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肯定不是苦肉計。
楚臨徹震驚過後爆了一句粗，“操！”
楚裴誤以為楚臨徹是嫌棄滴落在他手上的血，掙紮想要躲開。
“別動！”楚臨徹低聲嗬斥，然後同我說，“安藍，你去開車。”
我轉身衝下停車場，五分鍾後在停車場大門迎上了楚臨徹二人，然後飛馳去醫院。
路上楚裴壓抑著低咳，楚臨徹看著他小心翼翼道，“你這不會是肺病吧？”
“不是。”楚裴聲音極弱，“可能是胃出血。”
“行了別說話了。”楚臨徹又往楚裴手中塞了張紙巾，“幸好剛才不是下班高峰期，不然你這副樣子被人看到指不定傳成什麽樣。”
楚裴堅持道，“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他這句話說得我跟楚臨徹啞口無言，他是沒給我們添麻煩，如果不是我們撞見，沒準這人就要暈死在三樓。
楚臨徹一臉懷疑，“你真是洛熏衣的親兒子？你媽那個刁蠻勁兒你怎麽沒學到？”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有這麽說話的嗎？
楚裴自嘲地笑了下，手中的紙巾很快被湮紅。
我長這麽大第一次見人吐血跟不要錢似的，楚裴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已經接近昏迷，楚臨徹跟我被護士攔在外麵，我們兩個對視一眼，多少都有些驚疑。
“他身體這麽差？”楚臨徹問道。
“不應該啊，之前給楚湛躍做腎移植手術時醫生說各項都達標。”
“等他出來就知道了。”楚臨徹接道。
然後我給楚寒庭撥通了電話。
我跟楚臨徹本來是打算下樓買零食的，隔壁新開了一家甜品店，味道非常不錯，誰知這一個出來甜品沒買到還折騰進醫院了。
楚寒庭趕到時手術室的燈剛好熄滅，醫生摘下口罩從裏麵走出來，神色有些凝重。
“你們是病人的家屬？”醫生問道。
我們誰也沒出聲，就在醫生不耐煩之際楚寒庭微微點頭，“是，他怎麽樣？”
“胡鬧！病人患有神經性胃炎，你們誰打的還專門往胃上打？還有，他是不是之前動了手術？”
我下意識回答，“是，腎移植。”
“就他還腎移植？”醫生怒不可遏，“這麽不愛惜自己身體，還來醫院做什麽？在家等死得了！”
醫生氣得不輕，具體也沒說楚裴情況到底如何，攜著怒火大步離開。
我跟楚臨徹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麽了。
楚寒庭忽然掏出手機，“方然，給我調查一下上次給楚湛躍做腎移植手術時，楚裴的真實體檢報告。”
楚寒庭說的是“真實”體檢報告，就說明他斷定出現在我們麵前的報告單是假的。
現在想想很大程度上是假的，單看醫生剛才的態度，楚裴是夠不到捐贈一顆腎的標準。
但當時那種情況，楚湛躍情況危急，我們又步步緊逼，根本沒人操心那東西的真假。
沒過多久，方然傳給了楚寒庭一份資料。
我們三個沉默地坐在病房裏，楚裴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
資料我也看了，之前那份體檢報告的確是假的，雖然我不懂那些專業術語，但也能看出楚裴身體並不好，他不適合捐贈。
消了火的醫生把我們叫到他的辦公室，語重心長道，“這孩子瞧著也就二十出頭，但身體情況並不理想，神經性胃炎，還有些營養不良。”
“營養不良？”楚臨徹驚呼出聲，雖然我沒喊，但也同樣震驚，這年頭別說普通家庭，楚裴出生在怎樣的環境中？怎麽可能營養不良？
“叫什麽叫？”醫生被打斷後頗為不滿，“總之以他的情況根本不能捐贈腎髒，但捐也就算了，為什麽連恢複情況都一團糟？我給他做手術時發現他的傷口仍有感染跡象，你們兩周前做的？這才兩周怎麽就讓病人出院了？”
我們啞口無言，哪裏來的兩周，楚裴那手術做完都快三個月了。
“病人需要好好休息，營養跟上。”醫生往後一靠，“我治病救人這麽些年，最見不得不惜命的，他今天是外力衝擊導致的急性胃出血，出血量不大不算嚴重，但長此以往訂個棺材不過是早晚的事兒。”
楚臨徹咂嘴，“您這說話還挺難聽的啊？”
“命都沒了還在意這些？”醫生冷笑，“看你們一個個氣質不凡，這人是你們兄弟？”
不得不說這醫生踩點真準，理論上來說是兄弟沒錯，可不管是楚寒庭跟楚臨徹，都對楚裴……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小護士慌慌張張說道，“王醫生，36號床的病人鬧著要出院！”
36號床？正是楚裴的床位。
我們折回去時楚裴剛好躲開護士的手，然後毫不猶豫將手背上的針頭拔下，看那個動作簡直熟練。
“你在做什麽？”楚寒庭沉聲開口。
楚裴動作一頓，瞪大眼睛看向我們。
“躺回去。”楚寒庭示意護士將針頭插上，“繼續輸。”
“你們……”楚裴喃喃。
楚臨徹跟沒骨頭似的靠在床位，“你這小子。”
等護士走後，楚寒庭才淡漠問道，“為什麽堅持腎移植手術？”
楚裴愣了一下，“我挺合適的。”
“你一點兒都不合適。”我忍不住了，“之前拿給我們看的體檢報告分明是假的。”
楚裴瞳孔輕顫，說不出話來。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楚裴究竟為什麽這麽做，我們都有了個大概的猜測，他在我們麵前的謙卑誠懇，從來都不是裝的。
對楚湛躍夫妻的強烈排斥，讓我們誰都沒仔細看一下這個青年。
他偽造體檢報告，不過是擔心洛熏衣不同意做移植手術，轉而將目標繼續放在楚寒庭身上，可如果是這樣，為什麽洛熏衣一個做母親的對楚裴的情況一無所知？
他如果跟洛熏衣是一丘之貉，大可將真的報告拿出來，楚家也不會為難他。
我忽然想起楚裴第一次喊楚寒庭一聲“哥”時，語氣中是難掩的心酸跟複雜。
電話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楚裴側身夠到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後眸色微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