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白水斷道
時間很快過去五天,景田正式上任東巴候,冰夫人和東方雪陪景田吃過中午飯,兩人便再次出發,離開了巴郡城。
西城門外,東方雪騎在一匹紅色的駿馬上:“姑姑,咱們去哪?”
冰夫人:“去秦國。”
她雙腿一夾,駿馬飛馳,轉眼間,兩人就消失在視線之中。
城牆上,趙斐看著遠去的一路煙塵,問穀不亮道:“你看到葉染了嗎?”
穀不亮搖搖頭:“沒看見。”
趙斐眉頭深鎖:“到底是桑無懷帶走了他,還是景冰芝帶走了他呢,這人究竟到哪裏去了?”
穀不亮:“該不會是王妃已經把他給……”,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趙斐:“不排除這種可能性,巴郡城留給其他人來調查,你跟我走,我到要看看她到底探查到什麽重大秘密了。”
穀不亮:“是,王爺。”
趙斐轉頭道:“以後在外不要叫王爺了,咱們做事要低調,叫我統帥就行了”,說完,飛身上馬,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駕。”
穀不亮趕緊跟著,騎馬趕上:“是,統帥。”
此時,在某處山區,距離西秦還有數百裏,葉染與寶藍晝伏夜行,連日趕路,此刻正在一個山洞中歇息。
“寶藍姐,你把我送到西秦之後是不是就完成任務了?”
“我呀,要一直陪著你,按照統帥的意思,還要送你去武林門派學武。”
“那多不好意思,把我送到了之後,你還是回來吧,畢竟你的家人都在巴國。”
“統帥給我兩個任務,一個就是保護你,另一個就是尋找長公主,你跟長公主熟,到時候就全靠你了。”
“我自己可以去尋找她的,還是不勞你費心了吧。”
“怎麽,你不想我找到長公主嗎?”
“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為你著想,遠離家鄉,看不見丈夫孩子,多難過啊。”
“這個不用你操心,再說了,作為諜者,隻要任務下達了就必須完成,這是我的職責,隻有完成了任務才可以回去。”
“好吧,那你以後可別埋怨我這個累贅。”
“快睡覺吧,今晚要泅渡,必須保持好體力。”
“泅渡?能繞路走嗎,這剛開春,白天還好,夜裏可是要冷死人的。”
“晚上看情況吧,不過你想繞路可沒門,一條上萬裏的大河,咱們繞不過去的,橫渡是唯一的辦法。”
“渡過去之後呢,還有多少路程?”
“渡過去之後就是西康城,江堰城,青城,天關,一路還有五六百裏,不過咱們都不走城鎮的,專走山區,快睡吧,養足精神。”
“好吧,睡覺”,葉染抱著一堆幹草躺下,腦子裏又想起了東方雪。
寶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睡,我去偵查一下,這條河我也沒來過,我去選擇一個最佳的泅渡點。”
“那你小心點,別被發現了。”
“嗯”,寶藍轉身向洞外走去:“你好好睡,千萬別出來。”
她出了山洞後,一路躲躲藏藏,走了三裏多的路,靠近了河灘,潛伏在小樹林中,一眼望去,河道寬闊,起碼有四五裏,河水湍急,水流聲很大,就如一道天塹一般,橫亙在自己的眼前。
這個地方顯然是不適合的,太寬,加上晚上又冷,體力很難支撐,水又太急,危險很大,無法確保生命安全。
她往河的上下遊看了一番,對岸都是高山,筆直的崖壁直插水中,也不便於上岸,略微思索了片刻,她向著下遊摸去。
一路觀察尋找,走出了十多裏,水麵依然是那麽的寬闊,但地勢平緩了一些,水流也不急了,對岸雖然還是山,但在下遊,隱約之間好像有路。而在自己這一邊,距離自己左手邊不遠處,有一個村莊,河邊有一個碼頭,停泊著幾隻小木船。
她悄悄的摸了過去,潛伏在村後觀察著,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有一些村民在地中勞作,村子的南麵有一排兵營,能看見士兵進進出出,根據兵營房間的數量大概推算有二十來個士兵駐紮在此。
寶藍把情況大概看清楚了,一路悄悄的返回了山洞,已經是中午了,葉染蜷縮在一堆亂草之中,睡得正香。
她已經想好了,這河太寬,想要遊過去是很難的,別說葉染了,自己受過多年的艱苦訓練,也未必能在這麽冷的天氣下遊過那麽寬的河,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偷船。到了晚上,一般是不會再擺渡的了,船就會被拴在碼頭上,等到夜深人靜,士兵們都入睡了,正是偷船的好時機。
葉染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的半個下午了,洞外依然很明亮,他睜開眼,看見寶藍已經回來了,正在睡覺,他不想吵醒了她,盡管腹中有點饑餓,但他並沒有去拿包裹,而是原地悄悄的坐起,盤了腿,閉了眼,練起了內功。
這內功心法還是東方雪教的,長久以來,也沒有指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練得對不對,反正自己現在已經能使出內力來了,桑無懷那十年功力進入體內後,在自己的修煉下,漸漸的與自己體內的內力融為一體,他現在能明顯感覺到內力的放大,比自己以前練出的那點微弱的內力強了不知道多少倍,隻是從未使用過,並不知道到底怎麽樣。
他進入修煉的境界之中,呼吸吐納,吸收天地靈氣,運行於體內經脈之中,最後強化鞏固,沉入丹田。內功就是這樣,隻有不斷的修煉,才會逐步擴大丹田內真氣,才會使得內力越來越強,是需要一生持續不斷的努力,永無止境。
這世上創造出來的內功心法林林總總不下上百種,雖然修煉的手法不一樣,但大多本質是一樣的,就是根據心法指導的方式不斷循環放大體內的真氣。當然也有極少數的怪異的內功修煉方式,講究速成,短短幾年時間能頂得上正常修煉的數十年之功,但這樣的方式容易給身體帶來極大的傷害,損及髒器筋脈,短壽暴斃,為大多數武林人士所忌諱。
葉染不斷的吸收靈氣,循環放大體內的真氣,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黃昏,寶藍已經醒了,她睜開眼默默的看著他,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內氣的強度,似乎並不弱於自己,這讓她多少有點驚訝,因為她知道葉染以前就是個讀書人,練內功的時間還不足半年。
再次深呼吸吐納之後,葉染睜開了眼睛,轉頭看見寶藍已經醒了,想起了晚上泅渡的事,就站了起來:“寶藍姐,偵查好了嗎?”
寶藍取過包袱,拿出幹糧來遞給了他:“糾正一下,以後叫姐,不帶寶藍兩個字,從我們走出大雲縣城的那一刻,我就是你姐了,我叫葉藍。”
“好”,葉染微笑道:“姐,情況怎麽樣?”
“這條河太寬,又加上天氣寒冷,不適合泅渡,不過我發現了一個小村莊,那裏有船,隻不過村裏駐紮了大約二十來名士兵,咱們明著去擺渡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隻能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咱們去偷船。”
“好吧”,葉染吃了一口幹糧,拿過水袋喝了一口,突然酸溜溜的冒出幾句詩:“白水茫茫兮斷我道,星光熠熠兮掩我蹤,盜得寶船兮抵彼岸,踏破千山兮入大秦。”
兩人耐著性子一直等到深更半夜,才收拾包袱,出了山洞,順著寶藍白天探出來的路線,向著大河邊上那村子悄然出發。
在距離村子還有五十來丈的地方,兩人伏在灌木叢中,寶藍悄聲道:“你能看見船不,那”,她指了給葉染看。
葉染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那微弱的月光之下,確實有幾艘黑乎乎的小船停在岸邊,村子裏一片寂靜,到是河水嘩啦啦的流淌著,隨著河風吹來陣陣寒意。
“走”,寶藍率先貓著腰出了灌木叢,帶著葉染悄悄的向著碼頭摸去,兩人小心翼翼,深怕弄出響聲,一路摸著樹,時而停留,時而急行,跨過籬笆,翻過矮牆,河水嘩啦啦的聲音越發的大,小船的影子已經很清晰了,就在三丈之外。
寶藍按著葉染停了下來,向他打了個手勢,讓他停在原地,自己去摸小船的繩索,尋找船槳之類的東西,找好了,就會再打手勢讓他過去登船。
葉染看著寶藍一溜煙的竄到小船邊上,但是還沒等她來得及摸到係船的繩索,在那距離碼頭五丈之外的牆根下,居然趴著一條狗,那狗聽見了動靜,看見了黑影,立即跳起來狂吠著:“汪汪汪汪……”
隨著深夜中猛然的犬吠,不但驚醒了更多的狗,還驚醒了村子裏幾乎所有的人,兵營裏有了動靜。寶藍飛快的跑了回來,拉著葉染,趕緊翻牆越籬,落荒而逃,好幾條狗竄了出來,跟著二人的身後一路狂追。
村子裏,有士兵衝了出來,大喊道:“有賊,大家快點,追。”
兩人飛奔了一裏路,那些矯健的狗緊追其後,不肯放過他們,村子裏火把搖曳,士兵們已經跟著狗追擊而來了。
寶藍對葉染道:“你快跑,還是回那山洞,我引開狗就回來”,她不管葉染同意不同意,推了他一把,就抽出長劍,迎著那群狗而去。
葉染隻能一個人再狂奔,跑過一片山坳之後,已經沒有任何的狗追來了,他沿著來路,跑了十多裏,鑽入茂密山林,回到了山洞之中。
寶藍揮劍砍死兩條狗之後,其它的狗怕了,落荒而逃,但士兵們卻追上來了,她不敢引著他們向山洞跑,便一路急奔,向著河灘的樹林而去,打算將他們就地解決,再回去找葉染,連夜過河。
但她很快發現自己的主意打錯了,那一群士兵之中,有一個頭目,武功了得,並不比自己差,她想要解決對手不是那麽容易的,隻好在那樹林裏鑽來鑽去,以求迅速擺脫,但無奈敵眾我寡,再加上那幫士兵對這一帶的地形明顯要比她熟,奔突纏鬥了半個時辰,居然都沒有機會將敵人甩掉,反而是自己險些被刀槍所傷。
幾番包圍與反包圍,寶藍已經沒有路了,在她的身後就是那條寬闊的大河,還在奔騰咆哮,那群士兵把路全堵死了,不給她逃脫的機會。
那頭目看了看她:“深更半夜的入村,是要偷財物呢,還是想要偷船呢?”
寶藍的臉上沒有表情:“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不過是去執行秘密任務,不想驚動大家。”
那頭目:“既然自己人,你大可以亮明身份,沒必要跑啊?”
寶藍在思考著脫身之計,她知道這幫人是不會放過自己的:“我把牌子給丟了,但是又不敢報告給斐王爺,這位兄弟,你看能不能行個方便?”
那頭目:“你把牌子丟了,今天就算過了我這裏,明天又要遇到別人攔你,由於出現大量的東巴人逃往西秦,最近軍部和官府下了雙重命令,要各地嚴防死守,所有的渡口、道路、山口等等都設有檢查站,你牌子丟了麻煩就大了,可能會寸步難行,要不你暫時去我們那做客幾天,等我上報軍部,核實你的身份,如果真是自己人,大家自然不會為難你的,你覺得如何?”
寶藍:“可是我有緊急任務,必須今晚就走。”
那頭目微微笑了笑,顯然並不相信寶藍的話:“如果你不願意去做客,咱們就隻有先抓了你再說”,話畢,他招了招手,士兵們圍成一個半圓弧,長槍閃閃向前,向著寶藍漸漸靠近。
寶藍見已經走投無路,大喝一聲,像是要持劍衝殺出去,士兵們趕緊停步防禦,但沒想到她居然猛然轉身,飛奔幾步,跳入了湍急的河流之中,濺起幾尺高的水花之後,失去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