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滅口(2)
黃宗強在醫院住了有一個星期,在這一個星期裏,沒有一個人來看他。
方成雲查到的消息是,他因為出軌,和家裏人鬧得不可開交,現在老婆正在和他鬧離婚,唯一的女兒對他不理不睬,他的全家都在忙著搶奪他的公司,根本連一個來關心他的人都沒有。至於他的小三兒……目前誰也聯係不到他家的小三兒。
他孤獨地在病房裏躺的這一個星期,除了警察之外,根本沒人理會他。
他剛開始還很牛逼,一臉全世界都欠他的憤憤模樣,根本拒不配合警方,滿嘴謊話,對於警察的問題一會兒一個說法,把問訊他的警察氣得半死。
終於在孤獨地躺了許久之後,有一天,他突然想通了,痛哭流涕地要求見方成雲一麵,隻要見到方成雲,他就老實交代自己的罪行。
警察專門詢問了方成雲的意見。這種讓凶犯和受害者見麵的事情,他們一般也是很忌諱的,要是在這中間出了事兒,即便其中一個主角不是方成雲這樣的優秀企業家,那也會造成很壞的影響。
方成雲倒是無所謂,帶著問星河去了醫院見他。
黃宗強住在一個專門用雜物間開辟出來的單人病房裏,四肢都被手銬拷在床欄上。因為幾天沒有洗漱,他的臉上油膩膩的,頭發也打著油綹,胡子拉碴,十分狼狽。
看見大步走進來的方成雲挺拔的身姿,清俊帥氣的容顏時,黃宗強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在兩名警察的陪同下,方成雲帶著問星河走到他的病床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問星河一身道袍,站在他的身後。
“你找我有事?”方成雲問。
“哈哈哈哈!”黃宗強兩個膀子都打著石膏,對他獰笑,“沒想到吧,想殺你的竟然是我!”
這場景其實聽好笑的,但目前沒人笑。
方成雲冷冷地哼了一聲,又問一遍:“你找我有事?”
黃宗強:“……”憋氣!
黃宗強怒道:“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麽非要殺你嗎!好好想想吧,你這輩子到底做過多少孽!”
方成雲站了起來,對旁邊的警察說:“我看他不太想說,我還是先走了……”
黃宗強急了,張牙舞爪地甩著他雙臂的石膏想要向他撲過來,厲聲喝道:“方成雲你是不是心虛!你怕我說出你做的那些事對不對!我告訴你!我不會受到法律製裁的!我殺你是替天行道!”
兩個警察趕忙上去將他按住,不然他就要連人帶床一塊兒翻過去了。
方成雲又坐了下來,冷淡道:“行,你說我做了什麽壞事,至於讓你咬著我不放,非得殺之而後快?”
黃宗強雙目圓睜,怒道:“你搶了我的小情人!”
方成雲:“……”
警察:“……”
問星河:“……”
方成雲:“……你再說一遍,我搶了誰?”
黃宗強更憤怒了,簡直恨不得撲上來咬他的樣子:“你別裝作不知道!白秋月!我的女人!你竟敢勾搭她!還讓她離開我!我都有證據的!像你這種插足他人感情的,死一百遍也不嫌多!”
方成雲:“……??”他迅速過了一遍自己所知道的所有雲端技術集團的所有下屬,又過了一遍曾經見過的生意場上的人、一麵之緣的人、聽說過的人……貌似沒有一個是這個名字。
於是他非常誠懇地問:“白秋月是誰?”
黃宗強氣得差點當場哭出來,可惜他一個大肚子油頭的老男人,又沒刮胡子又沒洗臉,就算擺出哀怨的樣子也十分辣眼睛。
他抖著一雙被打斷的石膏手揮舞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的衣服都被警察收走了,他現在穿的是病號服。他指著病床旁的雜物櫃,其中一個警察幫他把襲擊那天穿的上衣拿了出來。
然後,在黃宗強的指示下,從衣服內袋裏抽出了一張照片。
方成雲拿過來一看,上麵是他本人和一個女子在逛街的照片。
問星河從他身後看了一眼,毫不客氣地撲哧一聲笑出來。
兩個警察也都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麵部肌肉抽動了一下,好歹守住了職業操守沒笑出聲:“還真是……毫無PS痕跡呢。”
是的,不僅是大PS換頭術,而且P得極不走心。女的應該就是那女人本人,男的腦袋切了,換了方成雲的上去,脖子位置有些錯位以至於顯得特別長,上下之間還有一道明顯的色差線,感覺像剛被吊死過一回的冤魂。
方成雲:“……你好歹也是瑞丁科技的領導人,這種東西你也信?”
黃宗強看看警察們的反應,問星河的反應,以及方成雲的反應,忽然就反應過來了。
“啥?這照片是假的!?”他激動起來,“這不可能!這可是白秋月親自給我的!她說是你糾纏她,逼迫她和你好!她迫於無奈才離開我!你說這都是假的!?”
方成雲:“……”短短幾句話,槽點特別多,都不知道該從哪句吐起好。
果然,連警察都看不下去了,輕咳一聲,道:“不管是誰給的,這張照片肯定是電腦做出來的,連我這個非技術人員都看得出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交給專業的鑒定人員幫你看看,結果肯定也是一樣。”
黃宗強一副世界觀被打碎的樣子,呆住了。
方成雲忍不住問:“你們瑞丁科技也是走科技路線的公司,你怎麽輕易就能相信這種騙術?”
黃宗強愣了好一會兒,整個人都好像被抽了脊梁骨一般,頹喪地靠在了床頭,道:“那些科技之類的東西我又不懂,公司裏的科技類路線都是秋月來定,我就管把產品賣出去,吹就行了,懂不懂的又有什麽關係……”
方成雲抓住了重點,問道:“白秋月,她懂科技?你們公司上個月提出的亞光速信息傳播構想和她有關嗎?”
黃宗強點了點頭,這會兒他大概是自暴自棄了,簡直是知無不言:“她一直是公司裏重要的技術人才,這個公司就是因為有她在,我才能把瑞丁科技公司發展到現在這樣大,結果現在她竟然被你用小手段勾走——”他看了一眼那張照片,懊喪地閉上了眼睛。
方成雲也跟著點頭:“所以,你恨我恨得要派人開車撞,不成功就要親自來殺我?”
畢竟,不隻是感情問題,而是瑞丁科技的立身根本被搶之仇啊!
黃宗強繼續點頭:“她說了,她就是為了你才想跳槽的,我就想啊,隻要你死了,那她還跳個什麽勁?肯定得留下了唄!”
警察、問星河、方成雲:“……”這強大的邏輯,可以的!
問星河撓頭,實在不理解他的腦回路,想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都親自到公共場所來殺人了,就算你那天真的殺掉了方成雲,難道之後就能安安生生回去繼續開你的公司嗎?”
黃宗強不說話了。好半天,他才猶猶豫豫開口:“當,當時看來,這選擇不錯啊……”
如果被害人不是自己,方成雲這會兒都要笑出來了。上個月瑞丁科技發布了亞光速通訊構想的時候他們雲端科技還好好的緊張了一番,為了迎擊他們的發展勢頭做了無數預案,現在想想,竟然把這麽個人當作自己的敵手,他得是多倒黴才能敗給他。
“最後一個問題,是和本案無關的閑話,”方成雲問,“你為什麽要取傅盈盈的血?”
黃宗強這會兒是真的疑惑了:“傅盈盈?誰?”
方成雲靜默兩秒,提醒他:“那個小姑娘,受傷後帶血的棉花,你派那個撞我的司機去取的。”
黃宗強搖頭:“這事兒我可不知道。我取人家血棉花幹什麽?又不做親子鑒定。”
問星河急了,這可是那個司機說的,根據他的判斷,司機應該沒有說謊才對!“就是傅閡勝的女兒,那個小姑娘!你有印象嗎?”
黃宗強搖頭不停:“我不認識……”他愣了一下,“哦對,傅閡勝對吧,他應該是化妝品市場的那個什麽公司……記不清了,反正就是和我們這些科技公司沒什麽交集,我隱約聽說過他的名字,但我真不認識他,沒跟他做過生意,更不可能接近他女兒。他女兒又不是我的種,我取人家血幹什麽?”
方成雲和問星河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頓時閃過了無數想法。
隻要黃宗強開始說話,那他就不會再閉口不言,方成雲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已經問完了,接下來的細節會有警察接手。
出了醫院,方成雲和問星河坐在車裏,又開始從精神鏈接中探討究竟發生了什麽問題。
那個司機所說的話是真的——至少司機本人認為那肯定是真的。他認為,是黃宗強親自找他,給了他報酬,讓他去取傅盈盈的血。方成雲給司機看過黃宗強的照片,司機也確定了就是這個人。
但是這裏有一個疑點,那個司機在傅盈盈的事兒之前並不認識黃宗強,是黃宗強自己去找他,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一般如果是正常的犯罪分子,隻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行,在如今的科技時代,有一百種方法不叫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又何必要認真介紹自己是誰?
那個“黃宗強”如此介紹自己,簡直是有意留下這麽大一個破綻。為什麽?
還有,黃宗強的小情人,為什麽要用PS得這麽拙劣的照片去騙黃宗強呢?
方成雲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問題,是不是又一次有意留下的破綻呢?
問星河道:“我覺得,還是應該先見一見白秋月才是。”
結果等他們回到方成雲家,還沒等方成雲去尋找白秋月的下落,警察那邊的電話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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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成雲說黃宗強是在侮辱他的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