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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中毒

  “王爺屏氣,有毒!”蕭讓突然一聲低喊。


  趙謙眉頭一緊,本已料到箭上有毒,以為不接觸到箭就安全,未料到對方下毒手段詭異,毒粉可能塗在箭羽或箭杆上,箭被振開之時,毒粉震落飄散空中。


  疾風很快將毒粉吹散。


  趙謙壓下心頭震怒,朝著完顏宏嘹聲道:


  “完顏將軍枉為軍前將帥,心胸狹隘,行事卑汙,聽幾句大宋臣民的真心話,竟讓人暗施毒箭。


  倘若金人陣前交鋒全賴詭計、下毒製敵,我大宋確是難有讓完顏將軍看得上眼的將才,因為,我大宋無這般陰險不要臉的猥瑣將士。


  完顏將軍既作出談判的姿態又令人放毒箭,如此兩麵三刀,著實令人不齒。”


  對方沉寂了些時,忽然,又一枝箭飛來,不過,這支箭沒有威脅性,它精準地落在距離趙謙前方三米遠處,箭的尾端沒有羽毛,取而代之的是一顆尚冒著熱氣的人頭。


  嶺峰上再次傳來蒼勁之聲:

  “這私自放暗箭之人已被我就地正法,我完顏宏征服對手靠的是智勇,不是濫施毒計。靖王若懷疑我談判的誠意,咱們可另約時間相談,具體時間、地點由靖王來定。”


  趙謙冷眸看著嶺峰上十幾位聲名赫赫的金國強將,靜默沉思良久,忽鎮氣提聲道:“那便三日後午時城郊樺林亭見!”


  “好!”對方果斷應承。


  完顏宏待要走忽又聽趙謙聲道:“完顏將軍是否忘記了什麽?”


  一時間,嶺道間隻聞風雪呼嘯之聲。


  “解藥!”趙謙含怒切齒聲言。


  完顏宏這才注意到靖王身旁那位方才對自己出言不遜之人正不自禁微微顫抖,似在極力忍受苦楚。


  “哈哈……”完顏宏肆意放聲大笑,笑聲中含快慰、嘲諷、狂傲,隨後以極其愉悅並飽含譏誚的語調聲道:

  “你們南人不是說我們金人是蠻子嗎,怎麽,打仗打不過,救人的本事也沒有,這可就是天要收你們南人了。


  那施毒之人我已給你們送過去了,有本事的話,自己想辦法撬開他的嘴,讓他親口告訴你解藥吧。哈哈哈哈……”


  隨著張狂的笑聲遠去,嶺峰上的身影逐一消失。


  蕭讓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軟倒徑直趨向地麵,不過,就像以往無數次遇險那般,在危險直正來臨之際,總有一隻手將他從險境中拉出來,隻不過,這一次,不知道是否也能似從前那般化險為夷。


  勁風飛雪中,一匹白馬載著一坐一伏兩名鎧甲青年飛蹄而馳,風雪如霜刀刺骨,卻絲毫不能阻遏策馬人狂曳急進的速率,寒氣狂肆侵淩,絲毫冷卻不了執轡人鬱熱焦灼的心。


  ……


  晨曦之時,風停雪住,天地一片蒼茫,巍峨的瘠涼山披覆上厚厚一層白衫,嶙峋峭壁下未被雪附著處顯示出其原本黝黑的肌理,大自然再如何裝扮也掩飾不住其雄偉,反襯得它冷硬倔強。


  倔強的瘠涼山以其雄健的體魄為山麓下一群渺小的人類禦風擋雪。


  駐紮在此的營兵是前不久得知有金兵哨探在附近勘察後連夜遷徙於此,未料到剛駐紮下來就打了場硬仗,對手還是金國的頂尖部隊。


  一名錦袍高幘的花甲老人雙手謹持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進入一頂帳篷,帳篷內趙謙靜守在昏迷不醒的蕭讓身邊,老人見那虎皮氈上臥著人還未清醒,便將藥碗輕輕置放一邊恭身退了出去。


  帳篷內又恢複先前死一般的沉靜。


  趙謙眉上的雪未化,渾身尚帶著寒氣,神色憂愁凝望著躺在虎氈上臉色蒼白的人,許久後,啟口低沉聲道:


  “不管你聽不聽得見,我還是要親口告訴你,榮太醫說你身中的蔓菁毒是罕見之毒,他隻能壓製你體內毒素,卻不能將毒素徹底化解,我已同意他攜你去涵丁穀調養。


  稍後,會有一隊衛士送你們上路。”


  靜默片刻後,趙謙似自言自語:“此一別,不知幾時能再見。”


  看著那張依然無情無緒的臉,趙謙突然振聲道:


  “你不想說些什麽嗎?在此邊城內外交困之際,你撒手不管,你對得起我嗎?做了十幾年的跟屁蟲,是不是早就想撩擔子,早就想跑深山老林裏享清閑去?

  別忘了,你可是在我麵前發過毒誓的,當年坑害你我父親的那些人一日未被殲滅,你便一日不退隱任我驅策。


  不許你清閑太久,趕緊把身體養好給我滾回來,聽見沒有?”


  若是醒著的蕭讓定然會跳起來辯駁一番,然而此刻卻是如睡著了一般,人在眼前,靈卻不知在何方遊蕩。


  原本有此人在的場合絕不會冷場,因為蕭讓的嘴是不甘寂寞的。可此刻在其身旁尚不如麵對一塊無靈氣的回音壁,一股孤寂感襲來。


  趙謙幽然道:“是不是一無所知反倒輕鬆自在,可是,如果都想圖自在,那使命誰來完成?”


  又靜坐些時,聽到帳外由遠而近的馬蹄聲,知是護送蕭讓進穀的衛隊來了,趙謙站起身,臨去前再朝蕭讓深看一眼。卻意外發現,蕭讓的眉頭聳動,睛珠子在眼皮下輕微滑動。


  趙謙心頭一動,重新坐下,等待氈上人覺醒。


  片刻後,蕭讓果然睜開了眼睛,眼珠子恍惚無意識轉動幾圈後,定定看著趙謙。


  仿佛黑暗中投進一線光亮,趙謙心裏豁然敞亮,盡管欣喜,但數十年來養成的自抑習慣已令他難以表達真實情感。


  “你終於醒了!”千言萬語隻化成這低沉的一句。


  蕭讓雙手撐其左右緩緩坐起身靠於牆壁上,其臉色蒼白如紙,氣息羸弱,輕咳了一聲後,虛弱聲道:

  “王爺方才說的話,屬下都聽到了,原本想趁此機聽王爺說幾句難舍難離的肺腑之言,未料,王爺是當真一點也不憐惜屬下啊,一再重申使命,令屬下即便離開也背負著愧疚之情。


  既如此,屬下不走了。”


  盡管惡疾纏身,還是如往日那般貧嘴,趙謙自是明白蕭讓故意說得輕鬆,其實是執意想要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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