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9 不見
或許有人可以豁達麵對生離死別，可她做不到。
做不到坦然地接納那麽多痛苦，忘不掉，也無法釋懷，陣痛不斷地提醒著她，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時雨再次揉了揉她的頭頂，輕聲道：“不要勉強自己，先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她什麽都沒說，但是時雨能感覺到感覺到她在難過、掙紮，瘦弱的雙肩似乎承擔著難以想象的負重。
時薇抿著唇，點了點頭。
分別五年多，他們對彼此已經有了很多不了解，晚飯後，時雨把自己現在的情況大致告訴時薇，不過他沒有問時薇這些年過得怎麽樣，也不問她今後有什麽打算，他雖無權柄，但因為身份的特殊性，話語權倒是有一些，往後不論妹妹想做些什麽，或者什麽都不做，他都可以給出自己的支持。
時薇是第一次聽時雨說這麽多話，雖然他的表述精煉到高冷，但是完全不像以前那樣沉默到沒有一點人氣兒，他本來長相精致，現在褪去了沉鬱，隻有優秀、冷漠、美好，引人矚目。
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
五年多的時光也改變了她的哥哥。
他們都已變得不同。
改變最少的，大約隻有……
時薇垂下眼眸，壓下波動的心緒，聽到時雨問自己明天想吃什麽，她搖了搖頭，隨後時雨又問她一些其他問題。
以前都是她圍著時雨說個不停，現在卻反了過來，但兩人都沒有不適應，好像早就習慣了這樣相處。
將近十點，時雨看了下時間，“沒有別的事就早點休息吧。”
時薇默了默，低聲說道：“哥，明天我想去看看爸爸媽媽。”
回國時，時雨遵父母遺囑，把他們的骨灰也帶了回來，葬在S市一片公墓裏，原本以為會在S市定居，沒想到半年不到他跟秦意先後來了帝都。好在S市距離帝都不遠，高鐵一個多小時就到，往來很方便。
時雨淡色的眼眸裏蕩開一絲波動，“我們一起去。”
因為要去S市，時雨第二天起得很早，這次他沒打算帶小李一起去，所以當小李大清早跑過來，聽他說這兩天不用過來，整個人懵逼了，“時雨哥你要陪時小姐也不耽誤我過來的，我可以給你們做飯，不會打擾到你們。”
他知道以自己的資曆正常途徑是沒機會留在時雨身邊的，完全是因為他從S市跟過來，時雨習慣了他做助手也信任他，他才好運地能跟時雨進國家科學院的實驗室，所以平時能幫時雨做的事他全都包攬了，在實驗上還沒有能力發揮充分的價值前，他很樂意在其他方麵發揮作用。
退一步說，讓時雨有更多時間精力專注在實驗上，這本身也是他的工作所在。
時雨突然說讓他歇兩天，他馬上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
“我跟薇薇去S市，沒你的事。”時雨道。
“去S市？”
“嗯。”
“那也可以帶上我呀，我可以打雜跑腿，占座排隊，居家旅行必備！順便還可以回同光看看顧教授，上次顧教授還給我電話說好久沒見你，你丟下物質研究他到現在都沒找到合適的核心人員，還想跟上頭打報告，讓你抽空繼續搞物質研究，這邊跟物質研究齊頭並進。”小李打開話匣就扯到了別的話題。
時雨直接忽略掉他後麵大半段話，幹脆利落拒絕：“不用。”
小李知道他主見很強，隻好道：“那你跟時小姐什麽時候回來？到時候我去接你們。”
“不用接，開車去。”他現在有專職司機，開車去S市大約三個多小時，可以直達墓區，比坐高鐵更方便。
“好吧，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小李不再掙紮，隨後想起秦意交給自己的任務，下了樓立即給她打了個電話，“秦小姐，時雨哥跟時小姐今天要去S市，時雨哥有跟你說嗎？”
秦意今天起得也很早，她想著要去看時薇，早早起來挑了一大堆東西準備送過去，有很多名貴藥材，茶葉，吃食和一些用得上的物件，這些東西部分是周家那邊送來的，還有周牧澤帶回來以及衛哲送的，還有一部分是她之前準備好特地要送給時薇的。
接到小李的電話，她愣了下，很快就明白他們為什麽要去S市。
時雨沒跟她說……
她心裏有點失落，問小李：“他們什麽時候去？”
“過會兒就走，開車去，說是明天回來。”
“我知道了，謝謝你小李。”
掛了電話，她從通訊錄裏翻出時雨的號碼，直接撥了過去。
時雨跟司機確認了行程，想到秦意說今天過來，修長的手指翻出她的號碼，剛打下第一個字，短信界麵變成了來電顯示。
她熟悉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時雨哥。”
“嗯。”
“昨天我不是說去你那裏麽？剛才小李跟我說你和薇薇今天不在，是嗎？”她會背地裏打聽時雨的動靜，但不會瞞著時雨，跟時雨相處，直接比隱晦更容易讓他接受。
時雨沒打算瞞著她，嗯了聲：“薇薇想見爸爸媽媽。”
“……我也很久沒見時伯父時伯母了，我可以一起去嗎？”
時雨沒作聲。
秦意馬上懂了，“那我下次再去，對了，我這裏有些東西要給薇薇，本來想今天送過去，誰知碰巧你們都不在，明天也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回來，一會兒我直接送到你那裏吧，後天我就上班了，就不去找你們了。”
時雨垂下眼簾，輕輕嗯了聲。
“那我就不多說了，你們注意安全，有什麽事隨時給我電話。”
時雨又嗯了聲，隨後接到司機的通知，車已經開到樓下。
他提起行李袋，頓了下，跟時薇說道：“剛才是小意的電話。”
時薇看他。
“你要見她嗎？”
時薇沉默了幾秒，聲音有些沙啞，“哥，我暫時不想見她，我怕……”似乎不願說出來，還有些不想承認，最終沒說出到底怕什麽。
時雨沒有追問，輕聲道：“那就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