的那些草是不是就比別的草短了呢?”


  “是呀!剪了還不短嘛!”劉杏花眨著聰明的小眼睛說。


  “用來梳辮子的頭發就和草一樣,剪了就短了。是不是呀?”


  “是呀!那又怎麽樣啊!”劉杏花不以為然地說。


  “楚生和別的男孩子的頭發呢!都讓大人給剪短了。短了呢!就不能梳成小辮了。而王五妮的頭發呢!因為沒有剪短,就和你的頭發一樣留得很長,就能梳成小辮子了。所以說,小子們也可以有小辮子的呀!知道了嗎?”老人耐心地解釋著。


  “那——那我和他以後還能在一起玩嗎?”這是劉杏花最關心的事。


  在鄉下,男孩子要是和女孩子在一起玩,會被別的孩子說成“搞男女”的。盡管在他們幼小的心靈中,不知道“搞男女”是什麽,但感覺那肯定是一件丟人的事。


  “當然可以了!”老人回答說。


  “那不怕娃子們說嗎?”劉杏花擔心地問。


  “不怕!”老人說。


  “那娃子們要是說呢?”


  “他們說的時候,不理他們就是了!”


  一聽奶奶這麽說,劉杏花就放了心。


  “就是!才不怕他們說呢!我就是要和五妮玩!”


  史楚生本來就喜歡找女孩子玩。而劉杏花那種給人與鄉下女孩子不一樣的感覺更給史楚生產生了很大的吸引力。所以自從見到劉杏花後,他來有福奶奶家的頻率就高了。


  劉杏花就是不喜歡史楚生,所以很少和他玩。不喜歡他的原因,除第一次見麵時他的蠻橫無理就沒有給她留下好的印象外,後來還發現他幾次拿走她的玩具和偷吃他們家的東西,並經常欺負比他小的孩子。


  劉杏花之所以願意和王五妮一起玩,一來,她覺得他能關心人、不騙人,處處讓著她、聽她的,如果有人欺負她,他總是勇敢地站出來保護她。最讓她感動的是一次她要上樹頂的鳥窩裏去抓小鳥,因為梯子還夠不著,王五妮就讓她踩著自己的肩膀和頭去夠,結果把他頭皮給踩破了。他不但沒有意見,還不讓她告訴有福奶奶,怕老人說她。二來,她覺得他很聽奶奶的話,並經常幫奶奶幹活。最重要的是她發現在所有來玩的小朋友中,奶奶最喜歡他。


  有一天下雨了,除王五妮外,別的孩子都沒有來有福奶奶家。


  開始王五妮和劉杏花在房簷下就著雨水和泥捏著泥娃娃。


  捏了一會兒,劉杏花說:“外邊太冷了,這泥也太涼了,我們不捏了,回房子裏玩吧!”


  回房子裏後,劉杏花說:“我們玩“過家家”吧!”


  “好啊!”王五妮馬上答應說。


  “你是小子,你當老公,我當老婆!”劉杏花分配著角色說。


  “好!”王五妮高興地答道。


  “唉呀!老公,我們還沒有孩子呢!怎麽‘過家家’呀?”劉杏花煞有其事地說。


  “那怎麽辦呀?老婆。”王五妮趕緊問。


  “我們得先‘生孩子’呀!”她說。


  “那——怎麽生呀?我可不會!”他搖著頭,為難地說。


  “我是老婆,我給你生呀!嗯!聽楚生說‘老婆’和‘老公’睡在一起,就可以‘生孩子’。”劉杏花說完後“哼!”一聲,又說:“他有一次要和我睡一起玩‘生孩子’。但我可不想給他‘生’,所以沒有和他睡在一起。但我願意給你生!”


  於是,兩個就來到房子裏的床上。


  “老公,我們蓋上被子吧!這麽冷的天,別讓孩子生下來後凍著。”劉杏花說。


  “好吧!老婆。”


  於是,兩個人蓋上被子。


  “老婆,你給我是生小子呢?還是生妮子呢?”王五妮在被子裏問。


  “老公,我想給你生一個小子,一個妮子!潤梅家的小兔子一窩就生了兩個。我也要一次生兩個!”


  “好的!”王五妮高興說。說完後想了想又說:“對了!有一次聽大姐他們說,嗯——哎呀!我不知道她們說的是誰,反正是一次生了兩個孩子。她還說這叫什麽——對!叫‘雙胞胎’!”


  “那我就給你生雙胞胎!”劉杏花煞有其事地說。


  “好的!老婆。”


  正在這時,有福奶奶來房子裏來拿東西,一看兩個小東西蒙頭蓋臉地睡在一起,就大聲問道:“你們在幹什麽呢?”


  劉杏花在被子裏“咯咯”地笑了起來說:“我們在玩‘生孩子’呢!”


  “不許胡鬧,快起來!生孩子是大人的事,等你倆長大了再生也不遲呢!”剛說完這話,老人就覺得有點矢口,心想:“怎麽跟孩子說這些呢!”


  本來,老人一直就有和王家結親的思想,而又看到王五妮是個聰明、懂事、仁義、聽話、勤快的,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所以,看到倆人玩“生孩子”遊戲時,就無意識地說出了“等你倆長大了再生也不遲”這樣的話。好像他倆個在一起生孩子隻是時間的問題了。


  史楚生對王五妮經常和劉杏花在一起玩非常嫉妒。所以,當他看見他們倆在一起玩時總是說:“你倆在一起‘搞男女’呢!不要臉!”


  開始一聽史楚生這麽說,劉杏花就急,就追著他打。後來幹脆說:“我就是要和五妮‘搞男女’!我倆長大了還要成老婆漢子呢!我還要給他生孩子呢!我奶奶都同意了。”


  轉眼快兩年過去了。王五妮已經恢複了男孩子的打扮。


  這一天,王五妮正在和劉杏花在她家玩耍時,聽到學校那邊有鑼鼓聲,就拉著她去看熱鬧了。


  當他倆來到學校門口時,看到門口的大榆樹底下,幾個人正在敲打著鑼鼓。朝學校院子裏邊望去,看到裏麵已經亂哄哄地聚集了好多人。有大人,有小孩;有男的,有女的。大人們有的站著,有的坐著;小孩子們則叫著、鬧著,在人群中穿來穿去的。


  他倆進去一打聽,說是馬上要召開村民大會。


  學校是地主劉世昌原來的一個大宅院,解放後做了學校。因為院子大,村裏開大會時,一般都在這裏舉行。


  院子裏正麵靠牆用木板搭了一個半人高的台子,長長的紅布橫幅掛在台麵頂端,上麵寫的是什麽,他倆當然不認識。但他們卻認的台子正麵牆上掛著的是***像,因為在村委會的牆上也掛著。


  他倆拉著手往台前擠去。


  走近一看,台子一邊掛滿了用細麻繩穿成串的死麻雀和老鼠,另一邊的桌子上擺了不少的小盒子。這些盒子大多數是用完火柴後剩下的空火柴合,裏邊裝著死蒼蠅和臭蟲。他倆對蒼蠅和臭蟲不感興趣,便使勁往死麻雀和死老鼠跟前湊。


  不一會兒,大會開始了,有一個身材不高,穿著藍製服的人站出來說話了。


  “哎!這個人我認識!”王五妮趕緊對劉杏花說:“那天他到我家——嗯——吃派飯(幹部下鄉後被指派到社員家吃飯)時,還把風鏡借給我玩了一天呢!”


  “我知道!那次你告訴過我,你也讓我玩過呢!原來那風鏡就是他的呀!”劉杏花說。


  “是呀!”


  他倆正說著,就聽見那人說:“下麵請楊書記講話!”說完,示意大家後,帶頭鼓起掌來。


  在大家的掌聲中走出一個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身材高瘦,樣子很和藹,穿著很樸素的人。


  王五妮雖然使勁豎著耳朵聽著他講話,但除了“我叫楊慶子”以外,別的話都似懂非懂,比如說“高級社”、“人民公社”、“鄉政府選舉”、“除四害”、“大生產”等什麽的。


  楊慶子講完話後,那個穿著藍製服的人拿著個小黑板笑嘻嘻地又走了出來,黑板上用粉筆畫了一個有橫豎線的大表格。


  王五妮正看不懂這是什麽時,就聽到穿著藍製服的那個人說:“一會兒發給大家的選票呀!就是這個樣子。如果你同意選哪個人就在他名字上邊的空格子裏畫圈,不同意就畫叉”。他說完後,指著下邊格子裏的名字繼續說:“我來示範一下啊!比如這第一個叫‘方夢醒’的人,你如果不同意選他,就在他的名字上麵的空格子裏畫個叉。” 說完,就在寫著‘方夢醒’三個字的上麵空格裏用粉筆畫了個“×”。然後接著說:“對於這第二個叫‘楊慶子’的人,如果你同意選他,就在他的名字上麵的空格子裏畫個圈。”說完,就在寫有‘楊慶子’三個字的上麵空格裏用粉筆畫了個“○”。然後接著又說:“其他人也是照這個樣子去畫。”


  接下來,就有人走下台來開始數人,然後發選票。每個大人發給一張。


  當發選票的人走到王五妮跟前時,他也伸手去要。他覺得在上麵畫“○”和“×”一定很好玩。


  “小孩子們別搗亂!是發給大人們的!”發選票的人撥拉了一下王五妮的小手說。


  由於大家沒有筆,就輪流用著會計劉雲生和剛才那個發選票人的筆。


  “我不認字,不知道誰是誰!怎麽畫呢!”有人為難地低聲說。


  “不認字,也不會順著格數呀!剛才人家那幹部不是說了嘛!第一個空格上麵畫叉,第二個空格上麵畫圈,其他空格子裏也都照著這個樣子去畫圈嘛!”有個“聰明”的人提示說。


  “照著那個樣子呀?我還是不會!”有還是不懂的人問道。


  “笨死你算了!就是在第一個空格裏麵畫叉,後麵的空格裏麵都畫圈呀!”另一個“更聰明”的人說。


  “對!對!這樣說就懂了!”那個問話的人說。


  “五妮,把你雲生叔的筆拿過來。”一個戴草帽的社員懶的站起來去拿筆。


  當王五妮從劉雲生手裏拿過筆後,那社員又接著說:“要不,你幹脆替我畫上得了,你小眼睛好使!”


  “好嘞!”王五妮一聽說讓他幫助畫,高興極了。


  王五妮聰明的小腦瓜完全“聽懂了”剛才那個“更聰明” 人說的話。所以很快就在選票上寫著“方夢醒”名字的上麵空格裏畫上“×”,在其他名字的上麵空格裏都畫上“○”。


  “五妮,也替我畫一下吧!”有人也說。


  “小娃子,也替我畫一下!”有人也趕緊把選票遞過來說。


  “……”


  不一會兒,王五妮就替周圍好多人畫了選票。全都是第一個名字上麵畫“×”,後邊的都畫“○”。


  “哼!剛才還不發給我票呢!沒有票,我照樣也能畫。你看,我一個人就畫了20多張呢!”王五妮得意地想著。


  大家畫完選票後,就上台把選票塞進一個紅色箱子裏。等大家投放完票後,剛才那個□□人就把紅箱子搬走了。


  接著,有一個戴眼鏡的女幹部走出來說:“下麵,請方夢醒同誌宣讀劉莊被表彰和獎勵的勞動模範和在“除四害”中的積極分子。”


  “方夢醒!”聽到這幾個字,王五妮愣了一下。他很快就聯想到剛才那個什麽選票上的第一個名字就是叫方夢醒,自己還給他畫了好多的“×”呢!


  正當王五妮好奇地聯想著的時候,那個穿著藍製服人就又走到台子中間。


  “嗨!原來他就是方夢醒呀!”王五妮“撲哧”一下樂了。


  “我念到誰的名字,就清誰上台來領獎!”方夢醒說完,拿著一張紙念了起來:“劉雲生,劉三娃,李二海,劉厚山,……”


  被念到的社員,都上台領了獎。獎品有鋤頭、鐮刀、鋼筆、鉛筆等。


  “要是先給我發了這支鋼筆就好了,剛才畫票時就不用借人家的了!”一個得了鋼筆獎的社員下台後說。


  “這筆裏邊還沒有灌墨水呢!就是剛才發給了你也用不了呀!” 那個“聰明人”說。


  表彰和獎勵完後,剛才的那個□□人也拿著一張紙站在台上。


  “現在我宣布咱們劉莊的投票結果啊!”他頓了頓後,便念道:“方夢醒:131票。”念到這裏,他稍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又趕緊接著念道:“楊慶子:156票。張三和:142票。譚一武:147票。許麗娟:145票。……”


  宣布完投票結果後,方夢醒又笑嘻嘻地走到台中央說:“現在通知大家一個好消息,晚上在這裏放電影,名字叫《渡江偵察記》。”


  “好!”大家高興地叫了起來。


  這是村裏第一次放電影。


  吃完晚飯後,王五妮早早地就叫劉杏花去了。有福奶奶給他倆每人口袋裏塞了一個還沒有完全成熟的青蘋果。


  來到學校門口後,他們看到那個大榆樹底下有個機器在不停地顫動著,發出“嗡嗡嗡”的刺耳聲響。連著機器的一根電線通過大榆樹架起來,延伸著到院子裏,連到院子中央桌子上的一個小機器上。小機器上掛著前後兩個會轉動的圓盤。院子裏朝南麵的教室牆上掛著一塊大白布。不一會,小機器上掛著的兩個圓盤同時轉動起來,白布上就立刻出現了能動的畫麵和聲音。


  “啊,原來這就是電影呀!”王五妮稀奇地說。


  “哇!真好玩耶!”劉杏花高興地叫道。


  他倆對電影中的故事並不能完全看得懂,隻覺得畫麵裏有山、有水、有樹、有船、有人、有槍……,什麽都有!上麵的人能動,能說話,動物也能動起來和叫出聲音來。


  當屏幕上出現水的流動時,王五妮就下意識地提醒劉杏花要站在台階上,以免把鞋濕了。


  屏幕上的聲音是從哪裏來得呢?王五妮覺得很奇怪。


  他順著聲音看去,發現大白布上麵的房頂上似乎有個黑乎乎東西,覺得電影裏的聲音應該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他以為房頂上趴著一個人,這個人一會兒學男的說話,一會兒學女的說話,一會兒學大人說話,一會兒學小孩說話,一會兒又學動物叫或別的什麽聲音。


  為了看清楚,他拉著劉杏花跑到房子跟前,卻看清房頂上那個東西並不是什麽人,而是一個在上麵有個大圓口的,黑糊糊的大盒子,它正在那裏說著各種話和發出各種聲響。


  他倆感到好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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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過本章故事,讓您回到1950年代那個百廢待興、一窮二白的年代。故事將從這裏開始,力求通過主人公坎坷的愛情和事業經曆,為青年讀者提供一個遐想的空間,為中、老年讀者提供一段質感的回憶。並希望大家對本書提出寶貴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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