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無人的船隻（二）

  “別喊了！沒用的！＂徐伯的聲音壓抑的響起，他渾濁的老眼一直望著一個方向，他似乎看見他最小的孫子扯著他的胡子嘻嘻的笑。


  “在我祖父那輩，有過一場大案，那天大家也是正常出船，結果一行百來十號的人全不見了，後來老船家們管這個叫霧打江麵，怨鬼勾魂，遇到的話，全憑天意了！”


  而他祖父，那次正好因為鬧肚子一天沒起來，才逃過那一劫。


  徐伯的話一落，周圍出現片刻的安靜，幾秒後，一片壓抑的哭聲從江麵上飄起。


  這些出船的船夫，哪個不是有家有口，哪個不是家裏的頂梁柱，哪個心中不是有太多的不舍跟掛念？


  明明早上還母慈親賢兒孝，不過一天的光景，他們將要麵對天人永隔的痛苦？


  頓時，船夫們壓抑的哭聲變成了不甘的吼叫跟憤怒的嘶喊。


  突然，江麵上的霧氣忽的散開，船夫們大悲過後的歡呼聲還沒來的及衝出喉嚨，就見一個鮮紅的東西在前方的江麵上若隱若現。


  那個東西閃著詭譎的紅光，一閃一閃的像一顆陰冷的獨眼，光是看著就叫人頭皮發麻。


  船夫們互看一眼，求生的欲望早就讓他們忘記什麽叫恐懼。


  他們渾身肌肉緊繃，雙眼暴突，蒼白顫抖的唇上掛著豆大的汗珠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發狂般飛快的掄起船槳就向前方衝。


  誰知道，他們一動，那血紅的東西也動了，叮當一聲，不清脆，卻帶著讓人壓抑怨恨的聲響。


  突然，船夫們的動作齊齊一頓，他們眼孔快速收縮，喉嚨裏發出呼嚕嚕的響聲，嘴角卻勾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上一刻還紛紛劃船逃離的船夫，這一刻就跟二八情竇初開的少年，眼中寫著撕裂的恐懼，臉色泛著懷春的羞澀，撲通撲通義無反顧爭先恐後的跳進江裏。


  咕嚕咕嚕，一連串的水泡在漆黑的江麵上冒起，陣陣江風吹來，江麵已平靜無波


  哪裏來的血色鈴鐺，哪裏來的濃厚大霧，就跟黃粱一夢般，醒後是人間。


  隻是奇怪的是，江麵上突然出現了好多無人的小船，空空蕩蕩，江風一吹，就沿著江麵搖搖晃晃的行駛起來。


  人都說，老馬識途，怪的是，這些老船也跟識途般，忽忽悠悠的向江邊飄去。


  江邊上，等了一晚上也沒見自家船隻的人們，早就哭啞了嗓子，揉腫了眼睛，其實他們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預感。


  尤其是夜裏某一刻，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心髒驟痛，那種失去重要東西的感覺，像一把鐵爪緊緊的掖著他們的心，讓他們控製不住的嚎啕大哭，似乎這樣才能掩蓋住這種預感般的悲恐。


  此時，天色已經泛起了的魚肚白，黑漆漆的江麵也變成了灰蒙蒙的，眾人等了一夜，盼了一夜，這個時候三兩攙扶著，決定去報案尋求幫助。


  “是船！”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本要走的眾人連忙奔回江邊，眼巴巴的盯著那些晃悠悠的船隻。


  “沒事！他們沒事，都回來了！”


  “對，沒事，你們看，全部回來了！”


  聲音帶著重重的力道，不知道是真的覺得他們回來了還是在安慰自己忐忑的心情。


  “不！”


  “人呢！”


  “當家的呢？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