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26

  廖依依打了個激靈,她抬起頭看向季寒素,她想為自己辯解,想說自己是被迫無奈的,想說她是個女人,她隻是不想經曆那些悲慘的事情。可是她……說不出口。書裏和電視裏也有這樣的人,還有很多。當時看電視的時候,她是怎麽說那些人的?

  “自殺也比做叛徒好。”


  可是剛剛呢?她甚至都沒想過自殺這個選擇,她隻是想要活著,不受罪的活著,然後就那麽自然而然的選擇了背叛。季寒素這個老古董都知道那會帶來什麽,她一個看了很多民國小說的現代女孩能不知道嗎?

  倭國的陸軍和海軍都缺石油,漢斯國也缺少,如果讓他們得到了一個穩定的石油產地,二戰或許還能再拖延上兩三年。甚至倭國如果真的跟漢斯國聯係上,供給對方足夠的石油,戰爭的結果也不是沒有被改寫的可能。


  “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廖依依崩潰的大哭了起來,“我、我沒想到那麽多,我沒……”


  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她過去總那麽說,因為那時候她總是正義的。


  廖依依哭得說不出話來了。


  她被嚇住了,腦袋裏一片空白,隻剩下了該如何討好對方,該如何活下去。那可能造成的後果,被她徹底扔在了腦後。


  這時她才意識到,更久之前,她就放棄思考了。


  奇怪的地方其實有很多的,她是最近這段日子來和莫琥最親密的人,她當然知道莫琥每天都在幹什麽,知道莫琥來去的時間不對,可是——書上就是那麽寫的。我穿的是書,又不是正史。就是為了娛樂的小說當然不可能要求有多尊重曆史。


  書是她的金手指,是她最大的儀仗,她怎麽可能去否認書?根據書裏的內容為自己爭取好處,才是她要做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變成了一個這麽可怕的,這麽讓她自己看不起的人?

  “我不想殺你,所以,聽話點。”


  “好!我、我會配合你的!你讓我做什麽,我都做!”廖依依擦著眼淚,眼神終於從一個盲目自信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還算清醒的女性。


  季寒素沒再跟她說話應該是真的知道錯了,還有救。等了半天,沒聽到竺昭昭回答爪爪,怎麽了?

  我想當人。


  我也想你做人啊。


  我想抱抱你。把你摟在懷裏。親親你的額頭。


  ……季寒素側著身子,好不讓廖依依看到自己發紅的臉我也想抱抱你,不過,你這說的怎麽像是安慰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你就是。


  好……我就是。季寒素的臉上露出了極淡的笑意我也有錯,隻是現在的這個季寒素不是漢奸而已,如果季寒素沒有變,她做的就沒有錯。


  不,過去的廖依依沒錯,因為她們都找到了實際的證據,甚至下了局,人贓並獲。現在的廖依依是錯的,因為她在沒有找到任何證據的前提下,要殺害你。你怨她沒錯。我甚至很高興你怨她。


  你不是高興我怨她,你是高興我把怨氣發.泄了出來。人生在世,很多事情接受了,不後悔,但不表示就不怨恨。對季寒素來說,即使皇帝沒殺他,沒剝奪他的財產,甚至隱姓埋名乞討為生,都是季寒素自己的選擇,但他還是怨的。


  但他不那麽選也不成,他拜在權臣霍庭的門下,雖忙於征戰沒做過啥傷天害理的事情,卻成了霍庭的金字招牌。他的每一次勝利,都代表著霍庭的正確與英明,鞏固著霍庭的地位——大皓已經走上了重文輕武之路了,但再怎麽輕,也改變不了軍功為最這個事實。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繼位,霍庭被貶而後一家老小在南下的路上被山賊殺得一幹二淨。季大將軍如果不走,就算是做個田間的老翁,也會死得不明不白的。他別無選擇,一窮二白的消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別壓著自己。白衣,你隻要活到六十歲就好了,什麽都不用多想,快快活活的過日子就好。白衣是季寒素的字,曾有文人寫詩“寒素合葷,白衣糊塗。壯藕臥河泥,原是季將秋。*”譏諷他一個滿身泥巴的粗壯丘八起這麽個清雅的字,結果等他見到了季寒素的真人……偏題了。


  我現在很快活。如果你有身體,我現在也要抱抱你,別擔心。季寒素睜眼,看著外邊的世界我能見到千百年後的世界,並在這個無數人認為神州就此沉淪的世界裏,可以預見到華夏還有更加複興的未來,甚至有機會去親眼見到,親身經曆那個未來,我現在每一天都是快樂的。雖然還有一點怨氣吧,但要不了多久,也就會散得幹淨了,畢竟,那些人都已經化為塵土了。


  在不被外人所知的精神世界中的這番交談,讓季寒素舒暢了許多。


  回到軍營,廖依依就被扔一邊去了,季寒素是沒時間具體的管她的,回到軍營找個警衛看著就不管了。他自己還有的要忙,計劃是已經製定完成了,計劃中的戰爭隻是開始,未來還有漫長的時光要度過。


  他現在要忙的是三件事,一是盡量多的搜集與觀看資料。季寒素的桌子上擺著地圖,建築結構圖,附近鄉村的縣誌,遊記,城市規劃地圖等等。


  他最喜歡看的就是報紙,藍黨這邊的記者真是什麽都敢登,報紙上泄露出了大量的情報。近期內對季寒素有用的情報不多,也就一條——雖然大總統大發雷霆,但不會有軍隊來“剿滅叛亂”了。


  四周圍的駐軍高級將領紛紛以犯胃病、扭了腳、高燒不退等原因住院,其中一個甚至直接就說舊傷複發,連具體病因都懶得想了。


  根據各地的糧食價格升漲,火車延誤等情報,季寒素能計算出他們的軍隊調動情況,他很確定,他們都在忙於防守,沒有一個想著進攻的。


  放下報紙,季寒素站了起來。


  第二件事比較奇怪,他會帶著人跑過地上用草木灰畫出來的線。來來回回,一圈又一圈。


  最後一件事就是訓練了,長木倉、短木倉、機木倉,這就是季寒素現在的訓練內容。


  這天離開靶場時,季寒素看著堆起來的彈殼,活動著被震得發麻的肩膀,季寒素有點感慨下次能這麽肆無忌憚的打木倉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去了。


  有個希望,總歸是好的。


  ……聽這意思看來就是沒希望了,剛建國後局勢也不太好嗎?另外,竺昭昭雖然是不能泄露劇情以外的東西,但這種三言兩語之間不經意的提醒,是可以的。


  晚上季寒素沒回到自己的宿舍睡覺,他在團部哨兵的值班室裏對付了一晚上。


  行動前一天的夜裏,季寒素就沒做什麽了,甚至整個軍營除了哨兵與特殊部門外,都被要求在營房裏休息。軍營變得安靜了下來,但整座軍營裏的氣憤,卻陡然就變得緊張了起來。


  季寒素依然在值班室裏,今天他什麽也沒幹,就躺在光板床上閉目養神……實際上是用他那個現階段隻有竺昭昭能連蒙帶猜聽出來的倭語對話。


  廖依依昨天晚上還心驚肉跳的,一晚上過去太悶,想出去。結果發現她被反鎖在房間裏了,剛想發脾氣,就因為底氣不足軟了下來,最後趴在床上開始哭。


  高放一早晨就被三條叫去打腫了另外半張臉,回到辦公室,高放一邊抹著藥,一邊挺開心——最後十幾個小時了。


  本田櫻子躺在她的房間裏,看著天花板,跟自己說要不了多久就能康複了。


  “兄弟們!咱們明天就不受這窩囊氣了!”


  這天下午六點,列車脫軌處臨時設立的野戰醫院。


  “醫生,他是華國人。”“但他也是個病人,還是為了我大倭帝國剿匪而受的傷,為他治療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一個為人正直的倭國軍醫,一定要去為一位發燒的偽軍士兵治療。這位士兵就是列車脫軌後,上去襲擊倭國人,反而受傷的那個。他們營長謊稱他是在剿匪中受傷的,結果竟然在倭國人臨時搭建起來的野戰醫院也有了一席之地。


  華國士兵當然是不想把人送過去的,誰知道人在那邊會發生什麽?他們全營來之前都做好了死的準備,真的是一人一顆□□係在褲腰帶上,放個水都得小心被炸了雀兒。把人送過去,睡著了,萬一說個夢話,不怕全營上天,就怕泄露了消息,連累其他兄弟。


  可倭國人也是艸蛋:“你們的,大大的好。我們的,大東亞共榮的,也是大大的好。我們的,會給你們的傷兵治療。”


  倭國人給他們派過來的翻譯二鬼子更是殺雞抹脖子的,再拒絕下去,這就反而露餡了。營長幹脆讓王大虎去照顧傷兵,這位是之前行動的帶隊排長。


  ※※※※※※※※※※※※※※※※※※※※


  季寒素:要開打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