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心亂
“唐小姐,你還好嗎?你臉色好蒼白,趕緊先去休息一下吧。”護士扶著剛抽完血的唐靜顏,非常擔憂地看著她。隻見唐靜顏嘴唇煞白,額頭的冷汗密密麻麻,幾縷發絲黏在臉蛋上,看起來憔悴不堪。
唐靜顏掙紮著努力站穩腳,她一手用力撐在護士身上,張合著幹裂的嘴唇,聲音沙啞低沉,“我沒事,我還要去手術室門口等我哥哥出來,我不用休息。”她呼吸粗重,聲音斷斷續續,如懸浮在窗前的微風,縹緲無力。她倔強地鬆開手,側身扶著桌子往門外走。
“你不要命了嗎!”護士小姐趕緊上前,對她無可奈何,一步一步扶著她走去手術室。
“唐小姐你對你哥哥真好,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嗎?”護士小姐不解地歎了口氣。
唐靜顏苦澀一笑,眼底染上一抹愧疚,“我要是真對他好,就不會把他孤零零一個人扔在這裏了。”她垂下頭,微紅了眼眶。
那段她刻意想要忘記的兒時回憶卻如碎金在心底堪堪閃爍,無法忽視。
從小,在程家,她就是不被待見的野丫頭,要不是一直有哥哥極力在袒護她,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今天。
在她還沒被唐家認領回來之前,程之航就是在這個世上她唯一的親人,如今哥哥身患重病,在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卻被生活繁瑣,根本無暇陪在他身邊。
終究還是愧欠了哥哥。
唐靜顏一雙有些渙散無神的眸一直看著前方,看著有程之航的方向,此刻她要是不待在那裏等他平安出來,讓她如何心安。
她們走了長長一段路終於抵達,護士小姐將她安頓在休息椅上坐好,朝唐靜顏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唐靜顏慘白的嘴唇微微勾起,她抬頭看著手術室門上亮紅的燈光,像是看到了自己身上流淌的鮮活的血液,心裏的不安逐漸消退。
哥哥,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先生,請問你找誰?”喬澤城一踏進醫院,頓時驚豔了無數目光。接待台小姐彬彬有禮親自迎了出來,一雙幽藍的眼睛在喬澤城身上肆意打量。
喬澤城一隻手牽著沐沐,一隻手插在筆挺的西裝褲袋裏,“請問程之航先生的手術室在哪裏?”他薄唇微啟,冷酷的臉龐一點表情都沒有。
接待小姐像是被他的模樣徹底迷倒,她不自覺地捂住了小臉,“程先生嗎?我知道我知道,我帶你去。”她激動地聲音有些結巴,轉身朝同事打了個手勢,直接在前麵帶路。
沐沐不懷好意地瞪了眼走在前麵的接待小姐,牽著喬澤城的手緊了緊,驕傲地揚起了下巴,像是向人宣示著她的主權。
她多想告訴她,爸爸是媽媽的,隻屬於媽媽的。
手術室的門開了又關,上麵的一抹亮紅終於換成了活綠,唐靜顏眼前一亮,她搖搖晃晃站起身,迎上向她走來手術醫生,“醫生,怎麽樣了?”
醫生扶住她,“放心,唐小姐,手術很成功,隻要他休息好,身體能回複到比以前更好。”他看著她憔悴不堪的臉,眼底不掩擔憂,“反倒是你,太虛弱了,你需要好好休養。”
“我沒事,隻要哥哥沒事就好。”唐靜顏喜極而泣,她哽咽著聲音,喃喃不已。
她仰起頭看著天花板,隻覺得頭昏目眩,雙腳的力氣像被完全抽空一樣,身體似乎也要飄忽起來,她努力睜了睜眼,搖著頭試圖驅趕身體的不適。
耳畔卻如有千萬隻蚊蟲翩飛,吵雜的聲音源源不斷鑽進來,揮之不去。
她突然腳下一滑,世界在她眼前一片黑暗,身體徑直往後倒。
“媽媽!”沐沐撕裂一般的哭喊聲遙遙傳來,唐靜顏心裏一緊,她向上抬了下眼瞼,努力地想睜開眼,眼前依然一片黑暗,肯定是錯覺,她太想沐沐了。
眼看就要倒在地上,喬澤城一個箭步衝了上來,他不假思索跪倒在地上,曲起的雙腿穩穩接住唐靜顏。
一股熟悉的氣息包籠而來,恍若在夢中。
“唐靜顏!”一聲急切的焦灼的微怒的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唐靜顏像是被猛然驚醒,她徒然睜開眼,“澤……喬澤城!”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腦子一個激靈,“你怎麽在這?”
喬澤城見她又活龍活現,不動聲色地舒出口氣,凝重的臉色微微染上溫色,“你在這,我怎麽不能在這!”他冷嗤一聲,口氣一如平常不善。
唐靜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掙紮著想坐起來,喬澤城不屑地嗤了一聲,一手用力支撐著她,將她身體稍微架起,腳底起蹬,扶著唐靜顏像跳了個舞姿一樣一起站了起來,動作流暢優雅。
唐靜顏瞥了一眼四周,隻見眾人帶著詫異的目光都齊刷刷望向他們,她的臉騰地紅了,倔強地站穩腳跟,刻意跟喬澤城保持出距離。
喬澤城頓時臉黑如碳。
唐靜顏視若不見,她的眼睛越過他高大的身軀,往他身後像在找尋著什麽焦灼地四處張望。
“媽媽!”扒開人群終於趕過來的沐沐一下撲到唐靜顏懷裏,唐靜顏一下沒站穩,身體往後傾,腰間瞬間多了道穩實的力量,喬澤城的大手穩穩接住了她。
唐靜顏微微側了側頭,心下明了,她站好,將懷裏的孩子抱緊,她摸著沐沐的頭,哽咽了聲音,“沐沐,你也來了?”
“媽媽,我想你,我們說好一起旅遊的,你怎麽就自己先走了?”沐沐委屈地嘟起小嘴,小眼眶裏淚水汪汪。
“對不起,沐沐,是媽媽不好,媽媽一時太急出來忘記先跟你說了,讓沐沐擔心了,是媽媽不好。”唐靜顏看到沐沐的模樣,心都碎了。
她蹲下身,伸手抹去沐沐眼角的淚痕,將孩子靜靜抱在懷裏,心口像是被什麽緊緊揪起。
已是臨近傍晚時分,夕陽的光輝給肅立的醫院染了一層暖黃的色調,微淡的夕照滲透淺薄的窗簾籠罩在唐靜顏身上,宛如鑲進時光裏的畫麵,一時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