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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條說不清(捉蟲)

  事實證明, 16歲的少年不適合吹牛皮,因為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警察問什麽呀?警察問的是黃大發的性癖好。


  在談性色變的傳統家庭中,孩子上哪兒知道自己親爹喜不喜歡大被同眠, 有沒有搞過換.妻遊戲?

  為什麽要問這些?因為當天警察抓到的其他幾個人一口咬定了聚眾淫.亂行為的組織者就是黃大發。


  他們不過是受了誘惑, 為了尋求刺激,才按照黃大發的要求,搞在一起集體光屁股的。


  現在黃大發昏迷不醒,警察想要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就隻能通過原始手段走訪群眾,先從家屬入手。


  按道理來說, 黃霄宇是未成年人, 警察不應該問他這些問題。


  可不知道是他自告奮勇打動了警察, 還是這年頭的警察辦案沒那麽多講究, 亦或者警察見多識廣,連中考過後為了慶祝兒子考上重點高中, 老子帶著兒子嫖.娼的案子都辦過,完全不覺得16歲的高中生不能接觸少兒不宜話題;反正警察就是問了。


  問的黃霄宇從臨時充當問話室的醫生辦公室裏頭出來的時候,臉色鐵青。


  鄭明明一直不肯跟媽媽回家, 還在外麵等消息。瞧見小宇哥哥出來,她趕緊跑上前問:“哥哥, 到底怎麽了?”


  黃霄宇沒有辦法回答,從來沒經曆過如此恥辱的時刻。


  躺在病房裏頭的那個人居然是自己的父親!

  他的身上居然留著如此肮髒的血!

  陳鳳霞看他腳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心中也不由得歎了口氣。


  重生回來之後, 她一直不希望這孩子知道他父親的醜事,怕他受打擊。


  可是做醜事的人都肆無忌憚, 旁人要怎麽幫忙遮擋, 才能讓孩子不受到傷害呢?

  陳鳳霞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安慰他道:“別想太多,你是你,你爸爸是你爸爸。一個人是什麽樣子,要看他做成什麽樣子,而不是看他的出身。”


  話說出口,陳鳳霞既覺得自己語言幹巴巴,又擔心這孩子會受到更大的刺激。


  畢竟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黃大發再不好那也是他的親爹。


  警察隻找了胡月仙跟黃霄宇母子倆進去問話,外頭等著的人都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郝俊傑還不停地嚷嚷:“我告訴你,別以為找警察撐腰就有用。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黃霄宇看了他一眼,久久的不吭聲。那眼神瞧到後麵,郝俊傑都瘮得慌:“你這孩子想幹嘛?”


  黃霄宇點點頭:“沒錯,冤有頭債有主,該清的債當然得清。”


  陳鳳霞趕緊攔在中間,叮囑男孩:“好了,不要想太多,聽阿姨的,早點回去休息。”


  黃霄宇卻搖搖頭:“阿姨,我沒事,我陪我媽在這邊守著。”


  時候實在不早了,這邊的二大爹作為長輩也開口發了話,警告郝俊傑不要再鬧騰,有什麽事情後麵再說。


  胡月仙過來送陳鳳霞母女倆出去,也叫她放寬心:“沒事的,這邊我對付的過來。大不了就上法庭。張口就是30萬,黃大發啊黃大發!”


  陳鳳霞反手握住她的手,認真道:“你別慌,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母女倆坐電梯往樓下去時,鄭明明疑惑地問母親:“媽媽,小宇哥哥的爸爸是被迫寫的那個欠條嗎?”


  他那麽凶那麽壞,居然也會被別人強迫嗎?如果是喝醉了酒或者被人下了迷魂藥,那自己不應該這麽清楚啊。


  陳鳳霞苦笑,搖搖頭道:“應該是他自願寫的。”


  鄭明明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識的左右看看:“他借了30萬啊?!”


  天哪,現在他眼睛一閉,兩腳一蹬,這麽多錢,可不得月仙嬸嬸跟小宇哥哥還了。


  這人真是討厭,自己沒死,先害死別人啦!


  陳鳳霞搖頭:“他應該沒借錢。”


  鄭明明傻眼了,感覺媽媽的話前後矛盾,要是他沒有借錢,為什麽要寫欠條呢?


  “因為這樣就可以算成夫妻雙方的債務。他要離婚的時候,跟你月仙嬸嬸分割家產,首先得把這部分債務給還掉。”


  30萬啊,跟黃大發的心狠手辣比起來,胡月仙完全可以被貼上婦人之仁的標簽了。


  上輩子他們夫妻離婚時,母子倆沒有分到什麽東西,說不定就有這30萬的手筆。


  隻可惜,黃大發心夠狠手夠辣,看人的眼光卻不怎麽樣。這回他還沒死,不過是昏迷不醒,他安排好的同夥就迫不及待地想真挖他的家產了。


  鄭明明恍然大悟:“難怪呢,前頭我跟小宇哥哥還說,這人一開口就是30萬。他有多少錢啊?居然能借這麽多錢。”


  當初月仙嬸嬸借他們家10萬塊的時候,小宇哥哥他爸爸還跟嬸嬸吵架了呢!

  哈!原來根本就沒有這筆借款。就好像電視裏頭的壞人夥同綁匪假裝被綁架,好騙家人拿錢贖他一樣。


  太壞了,真是裏外不分,幫著外人坑家裏人。


  人怎麽能這麽壞呢?明明是他對不起月仙嬸嬸跟小宇哥哥。她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壞蛋呢。


  陳鳳霞歎了口氣,難掩惆悵:“有些人啊,對自己家裏頭下手心最狠。”


  鄭明明憂心忡忡:“媽媽,那法院會不會真讓月仙嬸嬸跟小宇哥哥還債啊?那個人手上有欠條哎。”


  陳鳳霞一愣,她也說不清楚。


  如果放在20年後,沒有銀行流水或者是手機轉賬記錄之類的,單憑一張欠條,估計法院不太容易判定債務關係成立。


  可這個時代很多人都習慣性用現金。尤其是做生意的,錢藏在自家床底下都不稀奇。


  在這種情況下,雙方通過現金交易,借了10萬塊,完全說得通啊。


  陳鳳霞苦苦思考破局的口子,突然間靈光一閃:對呀!股票,買賣股票肯定有記錄。


  那個郝俊傑一口咬定自己借了30萬給黃大發買股票。如果這部分購入記錄不存在,那是不是就從側麵證明了根本沒這起借款?


  陳鳳霞立刻興奮起來。


  電梯門一開,她就領著女兒往外頭走,東張西望地找公用電話。


  前頭有人喊她的時候,她都沒留意。


  陳文斌疑惑不已:“哎,姐,你怎麽到現在還沒帶孩子回家啊?”


  說話的時候,他還從罐子裏頭掏了一罐子親親八寶粥塞給外甥女兒:“明明,你吃。”


  他剛才打了那麽多通電話,那點兒晚飯根本不扛餓,肚子餓得咕咕叫。因為心情好,他出來買夜宵時,還主動表示會買女兒喜歡吃的肯德基。


  結果醫院門口的確有肯德基,但人家早就打烊了。最後,他隻能退而求其次,愣是把旁邊小店門給敲開了,拎了一堆麵包八寶粥。


  陳鳳霞可沒心思聽他絮叨,直接伸出手:“借一下你的大哥大。”


  陳文斌滿頭霧水:“你要這個做什麽?——哎,你會用嗎?”


  陳鳳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按下一串電話號碼。


  嗬,她不會用手機?她如果不會用,唯一的原因就是大哥大太低端了,遠遠比不上智能手機方便。


  好在通訊工具的基本功能都是打電話,按號碼的方式也差不多。


  陳鳳霞迅速按下了家裏的電話。


  這會兒她還沒回家,按照三哥三嫂的個性,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先走的。她打回家好問三嫂看下家裏頭的電話簿,然後她再打給小趙。


  沒辦法,周圍一圈人裏頭她知道玩過股票的也就隻有小趙。


  至於鄭國強的那位同事老孫,反正陳鳳霞是不想跟他打交道。


  沒想到電話鈴聲一響,那頭接起來的人居然就是小趙本人:“喂,鳳霞姐,怎麽樣啊?生了沒有。”


  陳鳳霞也顧不上說這姑娘怎麽還沒回家,就開門見山:“小趙,我問你個事,那個買股票,是不是要留下證據啊?”


  掛斷電話,陳鳳霞像泄了氣的皮球,沒精打采地將大哥大還給陳文斌:“行了,我該回去了,你也早點上去照應老婆孩子吧。”


  小趙告訴她的不是什麽好消息,有一種股票叫做不記名股票,私底下買賣的很多。


  這股票就跟鈔票一樣,你怎麽流出去又怎麽流進來的,根本就沒任何記錄。


  而且因為買賣方便,現在市麵上流通的很多股票都是這種形式。


  到時候郝俊傑隻要一口咬定黃大發買的就是不記名股票,那30萬的事情搞不好還真說不清了。


  陳文斌哪裏能放姐姐走,立刻追著問:“姐,你怎麽了?我姐夫背著你買股票了?哎喲,這可是好事。你看看現在股市紅的,誰買誰發大財!”


  他倒是沒看出來,鄭國強居然有這氣魄。


  這人膽小又摳門,連彩票都舍不得買的,說是兩塊錢可以買4兩肉了。


  陳鳳霞不耐煩,揮揮手道:“行了,別張口就誣賴你姐夫。你姐夫連私房錢都不藏。”


  陳文斌愈發來了興趣:“那你問人股票的事情做什麽?哎,我跟你說,姐,咱們可是一家人。我姐夫出差不在家,你可別被人騙了啊。”


  陳鳳霞心煩意亂得很,正要開口趕對方走。


  抬眼看清了陳文斌的臉,她突然間心念一轉,開口問道:“文斌,有個事情,我想問問你的意思。假如說你出事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有人拿著你簽字的欠條找高桂芳要賬……”


  陳文斌原本嘴裏頭含著牛奶糖,這會兒差點沒活活嗆死自己,他咳了好幾聲,才聲色俱厲地指著陳鳳霞:“陳鳳霞我得罪你了,你要這麽咒我!”


  得,這人看來是動了真怒,連偽裝姐弟情深都顧不上了,居然直呼其名。


  陳鳳霞正色道:“那我總不好反過來講吧,人家高桂芳剛給你生了兒子呢!”


  “呸呸呸!”陳文斌氣得夠嗆,“你就非得拿我家說事?”


  陳鳳霞理直氣壯:“那我不是為了讓你身臨其境嗎?趕緊的,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就跟我說說看,要真有這事兒該怎麽辦?”


  陳文斌哼哼:“我不講你,等我姐夫回來我跟我姐夫說。”


  陳鳳霞冷笑:“你信不信我讓你姐夫看到你就繞道走?”


  陳文斌這才無奈:“行了,欠條上是多少錢?這拿欠條的人又是個什麽身份?”


  陳鳳霞想了想,決定含糊其辭:“做買賣的,差不多40萬吧。”


  陳文斌立刻做出吐血的表情:“他放高利貸的啊?40萬,他做的沒本的買賣吧,40萬能裝一大袋子了。”


  陳鳳霞趕緊攔住他:“你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就講這個事情要怎麽處理吧。”


  “那你說的不盡不實,讓我怎麽給你出主意?”陳文斌開始拿喬,“這手裏頭拿著欠條的人不一樣,解決的辦法當然也不同。”


  陳鳳霞實在沒辦法了,幹脆領著人往樓上去,把人帶到胡月仙跟前,也不雲遮霧繞,直截了當道:“月仙,你就把情況跟我這個弟弟說一下吧。要論起鬼主意,我從小就沒見過比他更能搞鬼的了。”


  貓有貓道,鼠有鼠道。這世上的很多事情並非非黑即白,真正能解決問題的方法也不是都那麽光明正大。


  陳文斌混了這麽久,他的門路多了去,說不定真能解決問題。


  他拍著胸口跟胡月仙保證:“月仙姐你放心,就憑你跟我姐的關係,你也就和我姐差不多。但凡我能幫上忙的,我絕對不含糊。”


  等胡月仙三言兩語交代了事情經過,陳文斌臉上的笑容真誠了許多:“哎喲,這事兒,行吧,我來想辦法。你放心,我肯定會給你跟我外甥個交代的。”


  陳鳳霞差點沒一巴掌拍死他。


  這人可真會打蛇隨棍上,平白無故就封自己當舅爺了。


  她拉下了臉,正色道:“你別光吹牛,這事兒要是擺不平的話,你可別托大啊。”


  陳文斌笑容滿麵:“旁的事情我不敢打包票,這件事情我是三個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好了,不早啦,你們都早點休息吧,等著我的好消息。”


  說著,他先姿態瀟灑地告辭。


  陳鳳霞到底沒忍住,出了病房門又喊住他,態度嚴肅地警告道:“你可不要搞什麽違法犯罪的手段啊。我跟你講在嚴打呢,你別往槍口上撞。”


  陳文斌笑嘻嘻的:“哎呀,陳鳳霞我發現了,你還是很關心我這個弟弟嘛。”


  陳鳳霞冷笑:“你少往你臉上貼金,我要管你!我是怕你連累你姐夫。到時候人家都把髒水朝他身上潑了。”


  陳文斌嬉皮笑臉:“哎喲,我姐夫還沒當官呢,你也操心的太早了吧。你就承認吧,你就是關心我。”


  他也不給陳鳳霞反駁的機會,就臭屁轟轟地往產科去了。


  陳鳳霞看著他得意洋洋的背影,毫不猶豫地朝旁邊狠狠地“呸”了一口。


  這人頭頂天下巴點地,好大的臉。


  鄭明明卻看著舅舅的背影,疑惑地問媽媽:“舅舅怎麽走路同手同腳啊?”


  陳鳳霞鼻孔往外噴氣:“癲狂得他,路都不會走了。”


  她管他?想得倒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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