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旅途(1)
“你原本有幸福圓滿的家庭,是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女,可是為了秦意,你不但失去了一切,還淪為階下囚,而她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女搖身一變成為光鮮亮麗的外交官,愛情事業雙豐收,你甘心嗎?”
沈依一次又一次暗中蠱惑她。
時薇也問過自己。
如果當年她沒有去救秦意,她將順利畢業,找到一份很不錯的工作,或許是留在美國,或許是回到家人身邊,總歸她的家仍然圓滿幸福。
可是……
可是這個世界上,可能再也不會有秦意。
其實入獄對她的打擊不是最大的,最致命的是父母先後離世,她可以坦然地麵對陷害和黑暗,可是她沒辦法麵對父母因此離開。
從那以後,她心裏像是放出了一頭野獸,它讓她變得嫉妒、憤恨、不甘,讓她變成了另一個人。
她厭惡這樣的自己,她知道自己再見到秦意一定會失控,於是她拒絕跟秦意見麵,同時給自己下禁令,讓自己閉上了嘴。
她想把那些痛苦一點點掰碎,細嚼慢咽,吞下,消化……
可是,真的太難了。
一年,兩年,三年,四年,五年,她仍然做不到。
隻是,沈依錯估了她的仇恨。
她不是沒有過讓秦意失去一切的想法,可是之後呢?
秦意……是她付出了那麽大代價,才換得了安然無恙,如果這個結果被毀掉,她所承受過的種種又算什麽?
所以,這個結果要保持下去,誰也不能破壞,連她自己也不能。
於是她選擇了離開。
她一路北上,去了華國最北的地方,而後轉道去了韓國,呆了一段時間後,輾轉到了日國。
一開始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學業半途而廢,她也不想再去碰。
她洗過盤子,發過傳單,做過搬運工人,做過手藝人……
但凡能做的事她都一一嚐試過,報酬有高有低,總體隻能維持她的基本生活,她幾乎每天收工回來倒頭就睡,很累,可是身體的疲憊卻讓她心裏輕鬆起來。
有一天,她陰差陽錯參加了當地一個公益組織的活動,幫他們解決了宣傳畫的問題,出乎意料地獲得一致好評。
公益組織的負責人給了她100塊錢報酬。
她才想起,自己是會畫畫的。
然後她開始畫畫。
公益組織負責人是個很熱心的大嬸,很支持她發揮自己的特長,可是有一天這位大嬸忍無可忍,終於忍不住跟她說:“親愛的時小姐,你畫得很好,可是,你才二十多歲,應該用更多美麗的顏色才對。你出去走走吧,到處看看,你看天多藍啊,雲多白啊,對麵那座山上的楓樹多絢麗……外麵有很多很多的顏色,你應該多認識,等你都認識了這些顏色,我相信你會畫得更好。”
略作考慮後,她決定接受大嬸的意見。
她一路走走停停,背著畫板走了幾個地方,被當作過藝術家,也被當作過乞丐,走過不同的山與水,也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確實如大嬸所言,外麵的色彩太多了。
她沒想到會在東京遇到秦意。
她們已經多年未曾好好坐下來說話,甚至彼此的模樣都有了改變,可是這次臨危相遇,她們配合默契,順利逃脫。
她把秦意帶回了住處,下意識想把她藏起來,躲開那些追殺的人,秦意卻讓她盡快離開。
她感覺秦意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想勸她,可最終沒說出來。
秦意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她保護的無助女孩,而她,已經幫不上忙。
秦意離開後,她當晚就買了去南洋的機票。
在南洋,她聽到了種種秦意的消息,幾乎每個消息都轟動世界。
直到最後順利回國。
這時,她才離開清邁,繼續往前。
在南洋,她看到了南洋珍珠的光彩和帝王翡翠的絕色,也見到了真摯的信仰和人為財死的瘋狂,當她的足跡遍布南洋時,她收到了由時雨替周牧澤轉來的請柬。
秦意要結婚了。
這是一場秘密婚禮,連新娘本人都不知道。
那男人,真是把秦意捧在了手心。
大約除了秦意本人,沒有人,甚至是周牧澤都沒有她清楚秦意對周牧澤是怎樣的喜歡,秦意情竇初開喜歡上的第一個男人就是周牧澤,滿心滿眼都是周牧澤,明明自己都還沒成年,就想到了兒孫滿堂的時候。
甚至,死後也要葬在一起,放在一個骨灰盒裏。
她為此還嘲笑過秦意,人都死了,沒有知覺了,放在一起有什麽意義。
秦意說,放在一起就是意義。
她毫不懷疑,隻要周牧澤答應,秦意能毫不猶豫生死相隨。
他們兜兜轉轉數年,最終找回了彼此,而現在,這個男人要給秦意一個難忘的婚禮,秦意一定會很幸福吧……
以他們的感情,真如秦意所說,這輩子的婚禮隻有一次,如果她錯過,便永遠錯過了。
可是還沒到時候,她還沒準備好,那是秦意的婚禮,她不想有任何勉強。
那顆珍珠是她運氣好撿到的,鑲嵌的鑽石卻是買的,時雨說她離開南洋時,其實她還在南洋打工還債。
打工期間,她遇到了一個自由攝影師,被對方口中的非洲景色所吸引,沒多久結伴踏上了去非洲的旅途。
起先她們去的都是和平地區,從熱帶雨林到非洲大草原,見識了巨蟒毒蟲的生存法則,也見證了大草原的遷徙。
她們坐在熱氣球上追逐草原上的動物大遷徙,數以萬計的草原動物千裏奔襲,原始的生存法則每天都在這片土地上演,殘酷而熱血。
在這裏,生命是如此奔放。
這裏比任何地方都純粹,除了生存,便隻有繁衍。
時薇在大草原足足呆了一年,學會了好幾種當地的語言,她的模特也從草原上的動物逐漸演變成部落的人們。
她的頭發剪得越來越短,膚色黝黑,由於條件有限,經常一兩個月不洗澡,到後來她能麵不改色地從身上搓下一團團的泥,邋遢得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眼睛卻越來越亮。
一年後,攝影師為了尋找自己的朋友,毅然前去戰亂地區。
時薇隨遇而安,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