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者(3)
吳正得一邊□□慘叫,一邊就去拿掉在旁邊的手機要打電話,吳玲芳一腳就把電話踹開了。
吳正得依然慘叫個不停,眯縫著小眼睛看她。吳玲芳恨恨地開始撥電話,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電話那頭的人不可思議地又問了她一遍,她依然給了肯定的回答。
掛了電話,她說:“這次你要做的那事,我同意了,而且再給你讓兩個點。”
吳正得這才不慘叫了,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捂著腰說:“唉呀說不定有內傷……你們送我去醫院唄,堂妹咱們可是親戚,我咋會訛你呢?”
吳玲芳冷冷道:“我們要去辦別的事,我給你賠償,你自己去……”
她抬目示意問星河跟自己走,結果吳正得先一步飛竄出大門,上了他們的車。
“我不著急的!我跟你們去!你看我有啥能幫忙的,別客氣!”
問星河目瞪口呆。這人的傷好的也太快了點吧?
我真是愛極了主播的懵逼臉……
謔謔謔謔!活該主播你不看附件……
看了附件的人同狂笑!原來這就是地球專有的“碰瓷”啊!
傅閡勝冷笑地看向吳玲芳,吳玲芳運了會兒氣,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上了車。
商務車的後座上是前後兩排座位,吳正得倒是很自覺地先坐到了後排去,涎著臉對帶著冰寒之氣上車的前夫婦倆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那兩個人有誌一同地對他露出了一個嫌惡的表情,他卻一臉占了大便宜的模樣,繼續笑個不停。
問星河依然坐在他的前座上,汽車平穩地向前飛馳,一臉懵逼的他終於有時間去看觀眾們一致推薦的編號99438432附件。
看完之後,他沉默了。
原來……在這個對科技習以為常的世界上,還有這種絲毫不講科學,不講證據,隻講誰嗓門大,誰最能惡人先告狀,誰最會胡攪蠻纏的事情……
簡直大開眼界……
傅閡勝的姐夫名叫劉晨,離婚後帶著女兒劉依純住在城東高新區產業園家屬區裏。雖然據說是某高科技公司的高管,但並沒有弄什麽豪華別墅,住的地方也是普通的公寓區。
他早已接到了傅閡勝的電話,傅閡勝隻說是有生意上重要的事需要和他談,需要他在家裏見個麵,另外順便見見外甥女。劉晨不疑有他,正好女兒中午放學回家,便和女兒一起在家裏等待。
傅閡勝敲開劉晨家門的時候,劉晨嚇了一跳。這些年來,傅閡勝到他家來還從來沒這麽大排場過,身後烏泱泱居然跟了一群人,散發著某種不祥的氣氛。這讓他想起了和傅閡勝姐姐離婚的那段時間……不禁頭皮發麻。
傅閡勝卻沒有露出他預料中的那種興師問罪的嘴臉,隻說“來看看外甥女”,便也不介紹自己身後那一堆人,直接就走了進去。
劉依純看見他們走進來便站了起來。八年過去,她已經不是那個會在生日趴體上偷吃蛋糕以至於差點挨揍的七歲小女孩了,此時的她一身白色荷葉高疊領上衣,藍色百褶半身短裙,頭發在腦後整齊地紮了個高高的馬尾,娉娉婷婷,已經有了美人的雛形。
吳正得看見劉依純就驚歎起來:“哎呀呀老兄,你的女兒可真漂亮啊!我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小女孩呢!”
他的讚歎突兀又猥瑣,讓人心中不快。劉晨皺了皺眉,傅閡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吳正得立刻就訕笑著閉上了嘴。
不過傅閡勝看向劉依純的時候表情也有點奇怪,就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又很快想起了什麽,變得釋然。
地球人的變化好大呀……幼體和成體的樣子簡直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啊……
噫——說得就好像星盟沒有全變態體的生物似的。
樓上你是傻的吧?我感歎的是那個意思嗎?
那你感歎的是什麽意思?
你覺得我是什麽意思就是什麽意思,等你知道我的意思的時候,那就有意思了。
樓上說話好奇怪……
他是在用地球大中華語言說話嗎?咱們看到的是翻譯後的結果,所以奇怪吧。
然後大家開始討論地球大中華語言的奇怪之處,這個怪異的信息條很快被各種討論推擠到別的地方去了。
傅閡勝看了吳玲芳一眼,吳玲芳會意地向劉依純走去,順便還“無意間”帶上了問星河。傅閡勝轉頭拉著劉晨開始說些不著邊際的閑話,結果一轉眼,發現吳正得也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他很想上去把那人給拉開,但現在這樣做實在太過打草驚蛇,隻得暫時忍了下來。
吳玲芳拉著劉依純就是一頓誇,什麽花骨朵啊,什麽亭亭玉立啊,誇得劉依純都有點不不好意思了。然後吳玲芳話鋒一轉,拉著問星河便說:“這是我一個朋友,據說會摸骨看相呢,你不如跟他握個手試試唄。小問你看看我這外甥女漂亮的,你摸摸看,人家肯定是有大造化的。”
劉依純雖然覺得吳玲芳這個提議有點奇怪,不過隻是握個手而已,和平時打招呼也沒差多少,更何況眼前這個穿著運動裝的大男孩看起來那麽好看——如果是他身後那個滿頭亂發的猥瑣矮子,她說什麽也不會同意——便羞澀地伸出了手去。
問星河輕輕地和她握了握手,掌中的神經觸手一觸即分。
他鬆開手,對吳玲芳隱晦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感覺到她身上有偷渡者。即使有偷渡者利用她幹了什麽,現在應該也沒有在她身上了。
吳玲芳的表情難掩失望,不過還是很快地調整過來,又拉著小女孩繼續說話。不管今天能不能找到什麽,劉晨和劉依純畢竟和她算有點親戚關係,不能一沒用了就甩手拜拜,那太得罪人了。
既然沒在小女孩身上發現什麽,問星河便也懈怠下來,在那兩夫妻強撐著和人說話的時候,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在茶幾上拿了個橘子剝著吃。
吳正得雖然受到了一批又一批的冷眼,但這個人似乎天生就是不會看人眼色的,自己自得其樂地在人家客廳裏轉悠起來。
他這裏看看,那裏看看,最後轉到了人家客廳牆上掛的一副畫跟前,對著上麵的字就大聲念了出來:“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好詞!好詞!這是誰寫的啊?小姑娘,這是你爸爸寫的詩啊?很厲害嘛!”
劉依純的臉上掛著快掛不住的笑,僵著臉說:“不是,是李白……”
吳正得大笑:“原來是李白呀……”然後他的臉僵了一下,咳嗽一聲,“哦,原來是李白呀……”
一屋子人都用詭異的目光掃過他幾眼。
問星河不太明白他們到底沉默個啥,隻一徑地吃橘子。他家的橘子不錯,剛才隻是吃來打發無聊,這會兒卻忍不住吃了一個又一個。
吳正得難得地抽了抽麵皮,強行輕鬆地說:“哈哈哈哈哈……李白的詩就是好。對了你們家這幅畫畫的也真好啊,畫上的人還會動呢……”
“正得堂兄……”吳玲芳咬著牙,輕聲慢語地說。
“啊?怎麽啦?”吳正得大聲回問。
吳玲芳:“……”她真是倒黴透頂遇到這種親戚!
問星河沒有在意,什麽會動的畫,這種設定對他來說都半點不新奇,隻抬眼看了一眼……他立時站了起來。
劉依純和劉晨驚訝地看著他,吳玲芳和傅閡勝表情頓時凝重起來。
問星河快步走到了那幅畫跟前。那幅畫是潑墨山水,畫的是幾個非常險峻的高峰,高峰之間有一條異常曲折的小路,道路上有幾個人,分別站在不同的位置上,似乎正在向高峰攀爬,最後的筆觸隱入雲中,十分寫意。
他看了看那幅畫。其實不隻是人,還有那條小路,以及山峰,在光線的流轉下,都似乎在動一樣。不過……這幅畫並沒有什麽高科技的因素在裏麵。
他伸出手,開始在畫上左摳摳,右叩叩。
劉依純急了:“你在幹什麽?那可是國畫大師王某某的傑作!你給弄壞了……”
吳玲芳攔住了她,哄道:“純純,你讓他看看,要是出了什麽事,舅媽給你賠!”
“你怎麽給我賠!”劉依純頓時變了臉色,一張嬌嫩如花的小臉陰沉如水,“還有,別一口一個舅媽的壓我!你和我舅舅早就離婚了,少在這兒充長輩!那個姓——姓問的!你給我住手!”
劉晨和傅閡勝在一起盡說些毫無意義的廢話,這會兒已經快睡著了,結果女兒一聲厲喝將他給嚇醒來,立刻道:“純純你胡說什麽呢!這麽沒禮貌!還不快給你舅媽道歉!”
劉依純充耳不聞,一把推開吳玲芳,氣勢洶洶地向問星河衝過去。
吳玲芳一個沒防備,被推了個趔趄,幸虧保鏢一直緊跟在她身邊,伸手扶了一下,這才沒讓她真的狼狽摔倒。
“純純!你幹什麽!”劉晨驚異地喊道。
她衝到問星河身邊就要拉扯他。問星河其實一伸腳,她就得跟吳正得一樣飛出去,說不定比吳正得飛得還遠。但是現在經過了“碰瓷”事件,問星河學乖了,沒敢直接出腳,隻一隻手瞬間抓住了她那兩隻揮舞的爪子,另一隻手在畫麵上一撕——某種和畫紙差不多大小的東西頓時從畫麵上被撕了下來。
那東西就像一張透明的薄皮,被強行扯下來的時候還在扭曲旋轉,大家眼睜睜地看著那東西把自己旋轉成了一條蛇一樣的東西,然後緊緊地纏在了問星河的胳膊上。
問星河的身體又不是脆弱的地球產品,那東西費盡了力氣,也不過在他的身上纏了個緊,其他的傷害是半點也做不來。
劉依純頓時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麵部表情有一瞬間的猙獰扭曲。她伸手就去抓問星河的胳膊,問星河又抓住了她,這一回,她是真的動也不能動了。
“你有點奇怪……”問星河說了一半,卻被打斷了。
“你放開我女兒!”劉晨不顧傅閡勝的阻攔,大步走過來,就要伸手將問星河掀開。
在他即將碰到問星河之前,傅閡勝指示的兩個保鏢比他更快地大步上前,將他給牢牢地製住了。
“傅閡勝!”劉晨目眥欲裂,不敢置信地看向剛才還跟自己溫和閑話的前妻弟,“你這是幹什麽!你要對純純幹什麽!她可是你的親外甥女!是你姐姐的親女兒!你姐姐就生了這麽一個女兒!”
其實傅閡勝心裏也不是太有底,但是在家裏時,問星河露的那一手他是親眼所見,現在他也不是要對劉依純做什麽,隻是阻止她的攻擊而已,所以他也並沒有露出自己心虛的意思,隻皺眉道:“我們有些事要和純純說,不會傷害她的。”
“你們把她的手都要捏斷了!”劉晨憤怒地說。
吳玲芳從剛才就趕到了問星河身邊,這會兒眼睜睜地看著問星河抓住小女孩的手腕。因為實在太幼細,在問星河毫不留情的抓捏下開始逐漸發紅,連手指尖都開始發紫,忍不住心中一顫。
“問大師……”她正想說讓他手下留情,卻見問星河將另一隻手腕上纏縛的那個透明的怪物舉到了她眼前。
“我現在需要知道它是什麽,你有辦法讓她說嗎?”
吳玲芳頓時偃旗息鼓。
問星河又將那個東西舉到了劉依純的眼前:“你是從哪裏得到這個東西的?”
劉依純頓時眼圈兒都紅了,全身發著抖,看向劉晨:“爸爸,救命……”
劉晨被兩個保鏢按著,幾乎氣極,對傅閡勝喊道:“傅閡勝!你想好怎麽和你姐姐交代了嗎!我告訴你!你有本事就永遠押著我!否則我一出去,你就等著收傳票吧!”
傅閡勝也是心有疑慮,不過還是女兒的事情占了上風,他猶豫了一下,溫和地對劉依純說:“純純你不要怕,你隻要告訴舅舅,那個東西是從哪裏來的,我就讓他放了你,好嗎?”
劉依純左看右看,發現自己沒了靠山,抖著蒼白的嘴唇咬了幾下,這才道:“這是我媽媽給我的!你要是有問題,就去問我媽媽!”
媽媽……
傅閡勝用詢問的目光望向問星河,問星河卻絲毫沒有在意他們的表情,手上一用力,那隻幼細的胳膊上頓時發出咯吱咯吱的骨節摩擦聲。
劉依純慘叫一聲,整個人都跪了下去,大叫著:“爸爸!媽媽!救命啊!我好疼!好疼!救命啊!舅舅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她哭得涕淚交流,可憐至極地看著傅閡勝,讓人心都揪了起來。
傅閡勝畢竟也是看著這個孩子長大的,實在沒法眼睜睜地看著她受此刑罰,更何況他也有女兒,看著個孩子在眼前慘叫求饒,他就算是個男人也忍不下心。
“問大師!”他嚴厲地說,“您要有問題就好好說,不要虐待一個孩子!”
就連那兩個按著劉晨的保鏢看起來也心有不忍,手下“一不小心”鬆了鬆,劉晨頓時掙脫了束縛,撲上來抱住劉依純,一手拚命拉扯他女兒快被捏斷的手腕。
女孩在她爸爸懷裏大哭,但即便是兩個人的力量,也沒有辦法掙脫問星河的束縛。
問星河卻絲毫不為所動,緊抓著小女孩幼細的胳膊怎麽也不撒手,隻冷冷問:“這個東西是從哪裏來的?”
女孩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大哭道:“我不知道,是我媽媽給我的……”
就連吳玲芳也過來拉扯問星河的手了:“問大師,你跟這孩子好好說,我保證她跑不了!”
問星河不耐煩了:“你還想不想知道你女兒的病情是怎麽回事?”
“我想!”吳玲芳大聲說,“但不是這樣!她隻是個孩子!怎麽就非得用這種手段才行了?她都說了是她媽媽幹的,等我們問了她媽媽不就知道了?”
問星河道:“她媽媽?她媽媽不是死了嗎?”
傅閡勝都氣笑了,過來同拉他的胳膊讓他鬆手:“誰說我姐姐死了?她隻是在國外生活而已。等會兒我打個電話,就一切都清楚了……”
問星河卻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看著傅閡勝,說:“你姐姐,不就在這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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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大師好像說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