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荒山偶遇

  卻說葉染與趙沁劃著船沿著曲龍河逆流向上，一路上邊走邊做標記，走了多日，前方的水流阻力明顯加大，河道變窄，河水變淺，峽穀更深，幾乎都要找不到停船的地方了。


  這一日，大概遠離青鬆城有二百裏了，前麵河床沒了，變成斜坡向上的水道，水花飛濺，亂石突兀，蜿蜒曲折，再也無法撐船前行。兩人不得不下船，淌著水爬出河床，找了塊合適的石頭，將船拴在了這裏。


  葉染抬頭看著上方飛濺的水花：“看樣子河流已經走到盡頭了，前麵隻有山澗，少不了要跋山涉水，你怎麽樣？”


  趙沁抬頭看了看絕穀深淵：“我沒問題。”


  兩人一開始順著山澗向上爬，但行進途中，遇到了大大小小無數的瀑布，雖然都不算高，但也頗費周折，山澗曲曲折折，巨石遍布，時而兩邊懸崖高聳，時而開闊平整，兩人在石頭上跳來跳去，向前挺進十多裏之後，一條五丈高的瀑布就顯現在了眼前，沒辦法再沿著山澗向上了，兩人不得不迂回，從側麵的山崖上攀著樹幹小心翼翼的向上。


  一直爬到黃昏，迂回了至少兩三裏路，兩人才到了瀑布的上方，眼前卻是一段平整的河穀，流水清清，雖然不深，但很湍急。葉染拉著趙沁，兩人奮力向前走了半裏，河道開始拐彎，水流也變得平靜了一些。此時天已經快黑了，兩人渾身濕透，舉目四望，一邊走一邊尋找可以立腳過夜的地方。


  在拐過彎之後，突然，在他們前方半裏一片平坦的河灘上，赫然燃著無數堆篝火，人影憧憧，在火光的照耀下走來走去，人聲嘈雜一片，還有不少的人光著身子在河裏洗澡。葉染拉著趙沁在一塊石頭後躲了起來，伸出頭去仔細的觀察，這荒山野嶺的怎麽可能有人，而且還是那麽多的人，密密麻麻的一片。


  疑惑之間，天已經黑了，更加看不清楚，有些人哼起歌來，趙沁聽了一陣，悄悄的捏了捏葉染的手，低聲說道：“是涼國人，那歌是涼國民謠。”


  葉染驚訝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怎麽知道人家唱的是涼國民謠，趙沁知道自己又說漏嘴了，急忙解釋：“我以前有個涼國的朋友，她教過我這歌。”


  葉染沒有去細想她的話是否合理，聽她說對方是涼國人，感覺非常的奇怪，這個地方怎麽會出現大批的涼國人？難道是涼國的某支軍隊正從這荒山野嶺中穿過，去偷襲曲龍關的？他轉頭對趙沁道：“你呆在這裏，我去近距離偵探一番，看看到底是什麽人。”


  說完之後，趁著黑夜的掩護，他悄悄的沿著水邊，半蹲著身子一路摸索，漸漸的靠近，距離最近的一堆篝火隻有五丈了，他躲在石頭後麵，看著他們燒烤野味，聽著他們說話。一人發牢騷道：“這鬼地方還得走多久，天天吃這些東西都吃得反胃了。”


  另一人也埋怨道：“每次最艱苦的任務都分給咱們，好像後娘養的。”


  第三人連忙勸道：“快吃了睡覺吧，小心楊將軍聽到了。”


  葉染一聽，既然有個叫楊將軍的，說明這是一支軍隊，如果是涼軍的話，那多半就是去偷襲曲龍關的，如果讓他們成功的走出去，曲龍關豈不是危險了？

  正在這時，有一名士兵在水裏玩得興起，仰著身子順水漂流，看著星星哼著歌，漸漸的漂到了葉染的身邊，他見時機難得，悄悄的撲了過去，一把捂住了那士兵的嘴，拖到了趙沁藏身的那石頭之後。


  待得停歇下來，葉染對那士兵道：“你不要喊，喊了就沒命了，我問你一些問題就會放了你，明白嗎？”


  那士兵睜大了眼睛拚命的點了點頭，葉染鬆開手，還沒問問題，那士兵先說話了：“姑爺，你怎麽也走到這裏來了？”


  葉染小小驚訝了一下：“你認得我？”


  那士兵：“你跟小姐訂婚的時候，我正好輪到在巴郡城駐守，擺宴席的時候，我也在啊，我專門負責掛燈籠的。”


  葉染啞然失笑：“這麽巧，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涼國軍隊，你們鑽到這荒山野嶺裏幹嘛來了？”


  那士兵支吾著：“這個……我們……我們野訓，鍛煉野外生存能力。”


  葉染：“你少糊弄我，是不是去偷襲曲龍關的？”


  那士兵：“我……我不知道啊，反正就是野訓，也沒方向，隨便亂走的。”


  葉染見他不肯說實話，更加肯定他們就是去偷襲曲龍關的：“你們首領呢，是哪一位？”


  那士兵：“是楊將軍，楊碩。”


  葉染一聽，這都老熟人，便放開他：“帶我們去見他。”


  那士兵應了一聲，站起來要走，卻露出了光溜溜的身子，趙沁紅著臉，捂住了眼睛，轉過頭去。那士兵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嚇著人家小女孩了，急忙鑽到水裏，不好意思道：“忘了，忘了，對不起。”


  葉染拍了他一下：“遊回去，不要回頭。”


  兩人跟著那奮力遊泳的士兵到了那河灘，葉染對那士兵道：“你去穿衣服吧，我自己去找楊碩。”


  河灘上隔得近的士兵聽見了他的聲音，有一群爬了起來：“誰啊，誰找楊將軍？”


  葉染大刺刺的往那篝火邊上一站：“我，葉染。”


  有士兵小聲說道：“是姑爺，侯爺的女婿。”


  也有士兵小步跑上前來，將他和趙沁仔細的看了：“姑……姑爺，你怎麽來了？”


  葉染：“我野訓啊，鍛煉生存能力，楊碩呢？”


  那士兵連忙客客氣氣的帶路：“姑爺，在那邊，跟我來。”


  在那士兵的帶領下，葉染與趙沁在河灘上走了半裏，才走到一頂營帳的跟前，這一路看下來，人還真不少。那士兵站在帳外，叫到：“將軍，姑爺來了。”


  楊碩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哪個姑爺？”


  葉染掀開營帳簾子：“我，葉染。”


  楊碩此時正在營帳中看地圖，看來看去也不知道走到哪裏來了，正滿腦子的苦惱，陡然見葉染掀開簾子走了進來，他愣住了：“你從哪冒出來的？”


  葉染站在他的身前，低頭去看了看他的地圖：“這玩意沒用，看它會越看越迷糊。”


  楊碩訕笑著站起來：“哎呀，姑爺，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


  葉染腦子一轉，騙他道：“不但我知道，秦軍統帥個個都知道，已經提前在曲龍關，紫陽鎮等地設了埋伏，就等著你去鑽呢，你就算走得出這荒山野嶺，也走不出秦軍的包圍圈，我可憐你這些士兵，南征北戰的不容易，偷偷的來尋你給你報信，謝天謝地，終於找到你了。”


  楊碩抓了抓頭皮：“怎麽就暴露了呢，沒遇見過人啊，誰知道咱們的動向？”


  葉染：“你這麽多人，每天得吃多少野雞野兔，什麽羽毛，什麽毛皮之類的早就漂到下遊去了，秦軍在青鬆城一帶發現了大量的這些東西從上遊而來，人家一分析就知道了。”


  楊碩一拍腦袋：“哎呀，我真是……疏忽了，疏忽了，這回去怎麽跟朱將軍交代？”


  葉染：“你還盼著朱龍攻下青鬆城，直取紫陽鎮呢，他現在被秦軍趕著到處跑，恐怕不能來接應你了，紫陽鎮那地方被秦軍派了幾萬援軍過去，你這點人馬……我辛辛苦苦的來找你，不希望你白白的死了，趕緊回去吧，悄悄的回到兩界鎮，或許還能接應朱龍，免得他戰死了。”


  楊碩完全摸不著北了：“現在什麽情況？”


  葉染繼續哄騙他道：“戰場局勢已經變了，你自己想想吧，你們孤軍深入，根本就沒有後援，這種情況能持久嗎，朱龍也知道不能持久的，所以才想盡辦法想要占領曲龍關，但是秦國人吃了幾次虧之後，已經看出了他的意圖，把青鬆城守得死死的，紫陽鎮派了部隊支援，其它的軍隊對他圍追堵截，他現在在努力力求自保，根本就顧不上你了，而且據消息說，就在近日伊清水就會出兵，石虎將麵臨強大的敵人，他連朱龍都顧不上了，你說，你不趕緊退回巴國境內，你還能幹什麽，帶著大家當野人嗎？”


  楊碩有些喪氣：“那雲圖呢，他有沒有進展？”


  葉染：“你還抱著幻想呢，雲圖根本就寸步難行，曲龍關是何等的險要，在秦國曆史上從未失守過，更何況在曲龍關的守軍之中，間雜著秦國野狼營的高手，他怎麽攻都攻不上去的。”


  楊碩蔫了：“野狼營就跟咱們的白馬營一樣的吧？”


  葉染：“是，完全一樣。”


  楊碩徹底的絕望，他一屁股坐下：“照這麽說，咱們都要被滅了。”


  葉染：“你也別這麽喪氣，未來誰知道呢，反正我已經通知到你了，是死是活你自己看著辦”，說著，肚子咕嚕嚕的叫了一陣，已經非常餓了：“楊將軍，有吃的沒有？”


  楊碩站起來，拉開簾子，對帳外守著的士兵道：“烤點肉來”，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趙沁，她身材矮，一直站在葉染身後：“咦，你是他的什麽人？”


  葉染：“我們逍遙閣弟子，你別想多了，還有營帳嗎，給我們的女弟子單獨準備一個。”


  楊碩尷尬的笑了笑：“要不這個留給她，咱倆睡到外麵去吧，反正也不冷。”


  第二日，為了讓楊碩完全相信自己，葉染就跟著他們一起返回，他要親自看著他們回去才放心，免得楊碩變卦再奔紫陽鎮，至於逍遙閣眾人，這麽漫無目的的尋找本來就很渺茫，不讓這支涼軍偷襲曲龍關才是重點，所以在二者中選擇了重點，不過他還是一路走一路做標記，萬一逍遙閣眾人看到標誌了，也好知道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