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講良心
蒼海沒有伸手去拿，方少辰也沒有給他。U盤在手上轉了兩圈，方少辰停下了動作，直視蒼海的眼睛。
"知道我什麽意思？"
蒼海眉毛一挑。
方少辰卻接著說了下去:"你知道我為什麽沒有交上去嗎？"
其實當時方少辰命令手下人刪除電腦裏的監控錄像時，蒼海表麵上沒有什麽表示，心裏其實也暗自盤算過好一會兒。
他不是什麽天真的人，更不覺得自己和方少辰關係不錯，當然不會覺得這是方少辰在幫他，而是方少辰想要留一個自己的把柄在手上。
可是如果他方少辰真的恨自己入骨，為何不直接把錄像交到警察手上？和方少辰打交道的一段時間裏，他充分意識到方少辰是一個行為縝密的人。比起用一個把柄牽製蒼海養虎為患，方少辰更像是那種直接把蒼海送進監獄永絕後患的那類人。
"我不知道。"蒼海這次說的是大實話。
方少辰淡淡道:"因為我覺得你本性不壞。"
蒼海的眉頭狠狠一跳。
"你幫了我很多忙，蒼海，"方少辰用那種波瀾不驚地語氣說，雖然聽上去並沒有多感激，卻很誠懇:"如果不是你告訴了我江晟的藏身之處，可能現在我孩子的危險指數還要再多加個幾倍。"
方少辰按了按胸口:"我尚且可以承受，但是楠竹不行，她這麽多年，受了很多苦，如今更為了孩子心力交瘁，不能再多受一點刺激。"他抬眼看了看蒼海:"這一點相信你也知道。"
被方少辰周身平和的氣場所感染，蒼海心裏本能的猜忌與不安也緩緩平息下來，聽到這裏下意識地就要一點頭，卻突然反應過來，霎時臉色有點精彩。
方少辰仿佛沒有注意到蒼海那些細微的變化:"你還提供給了我蒼栗的藏身之所。雖然已經人去樓空，但是依舊提供了許多蒼栗的犯罪證據，就算我們要找蒼栗報仇，也不算是動私刑。這是其二。"
"可是最讓我確定你不是一個壞家夥的，還是你找出監控錄像的時候。"方少辰看著蒼海，目光如炬:"你既然知道監控錄像拍得到蒼栗進出房屋的證據，那麽一定知道你的進出也會被一並記錄。對吧？"
蒼海沉默了一會兒:"這又怎樣？"
方少辰摩挲了一下U盤:"如果你是一個隻顧自己之人，一定不會主動幫我們找監控錄像。畢竟已經找到了蒼栗販毒的證據，你沒必要再讓自己處於危險。可是你為了進一步坐實蒼栗的罪名，非常爽快地就把錄像調了出來。我想這不是為了你自己。"
蒼海一笑:"你想多了，我隻是沒想到而已。"桌子下麵，他的手悄悄捏成了拳，掌心出了一層濕冷的汗。
"你行事冷靜縝密，畫出來的草圖基本上和當地地形毫無出入，布置的計劃也堪稱完美。你不可能忘記。"方少辰盯著蒼海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內心是不是期望著我因為對你的怨懟，順帶把你告上法庭，判你個三五年協助犯罪的徒刑，好讓你自己良心過得去？"
啊。蒼海心裏一聲感歎。
方少辰這個男人也太討厭了。
被人看穿的感覺，真是令人不爽。
方少辰說出那番話地一瞬間，蒼海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嘩嘩地放著冷汗。
誠然，楠竹和方少辰這些天地奔走確實讓蒼海心裏愧疚。他自己也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從小缺愛，他有多缺愛就有多希望每一個孩子都被溫柔以待。
當他得知蒼栗竟然帶著孩子在沒有食物飲水的雨天逃跑是，他對蒼栗的厭惡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緊接著隨之而來的就是自我厭棄:蒼海清楚的知道，出現這種情況，自己難辭其咎。
調出監控錄像的時候，他甚至是是在心裏祈禱，祈禱方少辰把這一段錄像交給警察，也許自己被手銬銬住一瞬間，反而會得到良心的安寧。
換言之，如果方少辰用U盤來威脅蒼海，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偏偏方少辰一語中的。
看到蒼海沉默良久，方少辰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哼了一聲:"想要良心的安寧哪有那麽容易？幫我把孩子找回來再說！"
"嗯？"突如其來的轉折，蒼海都有些愣了。錯愕之下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對麵方少辰已經站起身往外走，順便把U盤丟給了蒼海:"你也一天沒睡，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來我公司上班，你知道怎麽走吧？"
不等蒼海回答，他又說:"這錄像就給你了，我這兒沒有備份，你自己處理吧。不過如果你還動什麽鬼心思，"方少辰回頭送來一記淩厲的眼風:"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哭。"
蒼海接住U盤，不置可否。
他站起身來，走到窗戶旁邊，看著方少辰從小樓裏出來，開車遠去了。
真可怕啊，方少辰。蒼海心想。
方少辰分明用了一種更狠的方法:他沒用法律銬住蒼海，卻讓蒼海的良心把自己銬住了，甚至讓蒼海心甘情願地幫他做事。
真狠。
U盤被蒼海鄭重其事地收進貼著胸口的口袋裏:不是因為那是可以治罪的重要證據，而是因為蒼海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再誤入歧途。
解決完蒼海這檔子事兒，方少辰心裏也算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多一個盟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其實他之前那番猜測，本來以為自己完全在異想天開，卻在蒼海逐漸沉默的對話裏嗅到了門路，一招釜底抽薪搞得蒼海完全沒有了在自己麵前的鬥誌。
而蒼海的反應也更堅定了方少辰的想法:蒼海這個人，可用。
打電話給陳鞘交代了幾句，陳鞘對蒼海竟然成為自己的同事這一點發表了激烈的看法。方少辰隨便敷衍了幾句，剛掛電話楠竹的電話又接了進來。
"楠竹？"方少辰疑惑地接起了電話，"怎麽了？不是讓你睡會兒麽？又起來了？"
"我做了一個夢很不好的夢，少辰，"聽筒裏傳來楠竹顫抖地聲音:"我夢見我們的孩子，哭的好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