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遲了十五年的坦白
煊政殿。
“總管，殿外有個嬤嬤找您。”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太監跟一個年長的太監匯報道。
“嗯，我知道了，我這就出去。”德安微微歎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的。德安跟著那個小太監出去了，就在殿外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德安看到她憔悴的麵容，眼神裏劃過一抹心疼。那天晚上不是他不想幫宮嬤嬤，隻是緋戈雅雅公主拿宮嬤嬤的命威脅他，他不得不從啊。所以他在那天表現的毫不留情，隻看了宮嬤嬤一眼就走了。
不是他不心疼宮嬤嬤，而是他實在是沒有選擇。說句實話，他在宮裏多少年了，她就在宮裏多少年了。他們都是有故事的人，經曆了大風大浪沒有什麽事是邁不過去的。可偏偏，昨天那事卻是成了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巨大的石頭。
德安走到宮嬤嬤的麵前，看著她神色憔悴，眼神複雜。於是揮手讓身邊跟著的那個小太監退下了，他帶著宮嬤嬤去了他的房間。宮嬤嬤也不客氣，進了德安的屋子，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德安沒有讓侍女侍候宮嬤嬤，而是親自給宮嬤嬤倒茶，然後遞到她手裏，看到宮嬤嬤接過後抿了一口，自己才坐下。
他多少猜出來一些宮嬤嬤找他為了什麽，隻是沒想到她的興師問罪竟然如此的遲。沒錯，因為現在已經下午了，再過一個時辰就要給陛下傳膳了。德安眼神複雜的看著宮嬤嬤，看著她一直都沒有開口，心裏也忐忑不安。
最後還是德安打破了這沉默的氣氛:“阿琪，你今天來想必是為了緋戈雅雅公主的事吧。”
“德安，那天你為什麽明明看到門外是我，你還那麽毫不留情的離開？”宮嬤嬤眼神平靜的看著德安說道。
“那天我雖然知道是你，但是事出有因，我不得不那麽做。如今木已成舟，你看開點就行了。我知道我們的孩子去世後，你就把緋戈雅雅公主當做親生女兒在照顧。可是你別忘了她是公主，可不是我們家的寶兒。”德安聽到宮嬤嬤質問的話語，也並不覺得驚訝。他早就知道緋戈雅雅公主那天的事情一出，他肯定會跟宮嬤嬤有一次交談的。
“你那天怎麽不阻止她？你知道我是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來看的！你就是這樣要彌補我的嗎！”宮嬤嬤發了一通火氣。
宮嬤嬤的心裏很壓抑，她在緋戈雅雅公主受了氣，傷了心，然而這些一切應該都要結束了。因為她今天就要把真相告訴德安，怎麽選擇就看德安了。說真的，她真的下不去手。
“阿琪，你今天來是有事要跟我說吧。我們就不說這些無關的話了吧，緋戈雅雅公主這次交給你的是什麽任務，你直接說吧，我承受的住。”德安看著宮嬤嬤氣憤的模樣，思緒萬千。他何嚐不想再跟宮嬤嬤多說一些溫情的話，可出了現在這樣的事情，多說無益。還是該做事做事吧，也省的浪費她的時間。
“你現在是厭煩我了嗎？我委屈幾句，想跟你聊幾句你都覺得膩了嗎？那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跟你開口坦白。”宮嬤嬤眼神幽深的看了一眼德安。
“你想要坦白什麽？要跟我坦白十五年前的事了嗎？”德安這個時候突然歎了一口氣。
“不錯。”宮嬤嬤神色糾結的看了一眼德安，原來他已經猜到她要跟他說的是什麽了。可是她不知道德安到底對當年的事有幾分懷疑，畢竟當年的事情發生的太過於匆忙，現在回想起來竟然漏洞百出。
“十六年前的那個孩子是你的，並不是我偷人剩下的野種。可是你當年竟然要掐死她，我沒有辦法，最後就把她丟在了破廟裏。”宮嬤嬤提起往事，渾濁的眸子裏都氤氳了一層水霧。
“你不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絕望，我一個人帶著孩子離開家。你沒有找過我，我卻偷偷回去過幾次。但是你一次也沒有發現，當我最後一次回去的時候就發現我們的家被封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裏。我一句跌跌撞撞的去了破廟，可是卻發現我們的孩子丟了。”宮嬤嬤說到這裏卻淚眼朦朧，那些往事真的是心底深處的痛。
“當年是我聽信了流言，錯怪了你。這些年來我不是一直在彌補你嗎？我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彌補你了，如果你覺得還不夠的話就用我的命來償還吧。但是，你能不能等我給陛下準備好最後一頓晚膳。”德安感傷的說道。
他仿佛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結局，緋戈雅雅公主心狠手辣，對自己的乳娘都下的去手，何況是他這個無關緊要的太監總管呢。他算是真真切切的了解到了緋戈雅雅公主的狠毒，隻要有人擋她的路，她不顧什麽往日情麵，不顧什麽綱常倫理道德。
他這個時候不禁在為宮嬤嬤侍奉了這樣一個主子而感到悲哀，這次不知道緋戈雅雅公主是想他死，還是想讓他這個無關緊要的太監總管死。不論事實如何，他都會聽從宮嬤嬤的意見。他的確是欠她太多太多的，多到這輩子用命都還不清。
十幾年的漂泊流浪，當初那個純潔美麗普通海棠花一樣的女子，已經成了宮裏很辣無比的宮嬤嬤。而他這個曾經的翩翩公子哥兒也成了宮裏的太監總管，這些年他們經曆過的苦難不用多說就知道是步步生死。
“德安，我最後這樣叫你一句。這多年過去了，自從我們的嫣兒失蹤，我無時無刻不再恨著你。那個時候我恨不得殺了你，可是我們的孩子找不到了，我心裏的無奈和不甘心讓我一路乞討。最後遇見了一個人，那個人告訴我在哪裏會找到我失蹤的女兒。可是，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宮裏的。我不知道那到底怎麽回事，那個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宮嬤嬤抹了抹眼淚，接著說道:“我心裏惦記著我們的女兒，直到那個人再一次出現，他告訴我，我的嫣兒死了。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塌陷了，於是我便聽從那人的建議去照顧那個年幼的公主殿下。希望可以借助公主殿下的勢力，來給我們的嫣兒報仇。後來，我等了十五年，我等了十五年啊！我這一生能有幾個十五年啊！嗬嗬……可是沒想到啊，沒想到……真是萬萬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