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真是小。
“怎麽是你？”安寧神色可謂繽紛多彩，短暫的驚訝過後，她麵色蒼白，隨即被不知道哪裏來的怒火一下子填滿，有些情緒失控地站起身來。
我聳聳肩，“抱歉，我也沒想到會是你們。”
林謙譽坐在沙發上麵色陰沉，看著我的眼中浸滿了仇恨，這個我理解，因為對他來說，我就是害死他姐姐的凶手。
雖然已經用一年時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觸及到林謙譽的視線，胸口還是一陣無法遏製的疼痛，像是有什麽東西被連皮帶肉地拔起來，血糊糊的一片。
林謙譽是我，曾經拚盡全力愛著的男人，我所有的美好都跟他有關，雖然最後都毀在他的手裏，但那種獨一無二，縱然是楚寒庭也難以給予。
“謙譽！我們還是走吧！承包廣告的又不止伊蘭一家！”安寧坐下跟林謙譽撒嬌，我知道她就是想吹黃了這案子好讓我難堪，還有就是……沒人會比她更害怕林謙譽同我見麵。
“沒事。”林謙譽轉頭間神色溫和下來，近乎於寵溺地蹭了蹭安寧的臉頰，“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公司那邊急需廣告發行，弄完咱們就走。”
我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收緊，多麽令人懷念的溫柔啊……要知道從前林謙譽隻會對我這樣，他眼底的深情好似怎麽都耗不完似的。
那個時候我能想到的就是跟他後半生牢牢綁在一起，哪裏能料到今日這種仇人見麵的場景。
安寧親昵地挽住林謙譽的胳膊，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心痛到麻木，除了指尖微顫，也確實感覺不到什麽了。
“少在我麵前露出那副深情模樣，我雖然不喜歡你，但你到底是我包養的女人，懂嗎？”耳邊忽然響起早晨楚寒庭說過的話，我登時一個激靈，將自己從過往拔出，清醒過來。
“這是所有合約項目，兩位先看看。”我將文件推過去，禮貌開口。
林謙譽拿起翻閱了兩下，然後不輕不重地將文件砸在桌上，片刻後他才冷聲開口：“那就這樣吧。”
“那請林總簽字。”
“謙譽……”安寧又開始不依不饒，顯然這麽便宜我，她實在不甘心。
“乖，以後隨你折騰，隻是現在。”林謙譽涼涼地瞥了我一眼，“跟這個女人待在一個房間，我真的惡心！”
“小藍，我林謙譽對天發誓，未來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我真的惡心！”
這才過了一年，人心真的可以變化至此，誓言化為詛咒，原來這麽簡單。
我努力將眼中的溫熱逼回去，擠出一絲笑，“那好，還請林總快些。”
林謙譽拿起筆瀟灑簽下名字，然後將文件一把摔在我臉上，“安藍，你恬不知恥的造詣，似乎又高深了。”
邊角銳利的紙張劃過臉頰，我感到一陣細而尖銳的疼痛，我知道自己沒辦法再待下去，便俯身倉促拾起文件，趕緊走了。
“安藍？”就在我橫衝直撞的時候，張啟天從後麵喊住我，“怎麽樣了？”
我將簽好的文件給他，“沒問題了。”
張啟天許久之後才接過，順便遞給我一張紙巾，“擦擦。”
“嗯？”我疑惑抬頭。
張啟天十分無奈，“你臉上都是淚水。”
我驚覺不對，連忙接過紙巾低下頭，“抱歉總監。”
“我不知道。”張啟天緩緩開口，“裏麵那兩個客戶，你應該認識吧？”他到底不清楚來龍去脈，隻能委婉地安慰我，“沒事了。”
我被他這種拘謹的態度逗笑了，忍不住勾起嘴角，附和道：“沒事了。”
而我剛一扭頭，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林謙譽跟安寧，林謙譽麵無表情，眼底卻是大片難以掩飾的怒火，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與踐踏。
“你先回去吧。”張啟天說道。
我感激地看他一眼，在林謙譽跟安寧過來之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