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遇
與太子談了近一個時辰,太子顯然未料到事情的複雜性,原以為憑著熱勇一腔,權柄一揮,功敗垂成。經過關新妍逐步深入地講解,太子總算認識到太師的實力,意識到前路的艱難。思想劇烈掙紮了一番,最終,發出了一句“不成功便成仁”的誓詞。
模擬太子的語氣擬定了一份篇幅長、內容精深但用辭淺顯的奏章,趁太子謄寫奏章之時,關新妍以還有要事待辦為由離開了太子居院。
太子其實很想跟過去看人剜眼球,卻被關新妍一個嚴酷的眼神冰凍了好奇心。
匆匆回到客院,關新妍將院裏的宮女們都支使開,進入一間側室,見胖胖的司膳總管被五花大綁縛在床上,兩名侍衛默然立在床旁。
“這裏不需要你們了,退下去吧。”關新妍對兩名侍衛聲令。侍衛躬身一禮便退了下去。
房間裏隻餘兩人,關新妍上前伸手將司膳總管嘴裏的布取了下來。
“關小姐總算來了,快快給我鬆綁,我這手和腿已麻痹多時。”司膳總管嘴一得便急急聲訴。
“不急。”關新妍輕聲吐語,麵色恬淡地緩緩於床沿邊上坐下。“技不如人就得受製於人,蕭公子落我手裏,就得任我擺布。”
床上人眼現驚疑,“關小姐要做什麽?在下記得,與關小姐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吧?”
“哈,”關新妍假笑一聲,手中驀地多出一把匕首,且將匕首緩緩貼近那肥嘟嘟的臉,“你這人,勢利得很,當初我被嚴員外抓到嚴府打得半死,你袖手旁觀,而當我在嚴府立足腳根後,你便適時出現與我談合作。
我被太師抓入太師府,雖不是你全盤策劃,但你必然有在暗中推波助瀾。你想利用我對付太師,可謂煞費苦心。
而今我落入太子府,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在我從死神手裏撿回一條命,活過氣來在東宮立穩腳,正可利用之時出現,你這算盤打得可真是精妙啊。”
匕首已貼到了眼眶,蕭讓的頭不斷後昂,退無可退,驚恐道:“關小姐不會真要挖我的眼球吧?手下留情啊,我坦白,我承認,我確是利用了你,可我是有底限的,我清楚你在靖王心中的份量,我決計不會讓你性命不保。
關小姐絕頂聰明,想要辦的事總是辦得利落又漂亮,每次遇險境,總能化險為夷,在下對關小姐十分欽佩。作為靖王的左膀右臂,在下自是希望關小姐傾盡才幹效力靖王,更希望關小姐與靖王長長久久永不分離。所以,在下確曾略施小計將關小姐卷入局中協助靖王成事。
在下雖有私心,但決計沒有害關小姐之心,自關小姐入京城,在下明裏暗裏委實替關小姐除了不少禍患,也算勞苦功高啊。
現如今,關小姐的父親還在太師手中,關小姐的母親還有兩個妹妹都在京城郊外,我若因治療眼傷延誤了時辰,對這兩處管照疏失,屆時,受損失的不光是我,還有關小姐你啊。”
“威脅我?”關新妍眯起危險的雙眸。
“不敢。”
“聽著,”關新妍擺出一副傲然的神情,睥睨著蕭讓,“我現在可是太子身邊的寵臣,借太子的勢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太師對我所作的種種惡行,我會讓他一一加倍償還。
我用我的方式去複仇,你們用你們的方式對付太師,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再來找我!”
“你以為傍上太子就萬事可成了嗎?”身後忽傳來森冷的聲音,關新妍渾身一顫,匕首從手中垂落,剛要轉身,身子驟然被人托起向外去。
見到靖王,關新妍頓時沒了先前的傲氣,躺在靖王懷裏,仰頭瞧著靖王收緊的下頜線,莫名有些心虛,再瞧著其身穿的侍衛的衣裳,隱隱覺得不安。但,最多的還是欣喜,再見到生龍活虎的靖王,一直深藏於內心的憂悒終於釋懷。
瞧著即將跨出門去的靖王,蕭讓急急聲喊:“等,等等,倒是給我鬆下綁啊,別走啊,救命啊,主子,恩公,仙君……”聲聲急切的呼喊未教那背影有絲毫停頓,絕望地瞧著那背影消失,蕭讓不由沉歎一口氣,如今,不是麵臨信任危機,而是信任崩盤了,自恃聰明暗敲算盤終於得到了報應——裏外不是人啊。
……
靖王將關新妍抱進臥室,以腳後跟掩門上栓。
聽到門栓“哢”一聲脆響,關新妍心一突,渾身緊張起來,“你,要做什麽?”
“一男一女孤處一室還能做什麽?”靖王以看白癡一樣的神情看關新妍。
關新妍全身一僵,“你說過,不會硬來的。”
“我用命保下來的女人怎能輕易便宜了別人!我對你的珍惜既然換不來你對我的尊重,那就別怪我不客氣!”靖王滿眼冷漠,將關新妍扔到榻上,緊接著就要欺身而上,忽地被關新妍滿眼清淚震住了。
見靖王站立不動,關新妍緩緩撐起上半身,側身疊腿坐著,滿臉梨花帶雨,一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姿態,低聲柔婉傾訴:“靖王對奴家情意深厚,為留住奴家頗費心思,為從太師手裏保下奴的性命,險些兒遭了太師毒手。奴家並非鐵石心腸無動於衷。
隻是,奴家身份低微,易患得患失,擔心全心付出不得善果。奴家總還要一再考量,待實實在在感覺可信賴、可托付終生,才敢身心俱付。
靖王若是等不及,今日一定要,那便拿去吧,反正奴這條命是靖王救下的,奴欠著靖王的,靖王要對奴做什麽也無可厚非,隻是,今日靖王得到了想要的之後,煩請以後不要再惦念奴家,不要再來找奴家了。”
話說完,關新妍抬手抹去臉上的淚,低下頭主動寬衣,雙手卻被靖王的手製住。
靖王緩緩於榻沿坐下,“既然你心裏有我,為何對太子那般縱容,任其摟抱?”
關新妍抬起頭,淚水漣漣,委屈萬分,“奴倒是想躲到靖王身後去,可那時靖王在哪呢?奴身處東宮,得太子庇護,自然不能總拒太子於千裏之外。
奴寄人籬下,身份末微,命如草芥,幸而有醫技傍身掙些尊嚴,免遭人欺負。可是,料不到,奴在東宮未曾受欺負,靖王一來,不問人傷勢如何,不問人處境如何,上來就欺負人家,……”說到此,哽咽得說不出話,淚水更加洶湧。
瞧著這般柔弱無依、淒楚傷懷的美人,靖王神情憂悶,心碎了一地,默然伸出堅實手臂將人攬進懷裏,未瞧見,美人臉一靠上肩頭瞬間換了副機靈活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