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直麵洪水
楚儀歡思考著這些事情，麵部表情竟一時間也沒來得及好好控製，眼神也顯得有些奇怪，鶯戈又是何其精明的人，立刻開口問道：“怎麽？楚小姐沒殺過人嗎？”
“當然沒有。”楚儀歡反應也還算迅速，立刻收起慌張的神情，而且因為十分了解自己的演戲能力，沒有特意裝出假笑，“我可不像你這麽．．．．．．這麽強大。”
鶯戈聞言挑眉，似乎是在奇怪她為什麽會突然說話誇自己，而楚儀歡呢，她隻是想不到其他的詞匯，便信手拈來一個安在話題裏，而心裏這會兒，還在收拾混亂的思緒。
非常可惜，她隻是個普通的人類，對這種情況恐怕應付不來。但要是同樣的情況被淩雪遇上了，也許就會有很大不同，至少從種族上來說淩雪比她占有更大的優勢，就算是勢力和意見相左，也能有一戰之力。
而楚儀歡呢，人類本就和吸血鬼站在不同的兩個極端上，彼此的關係，又是食物和捕食者，不管她到底身份如何，拔去這層虛名，她不過就是對方眼中的一頓鮮美的大餐而已。
但所幸的是，鶯戈最後還是沒有對楚儀歡的異常有什麽過激的反應，楚儀歡沉默之後，她便重新把臉孔別了過去，而就在她轉過臉去的那一刻，楚儀歡放下了半懸在胸腔裏的心。
地上依舊一片狼藉，雖然不清楚為什麽維修室裏會有這麽多的文件，但她現在隻想趕快轉移彼此的注意力，讓剛才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過去。
而鶯戈的態度，也算是幫了她一個大忙，就她們兩個之間現在的關係，連朋友都算不上，要是真的暴露了身份，保不住會發生怎樣的變故。
在地下部族的生活本來就已經凶多吉少，有佐伊一個人給她添麻煩就已經夠亂，要是再加上這位勇士，估計自己的小命可就不太安全了。經曆了這麽多之後，她還是覺得不依靠別人，能把命攥在自己手裏，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而鶯戈這次似乎是徹底順了楚儀歡意思，見她開始蹲下身子整理文件，便也順其自然的開始幫忙整理，而暈倒的安鐸反而是作為擺設一般的被晾在了一邊，鶯戈甚至都沒有把他抬到角落裏，重新放好的意思。
楚儀歡眼下也沒有時間想這個問題，她的心還沒有完全的回到肚子裏，雖然知道過於小心，避免接觸不是好事，這樣心虛下去反而暴露的更快，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向她坦白來得痛快。
相比楚儀歡的局促和混亂不堪，鶯戈倒是沒什麽反應，今天他的任務非常簡單，隻是幫著隊長接待一下外賓，並順便來看望老前輩。
她雖然不是部族裏的原住民，但在這裏待得時間長了，也對接觸到的，嶄新的曆史和文化多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別看她雖然擅長打打殺殺，但真正的興趣卻在這些傳說裏。鶯戈平常是不喜歡管任務以外的事情的，而來到這裏之後，因為偶然知道傳說中的英雄安鐸並沒有死，而且還就住在這個村子裏，才主動請纓來幫助楚儀歡的。
但是事實顯然讓她大跌眼鏡，這位傳說中的英雄，老前輩，不僅吸毒，而且整個人邋遢得不成樣子。
而且在昨天的事故中，幾乎並沒有做過任何的貢獻。果然世事難料，就算是鶯戈也實在想不到，剛才那個被自己按倒在地，被藥物控製瘋瘋癲癲說著含糊不清話語的男人，竟然是她一直想要見到的那位英雄。
曾經作為傳說中的主角，英雄再不濟也隻可能是老年遲暮。也許身體衰微，但至少心境不變，她在看見安鐸眼神裏的目光時，以為自己一直所期盼的場景終於實現了，可現在看著這一地狼藉，還有身後使用了大半的製毒機器，鶯戈隻能說自己可能是看錯了人。
在來這裏之前，她想了很多種可能，甚至也想象過，也許英雄遲暮之後，會不複往日的強大，也許隻是一個，普通勞作著，坐在普通職位上，平靜度日，變成試圖享受另一種生活的，一個全新的人。
但她卻沒有想到，自己親眼看到的這個結果，曾經傳說中的英雄，竟然會墮落得如此徹底。她失望之餘，卻又沒辦法看著副作用發作，瘋子一樣的老前輩不管，於是隻能出手幫忙。
剛才將他勒暈過去的時候，她就已經把自己心中對這位英雄的幻想，一同消滅了。
鶯戈的沉默多半是因為失望和後悔，而楚儀歡不同，她是在考慮，這個時候應該找些什麽樣的話題，才不會露出太大的破綻。然而千思萬想之後，她的腦袋裏始終沒有什麽可用的，符合條件的話題。
她一邊收拾手邊的文件，一邊盡量避開鶯戈的目光，麵對著玻璃牆壁，在心裏一邊不斷推翻對話題的設想，一邊罵自己是個白癡。
但可能今天真的是她時來運轉的日子，楚儀歡剛剛默念完第一百遍“楚儀歡你還真是個白癡”的咒語，耳邊就忽然聽到了一聲隆隆的巨響。
她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循聲望去，立刻發現那持續不斷的聲響，來源於玻璃牆外，通道的深處。
她用餘光去看身旁的鶯戈，她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隆隆的聲音，於是楚儀歡很快明白過倆，洪水來的時間到了，海床上層的通道已經打開，村口的大門也開始慢慢運作了起來。
和楚儀歡這個外人不同，部族的人們，幾乎每個人都有隨身攜帶的時間表。因為他們住在通道裏，兵團的士兵還有工人們，隨時執行任務的時候，都有可能遇到洪水。
大家要牢牢記清洪水到來的時間，才能在通道裏存活下去。如果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回到村子，那麽可想而知，不會遊泳的他們就隻有死路一條。
楚儀歡雖然知道這一點，但不管怎麽說，在這群人當中，她也算是有了一樣超能力。能夠在水中呼吸的能力，讓她對這樣的洪水已經幾乎沒有了恐懼。
曾經致命的洪水，現在在她眼裏，反而是一個轉移注意力的好契機。於是她假裝驚訝地慢慢站起身來，平穩了情緒，隻等著通道裏的洪水向著玻璃房子襲來。
雖然和楚儀歡的目的不同，一旁整理文件的鶯戈也同樣抬起頭來，看向了通道深處，作為一名血族成員，她對這些東西的是更加不在乎的，但看著楚儀歡好像很驚訝的樣子，於是便清清嗓子說道：“怎麽？不是在洪水裏救過人嗎？現在又有什麽好害怕的。”
雖然是想要借機轉移話題，但楚儀歡還是沒有想到，態度不好的鶯戈竟然會主動和自己說話，雖然．．．．．．明顯的是在嘲諷，但至少證明了她真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暴露，於是楚儀歡好整以暇，準備好好接好這個話題。
“我隻是沒有親眼見過洪水到來的時刻而已。”楚儀歡吸吸鼻子開口，卻又不自覺的抱起了肩膀，傲氣的樣子似乎是改不掉了，“不過是想站起來，好好看清楚而已。”
“要是在害怕你現在出去也來的及，”但鶯戈似乎是真的沒有在聽她講話，把她說了不害怕的事情當成耳旁風直接忽略不計，“這房間可是玻璃的，你要是真的被嚇死在這裏，我可不好跟隊長交差。”
她的語氣風輕雲淡，但卻暗地裏藏著紮人的針，楚儀歡瞬間感覺後背被她紮中，癢癢的極其不舒服，但她咬住了牙，忍住沒有還手，任由那癢癢的，想要打人的衝動在心中馳騁。
她一邊想著：君子，我要做一個君子，君子之交．．．．．．啊不對，君子動口不動手，但我要做君子中的君子，不僅不動手，我連口也不動。她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是弱者，於是便能忍則忍，畢竟有的時候默不作聲反而是最有力的還擊。
見楚儀歡不再說話，鶯戈似乎也不好繼續開口，看了這人類嬌小的藍色背影一眼，便不再多想，又再次把目光轉回到文件上。而就在這時，洪水來了。
因為心中一直在做著各種鬥爭，楚儀歡一步都沒有挪動，這時候就站在玻璃房子牆壁的邊緣上，外麵就是高高的維修管道，也就是直麵這洪水的這一頭。
洶湧而來的白色巨浪，在蒼白色燈光的照射下擠進狹窄的通道裏，向著村子的方向呼嘯而來，村口的大門早在剛才兩人吵嘴的時候，便已經關閉，時間掌握的很好。
幾乎是在一瞬之間，巨浪的聲音仿佛咆哮的野獸般直衝楚儀歡的耳膜，她上一次聽見看見這麽宏大逼真的景象，還是在ｉｍａｘ的巨幕影院裏，那場聲勢浩大的災難電影，加上影音效果，著實讓人印象深刻。
但這聲音可要比在電影院裏，聽見的真實上一百倍，當然也可怕一百倍，刹那之間她竟然感覺自己有些耳鳴。但在她放下文件，捂緊耳朵之前，那蠻橫的衝擊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