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離開的方法
“嗯……”楚儀歡想了想，最終放下了手裏勺子，鄭重其事的看著佐伊說道：“佐伊，其實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佐伊剛剛要喝湯，卻看見楚儀歡麵色正經的看著自己，於是也立刻放下了手裏的餐具，同樣認真的看著她：“什麽問題？盡管問吧。”
楚儀歡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地看著眼前白衣女子的臉：“我想問你，要怎樣……才能從這裏回到海裏去？”
她問出這話的一瞬間，飯桌上的空氣靜止了，也立刻讓她意識到，自己似乎是選錯了時機。孫大媽的臉色不好，幾乎是整個人愣住了，而阿念隻是看了楚儀歡一眼，意識到這件事已經超出他力所能及的範圍，於是也隻能低頭繼續吃飯，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
另一桌的孩子們也聽不懂大人們在討論什麽，對此更是毫無反應，大家繼續吵吵鬧鬧的吃飯，卻反而顯得他們這大人的一桌氣氛更加尷尬了。
而被問到問題的佐伊呢？她的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冷靜理智的臉，但這次她的臉上卻沒有了那種從容的笑容。
佐伊舔舔嘴唇，稍作思忖後，語氣淡然的道：“儀歡你想出去做什麽呢？”
“我要出去，找和我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朋友。”冒著已經觸怒對方的風險，楚儀歡這時隻能說實話：“我們在法陣運行的途中被分開了，我想找到她，至少知道她平安的消息也好。”
聽了她的話，佐伊的臉上依舊沒什麽喜怒，手指輕輕敲著桌麵，仿佛是在默默思考什麽：“你想知道你朋友的下落，這樣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我想讓你知道，我們這裏是不容易出去的。”
“因為村子建在海床下麵，我們村雖然不是位置最深的一個，但上麵仍然有管道連接的其他各個不同的村落，想出去要一一經過他們的地方，同時還要防範著漏下的海水。
“而且現在這個季節，地道裏生活的海獸和各種魚類都開始繁殖，很難想象你要出去，這一路上將會遇見什麽樣的危險。就算是守衛村莊的勇士們，我們也不會允許他們在這個季節裏出去。”
“那……難道就沒有其他出路了嗎？”聽了這些話，楚儀歡顯得有些焦急，如果她始終都出不去，那不用說去找淩雪，就連蛟珠她也沒辦法找了。
看著眼前女子的神情，佐伊麵沉似水的回答道：“至少現在沒有，但可以考慮在這個季節之後，再做出去的打算。”
“那要等多久啊？”楚儀歡緊張地繼續追問，如果時間太長，那對自己的行動也是一樣不利的。聽到這個問題，佐伊稍作思考，棕色眼珠慢慢低垂，最後說道：“二十個時記，至少要再等二十個時記。”
佐伊說完，又抬眼看看楚儀歡的臉色，換了一種語氣接著說道：“所以你要清楚，不是我不想讓你出去，而是我不想看著我弟弟救回來的異族人白白犧牲她的生命。”
然而這些話都已經沒有什麽作用了，楚儀歡昨天剛剛問過阿念他們這裏的計時方法。
時記是他們普遍使用的計時方法，相當於天，不同的是，他們的一個時記是七十二小時，也就是三天。這麽說如果將二十個時記換算過來，那就相當於六十天。
“要再等六十天.……”楚儀歡看著自己眼前的桌麵，喃喃自語著，神情有些複雜。要是再等六十天，如果淩雪此時遇難，那等自己出去，找到她的時候，恐怕人都已經化成白骨了吧。
她再次抬頭看向佐伊等人，大家的目光都望著自己，似乎在等待她放棄出去的想法。楚儀歡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無奈，她是被這些人收留的，同時也知道，身為異族人的自己沒有資格再向他們奢求更多的幫助。
看著楚儀歡表情十分難過，孫大媽有些於心不忍，於是插嘴對佐伊說道：“小伊啊，楚姑娘也怪可憐的，雖然說不能讓她出去，但是你是不是可以.……派人幫助她打聽打聽她那個朋友，說不定也落在咱們附近的哪個村子裏了？”
“嗯。”佐伊點點頭，表示讚同，接著伸出手來，輕輕房子楚儀歡的手上，輕聲安慰她：“你也別傷心，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幫你找你朋友的蹤跡，希望能有什麽消息吧。”
楚儀歡看著佐伊的臉，再次稍微露出了笑容，同時輕聲回答道：“嗯，謝謝你了。”
話題討論完，午飯卻不能因此結束，一直在旁邊密切關注的孫大媽此時立刻開口緩和氣氛，讓大家重新把重點放到自己麵前的食物上去。
然而阿念和其他小孩子，就從來沒把注意力從食物上轉移開去，大人們在說話的時候，大部分的小孩兒都早就吃完了東西，於是就有小孩兒來到大人們的桌子旁邊，賴在佐伊和孫大媽身旁，求著他們出去玩遊戲。
於是這頓午餐就這麽結束了，談話之後，楚儀歡沒得到肯定的答案，自然也是沒有什麽胃口，最後也是半推半就的，被孫大媽帶到了村前的空地上，佐伊晚上依舊要進行一次儀式，便就順便在這裏，陪著那些孩子玩遊戲。
雖然把她帶到這裏來，是大媽一片好心，想讓她轉換一些心情，但很明顯並沒有什麽用處。
遠方空地上，依舊一襲白衣的佐伊帶著一群小孩飛跑，他們似乎在玩一種接球的遊戲，一群小孩追在佐伊的後麵，叫著喊著，每個孩子都快活的像隻小鳥一般。
然而這樣歡樂的景象，楚儀歡隻是麻木的看著，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沒過一會兒，就要深深歎一口氣出來。她就這麽喪失了所有希望一樣，坐在一邊，雙目無神，恍如靈魂出竅，就連阿念幾次從她身邊走過，她都連個打招呼的意思都沒有。
少年來回經過幾次，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往回走的時候，在她的麵前停住了腳步。楚儀歡看著前方，看得十分出神，少年在她旁邊蹲下身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最後也沒能明白她到底是在看什麽。
“嘿，這什麽也沒有啊，看什麽呢？”阿念看著看著，便直接張口問出來，本以為楚儀歡會因為出神而嚇一大跳，然而她卻完全沒有被嚇到的意思，在他出聲之後，卻依舊呆呆的向前看著，眨眨眼睛之後，終於轉頭，把目光轉移到了身邊的少年身上。
她的眼神有些變化，但卻不是好的變化，而是變得有些陰惻惻的：“小子，你是想嚇唬我，還是想問我問題啊？”
阿念雖然沒認識她多久，但也沒想到一直表現溫柔的楚儀歡，竟然還能有這樣的表情。“呃……”少年一時語塞，眼珠亂晃開始逃避責任：“我沒我沒，就是單純的想看看你在幹什麽。”
他倒是知道見好就收，但楚儀歡此時沒有時間去注意這些問題，也不太想回答他的問題，直接轉過頭來，繼續看著剛才看著的方向，一絲不苟，毫不懈怠。
看著她假專注的樣子，阿念看著就覺得累：“行了儀歡姐，我知道你因為不能出去不開心，但反正都是不開心，你去和他們玩玩不就好了嗎，在這裏這裏坐著有什麽用啊。”
“我開不開心什麽時候和你有關係了？”楚儀歡重新回頭看著身邊的少年，兩條柳眉皺得都快要連起來：“你怎麽就知道我不開心，就要去那些熊孩子玩啊？”
之前她居然還覺得這孩子挺可愛，現在看來，和他哥哥一樣，不過是另外不同類型的腦子不開竅罷了。
少年雖然知道自己被罵了，但是卻有些聽不懂，表情疑惑並有些遲疑的問道：“熊……熊孩子是什麽東西？”
他這個表情不是特意裝出來的，他不知道，完全是因為海底根本就沒有熊。楚儀歡看著少年疑惑的表情，忍了半天，最後什麽也沒有說，卻一下子把臉轉了過去。
“怎.……怎麽了？”阿念表情奇怪，剛才楚儀歡的樣子讓他覺得有些被嘲笑了的感覺，但她又什麽都不說。少年立刻跳到楚儀歡麵前，卻看見她捂著嘴巴，鬆開來之後，卻像是剛剛笑過的。
不管怎麽說，她還是笑了，雖然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但阿念覺得自己的目的算是達成了一些，於是便又跳回原地，手一撐在楚儀歡身邊坐了下來。
“想知道什麽是熊嗎？”楚儀歡突然出聲說道，但眼睛卻依舊看著前方，語氣似乎也有了些許的改變，她歎口氣繼續說道：“其實我現在也沒辦法和你解釋，簡單形容的話，應該是和你們這裏的鯊魚一個級別的怪獸吧。”
阿念假裝在聽，看著楚儀歡的側臉，心裏卻在默默琢磨其他的事情，直到楚儀歡自己開心的說了一大堆的人類現代社會科普之後，這才轉過頭來看阿念。也是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感覺到自己這樣的自說自話讓人有些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