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何必如此拘禮,原也不過是來這兒看看,你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做什麽。”
大殿下聽得二師姐客氣的話語,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二師姐可以隨意一些,不需要把他當成貴客來接待。
後頭的七殿下笑著點了點頭,調笑道:“若是待會兒用膳鬧出幺蛾子,這時候的恭謹就愈顯得不倫不類了。”
二師姐麵上有點掛不住,卻又不知作何回答,隻是心道,都說七殿下紈絝,今日一見,果真如是。
“好了,那件事不過以訛傳訛,以重華神君的本事,哪裏會有這樣的經曆。”
大殿下看了七殿下一眼,出言替二師姐把這個話題揭了過去。
“二位殿下與其在這裏說笑,倒不如與我同去‘危月亭’,我在那裏備下了薄茶兩盞,可以與殿下品茶論道。”
二師姐鬆了口氣,她是個極重禮數的人,若是還揪著剛才那個話題不放,她估計會一直尷尬下去。
“甚好,早就聽聞太祖有一株‘青蓮茶樹’,其上產的青蓮茶乃是八荒六合難得的珍品,隻是不知今日能否如願品得一杯。”
大殿下嬴贇似乎對茶道極為精通,聽到二師姐的話,神色之間帶上了幾分欣喜。
提起那“青蓮茶”,二師姐也頗為自得,她為人孤傲,恰如青蓮,平日裏那茶樹也是由她打理,這時聽大殿下言語之中頗有傾慕之意,不由得抿了抿嘴,笑道:“早聞知殿下要來,自然是要將青蓮茶提前備下,此番所用的是去年的陳葉,入口最是清冽,回味最是綿長。”
“哦?這青蓮茶這般緊俏嗎?居然還要我和帝兄喝往年的陳茶?”
七殿下癟了癟嘴,眼神譏諷,似乎在說,早就聽聞太祖山待客禮數不周,今日一來才知傳聞非假。
二師姐尚未說話,那大殿下嬴贇卻搶先說道:“七弟休得無禮,這青蓮茶有一個特性,摘下後存放一年在用,方才最好。”
“還有這等奇事?”
二師姐看了七殿下一眼,不由得暗自拿他和大殿下做比,隻覺得嬴贇氣度非凡,進退識禮不說,還博學多長。
而反觀七殿下,卻為人刻薄,姿態輕佻,見識鄙陋不說還眸中含煞,和那善妒的慧天妃當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殿下久居天宮之上,不懂得這些也是正常,今日既然來了,不如就好好品鑒一番。”
定了定神,二師姐將此二位殿下引到了危月亭就座。
危者,高也;月者,皎兮。此亭名為危月,實乃是居高望遠之地,瞭眺山河之所。
亭子旁有飛瀑流湍,有奇花異草,時不時還有諸般仙鳥飛過,一應景色,皆在眼中,在這種地方賞景品茶,不得不說是一大樂事。
當天,兩位殿下在太祖山住下,這第一天的接待沒有半分差錯,饒是七殿下苛刻也無話可說。
二師姐這才放下心來,感慨不已,這些個師兄弟確實是需要敲打才會懂事。
另一方,淨禹眼見夜已深沉,嬴澤卻半點沒有致敬周公的意思,不由得催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這都晚春了,在不抓緊,韶華春光可就盡皆辜負了!”
“五師兄說了,不宜勞累,那種事斷斷不能再做。”
嬴澤掌燈夜讀,聽到淨禹的話,連眸子都懶得抬起。
“澤,我的澤,我沒事的,我可強壯了,昨晚你莫非沒感受到麽?”
嬴澤耳垂微紅,還是執意道:“年少貪歡,往後難免遭罪,你而今就有心悸之兆,即便將養好了,這些事也要能免則免,盡可能少做。”
淨禹無奈地吹了吹額前碎發,對嬴澤這一番言論委實無語,心頭也暗自惱恨自己,怎地總是無由來地感到心悸?那種血液暴走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須知,每次發作,他都覺得暴虐叢生,竟有種毀天滅地的錯覺。
而且血液暴走之時,他的力量會急劇增長,這一點,無論是明鏡台中的經曆,亦或者是他下山行道途中的遭遇,都能給出很好的證明。
他有時候在想,自己難不成是什麽怪物不成?為何總心有暴虐?
“還是很難受麽?”
嬴澤看了看淨禹蒼白的臉色,終是不忍心,湊上來摸了摸他額間,低聲說道:“你早些睡吧,我就在旁邊守著你。”
抓住嬴澤的手,把那股慣常的清冷放在心口,淨禹這才覺得安寧了不少,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隨後幾日,嬴澤陪著淨禹在洞府之中靜養,鮮少出過門,自然也就和那兩位同父異母的兄弟不曾相見。
嬴澤被天帝遣到太祖這兒修行並不是什麽機密事,隻是天帝諸子未必和順,所以大殿下從來沒有提出要見嬴澤的要求。
二師姐心裏跟明鏡似的,自然也不會去觸碰這個禁忌,雖說七殿下不老實,總有意無意把話題往這上麵扯,但二師姐的心智哪裏是這位養尊處優的殿下能夠比擬,總是能不著痕跡就轉換話題。
每次提及此間,七殿下總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自討過幾次沒趣之後,他也就熄了這個心思。
這一天,二師姐正和大殿下坐而論道,卻見得三師兄急匆匆跑過來,神色之中帶著某種異樣的倉皇。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看到三師兄上氣不接下氣,二師姐麵色不虞,開口問道:“什麽事這樣大驚小怪?竟然在貴客麵前失了禮儀。”
三師兄見了兩位殿下,匆匆見過禮,便對二師姐說道:“二師姐!藏寶洞、藏寶洞失竊了!”
二師姐聽到此話,第一反應是師弟弄錯了,不在意地說道:“你開什麽玩笑,藏寶洞是何等機要之地,若無師尊之命,八荒六合誰有本事混進去?”
“不是,二師姐,藏寶洞當真失竊了!大師兄接到師尊傳訊,奉師尊之命去其中取‘太一真水’,說是要平定漠荒中的隱患,豈料大師兄今日一到藏寶洞之內,竟發現‘誅聖陣盤’和‘周天儀’不見了!”
“此話當真?”
二師姐也吃驚不小,頓時站起身來,連忙對大殿下盈盈一拜,略帶歉意地說道:“師門不幸,今天出了此等禍事,空若需得去匯合大師兄,緝拿真凶,還望二位殿下莫要怪罪,自行在太祖山間玩賞。”
二師姐思慮周詳,先告罪一番,這才準備離去,卻聽得大殿下說道:“誅聖陣盤和周天儀都是能夠影響八荒六合安穩的至寶,既然今日我也在這,自然責無旁貸,應該要略盡綿薄之力才是。”
二師姐心念一轉,暗惱三師弟不知輕重,居然把失竊的寶物也悉數報了出來,如今大殿下嬴贇開口,她倒不好回絕了。
“大殿下有心了,既然如此,那就即刻隨我來吧。”
二師姐伸手虛引,大殿下一撩衣袍,就欲動身,一旁的七殿下卻懶洋洋地說道:“本殿下對太祖山這靈秀之地慕名已久,今日還想著好好觀賞一番,就不隨你們一同前去了。”
“七弟,茲事體大,你如何這般憊懶。”
大殿下停下腳步,幽深的眼眸看著七殿下,七殿下混不在意,猶自說道:“這件事就是再大,有大哥和太祖高徒,想來也無大患,我去不去都不過小事爾。”
大殿下搖了搖頭,沒再說話,二師姐和三師兄心急如焚,催著嬴贇便走了。
走的時候,大殿下深深地看了自己這個弟弟一眼,眼角有一抹輕蔑的笑意,真是無腦之輩,你我兄弟二人來此數日,萬古不曾出過問題的藏寶洞就遭竊,跟過去看看是洗清嫌疑最好的辦法,難道是他嬴贇吃飽了撐的,硬要管太祖山的閑事?
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嬴贇便乘雲去了,危月亭中隻剩下七殿下一人飲茶,真是牛嚼牡丹,白白浪費了這久負盛名的青蓮茶。
等到茶喝盡,人也已經走遠,七殿下這才不緊不慢地起身,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低聲說道:“九弟去九弟,這麽久不見,為兄可真是掛念你,今天天賜良機,就讓你我兄弟好好敘敘舊吧,也看看你拜在太祖門下,是不是有所長進。”
七殿下嬴昬心中所想,嬴澤是渾然不知,甚至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兩位兄長來了太祖山。
經過這幾日休養,淨禹心煩之兆非但沒有好轉,反而還出現了夢魘的症狀,常夢見什麽屍山血海,血流成河的場景,鬧得淨禹不住地抱怨,是因為嬴澤不讓他出門,把他給憋壞了。
恰好今日天氣晴好,嬴澤也決定要帶淨禹出去走走,於是兩人便攜手漫步在太祖山林木之間。
當是時,初夏已至,林木蔥鬱,陽光和美,柔順的光輝和太祖山諸般盛景糅雜在一起,形成了一副令人難忘的景致。
兩人行至一處小溪旁,淨禹掬起一捧水往臉上一澆,隻覺得神清氣爽,比窩在洞府之中舒服了不知多少。
“澤,你也試試,這水清清涼涼的,澆在臉上可舒服了。”
自己覺得舒服的事情,淨禹自然要總薦給嬴澤,拉著他的手就在溪邊蹲下。
嬴澤見淨禹高興,也捧了捧水,輕輕擦拭了一下臉龐,倒真備覺清爽。
看到流動嬴澤嘴旁的晶瑩水珠,淨禹心癢耐難,一時按捺不住,一下就吻了上去。
嬴澤始料未及,一時間羞得不知所措。
兩人之間的情趣正升溫呢,豈料耳邊卻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隻聽那聲音道:“九弟啊九弟,你還真是能耐了,在太祖山還勾搭上了一個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