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壓下心頭的顧慮,急忙擠出一絲笑,“洛……先生?”
我也不知道他來這裏做什麽,有無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為了不給彼此帶來麻煩,我臨時改口,洛銘城聞言看向我的眸色亮了亮。
“楚夫人。”他倒是沒改口,但是沒關係,現在稍微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楚寒庭的妻子。
“您怎麽會在這裏?”我四下掃視了一圈,發現似乎隻有洛銘城一個人。
“我來A市談生意,這你知道,隻要是談生意,哪裏不需要打廣告呢?”洛銘城淡淡解釋。
我故意露出了然的神色,心裏卻更加懷疑,楚寒庭有句話沒說錯,洛銘城是什麽身份的人,別說是廣告,就算是這種鄰城之間的生意,都不用他親自出馬。
難道是衝我來的?
我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我也太高看自己了。
“那洛先生您忙,我就先走了。”
“等等!”洛銘城出聲製止,臉上噙著無懈可擊的笑,“我聽聞楚夫人就是學設計的,並且是著名設計師傅嚴的得意門生。”
我心裏“咯噔”一下,還真是衝我來的。
“那是外界謬讚了。”我不動聲色開始跟洛銘城打太極,“我的設計水準還不及傅嚴老師的十分之一,既然是洛先生的生意,廣告方麵肯定得找信得過的人。”
“我信得過你。”洛銘城微微勾起嘴角,襯著大廳的燈光都暗淡了幾分,“再說楚洛兩家的關係,還不得從這些小事情入手?”洛銘城最後一句話說的意味明顯,他拿兩家關係威脅我?
一想到楚寒庭對當年真相的執念,我有些動搖了,但還想掙紮一下,“洛先生,萬一我設計失敗怎麽辦?”
“隻要是楚夫人設計的,就斷然沒有失敗一說。”洛銘城眸色一凜,給出好似定心丸一樣的話,可我卻愈加忐忑,他為什麽非我不可?楚洛兩家的關係哪裏是我一個女人說了算的。
迎著洛銘城迫人的視線,我終於鬆了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洛銘城露出滿意的笑,“那楚夫人介意勻半個小時給我嗎?我們談談細節問題,畢竟我之後可能就沒時間了。”
你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還能拒絕嗎?
“好的洛先生。”
我上了洛銘城的車,這才發現門口停著七八輛一樣的黑車,幾乎是洛銘城的車一動,那些車也跟著動,我心道他哪裏是一個人,保鏢全在這裏候著呢,臨走時我看到白鈺站在門口,他斜靠在柱子上,眼神精準地對上我的視線,眼中閃現著我所看不懂的熱烈光芒。
“那個少年楚夫人認識?”洛銘城忽然問道。
我急忙移開視線,發現洛銘城正看著白鈺,於是故作平靜地解釋,“認識,從前一起在一個老師那裏學習過。”
“嗯。”洛銘城淡淡應了一聲。
不知不覺我手心滿是冷汗,這個男人太精明太敏銳了,你一個微小的動作,他都能自我推演出無數種可能性。
正好趕上飯點,洛銘城直接帶我去了附近一家高級餐廳。
他頗為紳士地給我拉開椅子,等我坐下後又將侍者遞來的菜單妥帖地放在我麵前,“安小姐,您請。”
安小姐?怎麽換了稱呼?
我下意識看向站在身旁的侍者,發現是個麵容清秀的女孩子,而她正紅著臉盯著洛銘城,臉上寫滿了“驚為天人”,隨即侍者收回視線看著我,眼底是快要溢出的歆羨。
這個男人!
我心底一陣火氣,他向來喜歡不知不覺給人使絆子嗎?
“安小姐”跟“楚夫人”差距太大了,尤其是跟他這種陌生男人吃飯時,後者能表明我是結了婚了,我們更多是友人交談,而前者……像是他在跟我約會。
這是他的一步棋?
我覺得腦袋有些炸,跟他們這種人打交道,太累。
我隨意點了一些,打算談完就走。
洛銘城還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樣子,他沒給我發火的機會,而是等侍者離開後,將新廣告的一些注意事項跟要求點口述給我,我從包包裏掏出小本子,自認為沒有他們這種精密如計算機的大腦,便全數記下。
洛銘城說完菜都沒上來,我焦躁地抿了一口水,心知不能貿然就走,那也太沒禮貌了。更重要的是洛銘城絕對不像看起來那麽好對付,保不準什麽時候就翻臉了,能在洛家那種盤根複雜的地方站到如今的位置,他的心思城府,不比楚寒庭差。
好不容易等到餐點上來,我跟洛銘城互相客氣了一下,便急不可耐地往嘴裏塞,味同嚼蠟,我隻是想快點兒吃完快點兒走。
“看起來安小姐很餓,不如再點一些?”洛銘城盤子裏的東西隻用了一點兒,他含笑盯著我。
我被他看得毛毛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沒沒沒,夠了。實不相瞞,孩子在家裏我不是很放心。”
洛銘城點點頭,卻也沒說放我走。
我憤恨地插了一塊胡蘿卜,狠狠咬了一口。
之後我一直低著頭沒說話,心道不就是耗時間嗎?有本事你把我耗個一兩個小時的。
叉子跌入碗裏的清脆聲讓我有些驚訝,洛銘城的餐桌禮儀應該比任何人都好才對。
我抬眼看到洛銘城低著頭,看不清神色,但額上滿是冷汗。
他不舒服?
“洛先生,您沒事吧?”我小心問道。
“沒事。”洛銘城抬頭衝我笑笑,嘴角的笑意十分虛弱,臉色蒼白如紙,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確不舒服。
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洛銘城似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卡給我,“麻煩安小姐替我結賬,卡你先拿著,下次給我。抱歉,耽誤你這麽久,孩子肯定在家裏等急了。”
我如蒙大赦一般起身,“不用了洛先生,這頓就當是我請你。”說完我不敢耽誤,拔腿就跑。
可這一路我走的十分不順心,想起洛銘城那蒼白的麵容,心裏就像擰了個疙瘩,我會不會太冷血了,將他一個人丟在這裏真的沒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