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關龍
此時此刻, 白霧在公司的錄音棚唱歌。
公司的練習生們還有一些沒走,正在練習室跳舞。兩間房隔得不遠,隔音效果很好, 關著門完全聽不到彼此的聲音。
“記憶深處的溫柔手心,
一點點暖意陪我到——如今。
我好想你啊——我的母親,
像是眷戀天空的—— 一朵雲……”
酒店房間裏,落地窗前, 江秋十同樣在輕聲哼唱。
某種極為陌生的情緒編織成一張大網, 密密麻麻纏繞住整顆心髒, 起初不以為意, 越往後,胸腔裏跳動的那顆器官越覺得抽疼。
他有點兒茫然地捂住心口。
不是真的生理上的疼,而是一種心理上的,如潮水般湧上的,無處不在幾乎要將他淹沒的那種情緒。
很陌生。
以往, 他隻有沉浸在角色中時才能感受到如此洶湧的情緒起伏。
一時間, 他竟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感覺,仿佛腦海中負責感性的那根思維已經斷掉, 隻能用理智分析。
這是一首寫給母親的歌, 所以, 他是想她了嗎?
江秋十有點兒困惑地伸手揉按太陽穴。
他的身世早就被張樂文曝光過,按照常理,他應該懷念他的母親的。可是, 一想起這個詞,他並沒有平常人所說的或懷念或溫暖的感覺。
他確信自己是愛她的,
可為什麽, 每次想起她……想到這個詞, 都會產生一點點異常情緒?
他又把這首歌唱了一遍,聲音壓得很低。
這是一首很曲調很簡單的,非常溫柔的歌。白霧的編曲能力向來不錯,簡單的詞句,偏偏很能打動人心。
洗漱過後,他昏昏沉沉睡著了。
好在第二天起床後,身體恢複了正常,原本有些發暈的腦袋也恢複了清醒,並不耽誤新一天的拍戲。
回到片場,卓導都跟他打招呼,壓低聲音:“聽說你過了?恭喜啊。”
江秋十點點頭,嘴裏卻說道:“還不太確定。”
圈裏的事情總是這麽變化無常。哪怕合同簽了進組拍了大半個月,也不能保持這個角色就一定是你的,整部戲拍完直接一剪沒換人的都有。
“得了吧,你還會被換走嗎?”卓導笑他。
誰都知道,他要是盯上一個角色,那麽,這個角色就一定是他的。
江秋十笑了笑,沒否認。
她眼裏有豔羨,也有躍躍欲試:“我爸跟他打了聲招呼,到時候我也可以進組學習。”
兩人略聊幾句,分散做各自工作,片場其他人同樣忙碌起來。
近期拍的戲份逐漸步入尾聲,慢慢要揭開殷嘉許的死亡真相。
同樣的,男主角關龍的人格分裂症也被暴露在大眾眼前。
所有人一開始都覺得不可思議。
該不會是為了脫罪編的吧?
直到人格們陸陸續續出現在其他人眼前。
別的不說,當於清河的人格真正顯現人前,絲毫不做掩飾時,大家才真正確信他的說法。
不難看出,他和關龍完全是兩個人。
也因此,關龍的嫌疑達到頂峰。
就連他自己,都開始確信就是於清河殺的人。
他不認為於清河是他自己,可是其他人不那麽認為。
人格分裂症……這種隻出現在小說電影裏的病,普通人隻會一言以蔽之:精神病。
場景布置好,關龍被帶回去訊問。
還是那個老警察,坐在他對麵,旁邊年輕些的預備做筆錄。
門外,很多警察都圍著看。
雖然聽過人格分裂症,也見過一兩個,但是據說分裂出這麽多人格的還是頭一回見。
關龍已經認命了。
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腕上戴著手銬,神情憔悴。
手銬是他身體裏那個飽受校園暴力的人格祁元突然爆發,企圖逃跑時被強行拷上的。
審訊室裏一片寂靜。
老警察先提問:“名字?”
關龍抬起頭,神色木然。
“關龍。”
緊接著他繼續說下去。
“許麗娜、祁元、楊易然、林栩栩……”
他將身體裏那些人格的名字一個個全部說了出來,年輕警察拚命記錄。
加上本人關龍,一共是十三個?
厲害了。
關龍最後說出的名字,是於清河。
聽到於清河的名字,老警察眼皮動了動。
其他人還好說,這個人格相當難纏。他善於攻心,心思縝密又瘋狂大膽,這次發現自己被警察盯上了,便故意留證據刺激其他的人格。比如祁元的爆發,就是他故意在關龍的房間裏留下一段反抗校園暴力的視頻。當祁元醒來,很容易被其感染。
老警察沒有直麵過於清河的瘋狂,每次他出現時,自己都因為各種原因不在場。
就像是故意躲避他似的。
還沒等警察問話,關龍繼續說:“說實話,你問我是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
“我從來不認為他是我,但是……在你們眼裏,他就是我。”
“以前我看到精神病人殺人後免責的新聞,我也覺得不高興,憑什麽因為有心理疾病,就可以免去法律責任,現在輪到我了……”他沉默良久,苦笑了一聲,慢慢抬起頭,和老警察對視。
“真的是我做的嗎?”他似乎在尋求一個答案。
老警察沒有直接回答,問道:“你有沒有辦法,讓我跟他溝通溝通?”
聞言,一邊的年輕警察驚恐。
於清河可不是好惹的,在案件追查中,殷嘉諾因追趕他,“意外”出了車禍住院。
段書琪被女性人格麗娜逼到步步崩潰。
她已經知道關龍的人格裏有個女孩,還暗戀著殷嘉許。段書琪雖然是個心理醫生,但理論水平和實際是兩回事,平常喜歡一套一套分析,真正直麵人格分裂時反而慌了,一邊覺得關龍有點變態會不會是同性戀,一邊想安撫對方,反而被經過於清河指點的麗娜逼得崩潰。
她知道自己對不起殷嘉許,但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
那天說的,隻是氣話而已。
目前還完好的,隻有殷嘉許的死對頭孫文聰。
現在,他竟然讓關龍把於清河叫出來?
關龍已經被自己的人格磨得沒了脾氣。
他懷疑,於清河想殺了自己。
主人格死了,其他的人格對他來說毫無抵抗力。
他點點頭:“我隻能試試,你……你小心。”
讓別人小心自己很奇怪,可在場的人都不覺得這是個玩笑,皆如臨大敵。
關龍的頭顱慢慢垂下去,一同垂下的還有眼簾,長長睫毛在眼下刷出一道陰影。
這是他第一次嚐試把於清河叫出來。
現場燈光冷如冰,白慘慘的,讓人很不舒服。
尤其是場內氣氛,已經徹底被飾演老警察的演員和江秋十控製住了。
一片緊張期待中,關龍重新抬頭。
是於清河。
隻有他,才有這樣冷漠到視眾人為螻蟻的、瘋狂又冰冷的目光。
他覺得什麽事好玩,就去做了,至於會不會傷害到誰,這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更何況,看著被害者掙紮,也挺有意思的。
雙方對峙,氣氛逐漸轉變,變得更加焦灼、壓抑。
筆杆倒轉過來敲敲桌麵,老警察再度問:“姓名?”
於清河眯起眼睛。
他這是……又進局子了?
連手銬都套上了。
看來祁元沒跑出去。
他抖了抖手銬,金屬嘩啦啦響,那張蒼白的麵上,浮現出獨屬於於清河的肆意笑容:“警察同誌,我還不是犯人呢,這麽綁著,不太好吧?”
一口一個警察同誌,卻不見多少敬意。
老警察不為所動:“名字。”
於清河臉上的笑一點點消失,麵色逐漸陰沉下去。
“名字。”老警察的目光不偏不倚他對視上,絲毫不讓。
一者充斥著侵略性,惡意又冰冷。
一者看似平平淡淡,卻有種不動如山的力量。
場中氣氛逐漸繃緊,如一張拉滿弦的弓,誰也不知道,那支無形的箭什麽時候發射。
半晌,於清河彎了彎唇角:“我是關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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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更新又不穩定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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