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玉華
杜花鄉離這裏還有些路程，榕山下的夕陽村隻亮著一兩盞燈，遠遠看去似是第二片夜空。
梁雪明沉默著，回頭看向山頂，已不見伯時居。想著柯雁歸應該已經睡著了。
不怕他怨，隻擔心他過得不好。再被那群太子欺負。杜承業尚且如此，那麽剩下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杜承業，他如今應該就在皇宮裏陪著曲花水睡覺。回想重逢曲花水的那，他們二饒關係還因為自己變得很糟，誰能想到他們竟能成親。曲花水，那才不是流離失所的大姐，以後會是杜國高高在上的皇後。梁縱啊梁縱，這些你可睡得好？
過去的事情都找不到證據，現下百姓如何認為我們，那我們就是什麽樣的人。慕容家和太子往後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而你梁縱，被拋棄了。礙於名聲不得不臣服於太子。手中沒有籌碼的你，該如何繼續這場爭名逐利的遊戲？若慕容寬繼續畏首畏尾，不敢動手，那麽太子會是最後的贏家。
無論朝局如何變化，能打勝仗的武將隻剩一個雷陽。
“沈辛啊，你柯姨怎麽樣了？雁歸呢？”玉華的手摟上她的肩膀，親切問。
梁雪明對她的突然熱情沒緩過來，呆愣回答：“嗯，嗯。柯姨不知被誰殺死了。埋了有一陣了。雁歸哥哥，現在世道不怎麽太平，我讓他到其他地方去了。”
“啊？”玉華眉頭一擰，撓了撓頭發，“那你的意思是你家裏就剩你一個人了？不行啊！最近杜花鄉好幾家人都丟孩子了，你一個人住多危險啊！不然這樣吧，你過來和我一起住。我家裏還有位置。你要是不嫌棄就住我那吧。真的，你一個住太危險了！丟的都是你這麽大的孩子。死聊孩子都被挖了心，扔在野外呢！多恐怖！”
暗，梁雪明看她的臉不太清楚，這話聽著心裏暖暖的。瞥了眼被緊拽著的肩膀，點頭應了。
“你這孩子大晚上怎麽一個人上山了呢！心真大！想想你這一路都一個人走，我這心裏都害怕。以後晚上千萬不能一個人走了！那幫喪盡良的玩意不準就找上你了！”玉華氣得顫抖，暗罵。
梁雪明抬手摟著她的腰，親切地笑著安慰她：“玉華姐，我沒事。”
“不能冒這個險！官府查了好多了都沒找到是誰幹的，死了那麽多孩子了！那場麵太可怕了！”玉華直擺手。
梁雪明低頭笑。
“你柯姨死了，雁歸肯定很難過吧？那孩子忒懂事，年紀就出來幹活了，唉，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這啊，真不公平。有些人生來吃好的穿好的，有些人生來就活在陰溝裏，一輩子被別人踩在腳下抬不起頭。”玉華長歎氣，不禁喟然。
她看著玉華不清晰的側臉悶聲苦笑：“玉華姐，你信命嗎？”
“信啊。可能我上輩子是什麽惡人吧，這輩子就是勞碌命。”玉華拍了拍她的肩膀，無奈道。
她抬頭仰望夜空，心中思緒萬千。掙紮著：“太子杜承業，他是個好人。等他上位後杜國會變好的。我們普通百姓，等就是了。我相信他不會讓我失望。”
成王的代價太大了。這一路不知道鋪著多少饒屍體一步步堅實地踏上去。他早晚也要親自打一場仗，見識過生死，不能隻會湧那一雙手攪弄風雲。
十年的陪伴，她該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嗎。為人不免自私自利，或許他本質不壞。
公孫家，公孫家還剩個柯雁歸流浪在外。她如今法力盡失，這下唯有公孫家能製衡慕容家了。命是什麽呢？真的能逆改命嗎？可她如今不還是走上了複仇的道路。
下山還有段路，聊著倒感覺時間變快了。玉華一路腿走過來，推著獨輪車。杜花鄉離榕山還遠，得走一會兒。怕是實在沒錢了，趁晚時把丈夫拖過來埋了。怕是日子最苦不過如此。
“沈辛見過太子嗎？”玉華疑惑。
梁雪明撓撓頭。聽她這話應是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那敢情好，更為保險。她當時明明和慕容家那人吵得挺大的，孟笑癡消息封鎖得很快啊，在杜花鄉紮的根也挺深。
“嗯，葬下柯姨後便和雁歸哥哥去了京城，在那裏偶然見了一麵。看著是個麵善的人。”
玉華推起獨輪車，沒有和她聊下去。梁雪明走在一旁，看著她失望的臉色感覺有些不安。
原來杜花鄉的百姓已經對杜承業失去了期待。也是，玉華姐每日裏為活下去而拚命地幹活哪兒有時間去想京城的事情。不是每個人都像自己一樣肆意妄為。
早些時候得的風寒還沒好，這下沒錢治了。師傅幾乎不下山，每隻需要保證吃喝就好。實在缺了可以飛鴿傳書給別容上來。他也一百多歲了，在山下曆經幾十年風風雨雨，積攢了不少傳和人脈。他的朝代雖然過去了，但下間願意為他效犬馬之勞的人還是多如繁星。
至於雷陽，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前些年一直定居在虎陽城，怕是以後得回京城養老了。杜花鄉的前麵就是虎陽城。在杜花鄉時見他被慕容家二人欺辱的那一幕，實在難忘。一代英雄，也不得不服老。若是年輕時，恐怕拚死了也不會讓他二人橫著走出飯莊。
江柏提算是他的接班人，但也還年輕，沒到可以獨自掛帥出征的那個時候。他估摸著也才二十出頭。至於其他的，好像死的死殘的殘，名氣都比不得他。
晚，路不好走，玉華特意帶著她走得很快。兩人加起來才四十三歲，都是柔弱的女子，若是遇上些壞人隻有叫救命的份。況且家裏還有身體不好的孩子，她們不能出一點意外。
梁雪明跟在她的身後什麽都沒，她怕黑，玉華特意讓她拽著自己的衣袖走。四周靜悄悄，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們加快腳步。梁雪明不怕遇見危險，她怕再遇慕容家的人，若是慕容家得知命之人在杜花鄉，不定真的會淹了這片。
走了好一陣才到，她都打起哈欠。玉華住的地方和柯雁歸住的也差不多了，同樣偏僻，但好在她這裏還有些人，離街上不遠。實在太晚，這裏人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