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 你是無罪的
辨控雙方確認沒有問題後，便是陪審團裁決的時間了。
很快，法官接到了陪審團的裁決結果。
法官目光慈悲地看著時薇，“對你再次來這裏，我感到既高興又難過，高興你仍然堅持著自己的正義，發生這樣的事我不想做任何辯解，即便你不是美國公民，我仍然希望你，也希望所有人能相信法律的權威始終都在，無數司法人員為了維護法律公正在做努力。我不知道有多少人還有這樣的遭遇，但我希望所有等待公正的人們能堅持下去，相信公正一定會到來。”
說到這裏，法官終於做出判決：“這是一份遲到的宣判，已經造成的傷害無法消弭，我隻能慶幸這無端的傷害在今天可以終止。——時薇，你是無罪的。”
嘩——
旁聽的民眾都激動了。
戈蘭臉上露出了濃濃的微笑，這個案子不難，但是不到最後宣判，他都不敢大意。
這時，一直沉默不安的時薇終於抬頭。
人們才發現這個女孩有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像夜空裏閃爍的星星。
她向法官頷首致謝。
法官向她點頭致意，敲了下法槌，宣布散庭。
秦意腦袋一片空白，法官那句無罪還在腦海裏回蕩，連民眾們的激動歡呼都聽不見，過了一會兒，巨大的喜悅慢慢湧出，很快如潮水澎湃，將她整個人淹沒。
她身體緊繃起，像拉到極致的弦，一動不動。
周牧澤握了握她的手，她才回過神，愣愣地看著他，“周牧澤……”
“嗯。”
他這一聲仿佛把她帶回了現實世界，身邊的動靜才變得真切起來，身邊人們的歡呼聲充斥在耳邊，他們顯然對於這個案子爆發出激烈的熱情。
她看向被告席上的時薇。
有些熱情的民眾跑去祝福時薇，時薇安靜地聽著沒有作聲，好在戈蘭幫她打圓場，民眾們覺察到她的沉默後，送完祝福便離開。
秦意站在旁聽席裏，隔著往來的人群，凝視著她。
戈蘭早就覺察秦意的凝視，當最後一個祝福的民眾離開，他笑著祝賀：“時小姐，祝賀你自由了。”
時薇抬眸看他，頷首致謝。
戈蘭瞥了眼秦意的方向，“秦小姐也來聽審了，你們不打個招呼嗎？”
秦意的心狂跳起來。
時薇沉默了兩秒，起身，低垂的眼簾慢慢抬起。
她的臉部輪廓更加分明，模樣沒有太大變化，隻是瘦了很多，反倒是秦意變化大一些，成熟了很多，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甜美的小女孩模樣。
時隔五年，這是她們第一次正麵相見。
“薇薇……”秦意的眼眶紅了。
時薇平靜地看著她。
這樣的眼神太陌生，狠狠紮在她心上。
時薇走出被告席，一步一步地向她走過來。
看著時薇越走越近，秦意伸出雙臂，卻見時薇沉默地與自己擦肩而過。
她張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空空的手，不知所措。
“時小姐，你要去哪裏？”何律師反應很快，連忙追上去問。
秦意嘴唇動了動，也跟著追上去。
時薇一個人走在前麵，慢慢地沿著走廊，走到了法院的出口。
今天是個晴天，三月中旬的十分溫暖，已有了些燥熱。
她整個人站在陽光裏，滿身明媚。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有點心酸，沒有失去過自由的人不會體會到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尤其是作為律師的戈蘭跟何律師，他們深知美國女子監獄有多黑暗，新聞報道中都隻能窺見一角，時薇作為亞裔，入獄的痛苦會加倍。
沒人知道她這幾年有過怎樣的遭遇，所有的痛苦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她化解。
“薇薇。”秦意輕聲叫道。
時薇回頭，眉目平靜，仿佛仍是當年那個淡然堅韌的女孩。
秦意突然有一種她要離開的感覺，好像她要隨風而化，從此消失。這種感覺讓她心慌意亂，三兩步走上去，就在她觸及時薇的衣角時，時薇的眼睛緩緩閉上，身體無力倒下。
“薇薇！”
秦意抱住她，入手便感覺懷裏的人骨頭硌人，可以說瘦骨嶙峋。
她不知道時薇出了什麽事，隻能看出時薇的臉色很差，抱著人不敢動：“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護衛得到命令，馬上把車開過來。
他們去了最近的一家醫院，秦意眼看著時薇被推進急診室，坐立不安。
“喝點熱水。”
周牧澤從護衛那裏取了個保溫瓶，倒了半杯水。
她整張臉都是白的，手腳冰涼，這樣下去時薇還沒什麽事，她自己就會撐不住。
秦意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小半杯，感覺手腳漸漸地不再那麽涼了。
“時薇不會有事的，她暈倒時沒有出現危機征兆。”
聽他這麽說，秦意的心情慢慢放鬆下來，她捧著杯子，低聲說：“我剛才以為薇薇會消失……”
“她不會消失。”
秦意現在知道時薇不會隨風化去，但是她可能從此遠離自己，想到剛才那一幕幕，她很怕自己擔心的情況發生，越發沒信心：“薇薇她，是不是不想理我？”
周牧澤有點不知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時薇的態度很模糊，如果非要說的話，終究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隻是這種不一樣，未必盡是不好，卻也未必是好。
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她：“如果今天的時薇是你，你會怎麽樣？”
秦意設身處地想了下，自己會始終不變嗎？
她捫心自問，得到一個不確定的回答。
她隻能確定自己會努力守住初心，不論麵對什麽事情都堅定地向前，但是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守得住這份初心。
人便是這樣的，抱著一份態度，覺得任何人和事都無法改變自己，真正遭遇過種種變故，等到時過境遷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變。
秦意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真正經曆過那些事，自己究竟會怎麽樣，但是我能理解薇薇所有的態度，不管她有了什麽樣的改變，我都可以理解，隻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