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盯著組裏人把確認屍源的協查通告發下去, 羅家楠一看表都七點多了可還沒見祈銘過來跟自己打招呼說走,轉身奔地下二層去找他。出電梯正撞上祈銘和周毅林迎麵往過走,倆人還有說有笑, 當時腦子裏的弦“啪”的又崩了。


  ——陰魂不散是怎麽著?這就纏上了?

  與羅家楠走一對臉, 周毅林招呼道:“羅副隊。”


  羅家楠沒理他,看著祈銘,語氣明顯不爽:“你不說約了林冬吃飯麽?還跟這瞎耗什麽呢?”


  “周隊來問我專業問題, 剛聊完, 正要走。”


  ——周隊?已經記住人家姓什麽了?


  羅家楠硬生生咂摸出一嘴醋味。要說祈銘身邊繞著個女的,他不鬧心, 反正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被凍跑。可男的?火力多壯啊, 當初祈銘不就是讓他給烤化的麽。


  “那……那成,你趕緊去, 別聊太晚啊, 我等你。”有意無意的,羅家楠宣示著對祈銘的所有權,緊跟著又對感覺到氣氛有點怪卻不知道哪怪的周毅林說:“走啊周隊, 一起吃晚飯去。”


  他得打聽打聽這哥們是已婚還是單身。


  周毅林忙道:“不用客氣, 我還得趕回去——”


  “就食堂,走走走, 誒, 祈銘, 飯卡給我。”


  眼瞧著祈銘摸出張卡遞到羅家楠手中, 周毅林不免疑惑——這羅家楠是窮到什麽份上了, 刷個兩塊錢的工作餐還得拿同事飯卡?

  —


  進餐廳四下看看, 找到林冬坐的那張桌子, 祈銘走過去坐下, 歉意道:“不好意思,臨時有點事。”


  “沒事,你看吃什麽。”


  林冬把手機遞給祈銘。現在都是小程序點單,線上結賬,他被迫開通了網絡支付。再說沒必要像以前那樣防著了,電腦攝頭以後也不用再拆了。


  點了份鮮蝦蛋粉,一碟耗油菜心,祈銘將手機交還給林冬。林冬看看購物車裏的東西,皺眉笑笑:“嘛呀,跟我這麽客氣,要不加個燒味雙拚吧?”


  “我晚飯吃的素,不用加別的。”接過服務生遞來的檸檬水,祈銘低頭喝了一口,等服務生離開後壓低聲音問:“是不是案子有進展了?”


  “啊,一點點吧。”


  不能讓祈銘知道“毒蜂”還活著,林冬挑挑揀揀的將林陽查到的線索告知對方。聽完“破壞者”案件的新線索,祈銘陷入沉思。從林冬嘴裏說出來的話,必然是真實可靠的,不過消息來源為何?

  點好的餐上桌,他一邊燙筷子一邊問:“你怎麽查到的?”


  林冬早已準備好一套說辭:“我能調用的信息來源,比你知道的多的多。”


  祈銘的語氣像是有點嘲諷:“部裏爸爸的大腿這麽好抱?”


  “你說話可越來越像羅家楠了,誒,趕緊吃,要不一會涼了。”


  林冬夾起噴香的公仔麵塞進嘴裏。早等餓了,先吃飯,有話吃完再說。就知道祈銘會質疑消息的來源,隻要咬死了不說是林陽給查的,對方也拿他沒辦法。


  然而祈銘接下來的話差點讓他一口麵條噎在喉嚨裏:“毒蜂沒死,對吧?”


  濃睫微顫,林冬垂眼道:“我所知道的是,國際刑警那邊發布了擊斃他的消息。”


  “他是你哥,他死了,你為什麽不去父母的墳墓旁邊給他立個碑?”


  “……”


  “我爸媽和你爸媽葬在一個墓園裏,那天我去拜祭他們的時候,看到你和二吉也在,等你們走了,我過去看了一眼,隻有你父母的墓碑,沒有林陽的。”祈銘毫不在意的戳穿他想隱瞞的事實,“林冬,我不怪你,我也不恨他,當年的林陽不過是把槍,真正想要殺害我父母的人已經死了,你可以對我說實話,我也保證,絕不向任何人透露,包括羅家楠在內。”


  放下筷子,林冬默幽幽的歎了口氣。祈銘一向觀察入微,自然不會忽略立沒立墓碑的細節,這一點連唐喆學都沒注意到。當然,林陽是槍決祈東翔夫婦的殺手,祈銘自然會對有關他的事格外關注。


  對上祈銘如刀的視線,他權衡片刻歎道:“你就當他死了吧,反正……不管是毒蜂還是林陽,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祈銘冷冷道:“我不想欠他的人情。”


  “事實上,你是欠我的人情。”


  林冬笑著回應他。除了FBI那邊的安排,林陽已然不再接任何工作,有功夫就跑去女兒所在的大學附近打短工,隻求能遠遠的看一眼已經長大成人、美麗聰慧的親生骨肉。然而林冬所求事關祈銘,他欠著對方父母的兩條命,不說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起碼也得盡心盡力的幫這個忙。


  其實可以把案子交給克裏斯,由國際刑警出麵調查,這樣林陽便可名正言順的去抓捕那些罪犯。但是FBI那邊顯然不願意把這些案子移交出去,理由很簡單,這都是發生在美國本土的案件,你國際刑警憑什麽來插一腳?然而空懸多年的案件卷宗在FBI位於匡提科的總部裏堆積如山,什麽時候能輪到安排資金人力來追蹤“破壞者”尚是未知數,所以就一直這麽拖著。


  同時林陽對FBI也沒什麽好感,別看電視電影裏給他們演的那麽好,其實呢,部門間相互掣肘導致效率低下,且官僚作風嚴重。不說所有人都這樣,但至少他接觸過的相關人員,行事做派真挺讓人無語的。當然這不是FBI獨有的問題,全世界大部分司法係統都一樣,需要調用眾多部門協調、占用大量人力物力以及資金的案子,沒有一個行事果決且願意承擔責任的人來做主導,很難有效率。


  而那些等不及法律伸張正義的人,隻能轉而向黑暗世界裏的“執法者”求援。誠然,以暴製暴以惡治惡絕非正途,但有的人確實是被逼無奈。就像林陽前段時間在南美洲執行任務的時候,偶遇了一件本不該他插手的事情——


  去往目的地的路上,他所搭乘的車被幾個半大的孩子圍住了,領頭的那個撐死了十一二歲,拿著把槍,用不熟練的英語呼喊著,意圖搶劫;司機很淡定的告訴林陽花錢消災,而麵對一群孩子,他也沒打算讓他們難堪,於是依照司機的囑咐,給了領頭人一萬塊當地的貨幣。按當天匯率計算,大概相當於十美金的樣子,如果再遲一天,會更少。這讓他想起自己年少時在緬甸的經曆:極其嚴重的通貨膨脹,紙幣飛速貶值,有的地方隻認美元或者人民幣,國家發行的錢儼然成了廢紙。


  類似的情況在非洲比較常見,軍閥常年混戰所致。中美洲也比較嚴重,畢竟是三大毒/品原材料產地之一。曾經他年輕時來過這邊,那會還沒這麽亂,孩子們都很天真,不會狐假虎威的拿著把扳機都摟不動的破槍當街搶劫。


  司機告訴他,由於當地政府腐敗無能,官員收受賄賂,將大片的雨林開采權賣給國外的財團,原住民本該獲得的補償被地方長官克扣了,大量的人流離失所。他們一沒有學曆二沒有專業技能,祖祖輩輩都靠漁獵為生,很多人住的還是那種樹葉樹枝搭起來的房子,猛然間失去了土地和賴以生存的雨林,反抗又會被武力鎮壓,權貴們賺得盆滿缽滿,可這些人卻窮得連雙夾腳拖鞋也穿不起,終日赤足奔走在泥濘的道路上。大人們都出去打工謀生,留下的孩子為了糊口,隻得拉幫結夥的打劫外來旅客,完全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死活。


  等把該抓的人抓了,林陽多在那裏逗留了一段時間,聯係當地教會捐了筆錢,為孩子們建立庇護所和學校。不算贖罪,隻是把那些沾過血的錢用到正途上。然而就在他離開的前一晚,負責為孩子們籌建庇護所的修女嬤嬤焦急上門,告知他用來采購建築材料的錢和貨物清單對不上,明顯是被誰克扣了。


  林陽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慨與激動的情緒,而是輕描淡寫的告知嬤嬤自己知道了,會去找教區負責人溝通。第二天一早,嬤嬤去做禱告,驚愕的看到教堂門口綁著一圈鼻青臉腫的人。仔細看看,都是當地的官員和教區負責人,中間是滿滿一大袋現金。袋子上別著張字條,寫著“我盯著你們呢”。


  她再去找那個好心的捐贈人,卻是人去屋空。


  當時聽林陽講這件事的時候,林冬十分好奇:“你已經走了,要怎麽盯著他們?”


  “那個領頭搶錢的孩子,我給他留了電話,但凡有人再敢偷我的錢,我不介意自己出機票錢去看他們。”林陽手裏端著紮啤杯,卻並無繼續喝下去的打算——泡沫都沒了,“老子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林冬淡笑。要照林陽以前的做法,這些人肯定有一個算一個,都活不了。打他們一頓了事,純粹是林陽答應過克裏斯不再殺人。但是這種人隻要活著就是隱患,故而林陽打破了自己的規矩——不給任何人留聯係方式——將電話號碼留給了那個領頭搶錢的孩子。


  那不是個壞孩子,林陽後來跟過那夥孩子兩天。他搶了錢買到吃的總會讓給更小的孩子們吃,自己就在旁邊看著,髒兮兮的臉上盈滿笑意。逆境求生是所有人的本能,而在食不果腹的情況下還能優先照顧弱者,有這種覺悟的成年人都很少,更何況是個孩子。


  看林陽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情,林冬問:“你想收徒弟啊?”


  “我問過,他不願意跟我走。”林陽笑歎,“他說他走了,那些孩子就沒人保護了……嗨,傻小子。”


  恍然間林冬想起了父母房裏的照片,那個端著玩具槍戴著大蓋帽,立誌當警察的九歲男孩——


  “嗯,像你以前一樣的傻小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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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著能堅持追到現在的人,應該能理解蜂叔這個人物的性格了吧,我是覺著像他這種人,活著比死了更能償還所欠下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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