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 舍不得
正是上下班時間，路上有點堵，車子開得很慢。
天已經徹底暗下來，車廂裏亮起暖暖的光，秦意看著外麵的車水馬龍，享受著這一天難得的寧靜。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手機突然響起，秦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鈴聲怎麽變了。
過了兩秒才想起，這是自己私人號碼的來電了。
她失笑了一下，從包裏拿出私人手機，見是周牧澤的號碼，拇指在屏幕上劃了一下。
“下班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醇厚，像是藏了很久的陳釀，用小火煨暖，順著咽喉，暖到了心裏。
她響起了剛才的涼茶，“嗯，正堵在路上。”又說，“謝謝周先生的涼茶。”
他語聲裏含著淺淺的笑意，“恭喜秦處長成為發言人熱線負責人，向正式發言人又邁進了一步。”
“是負責人之一。”
“我很慶幸你是之一，不是完全。”
“完全負責人不好嗎？”她故意問。
“聽說有些媒體會半夜查崗，毫無疑問這也會打擾到我，幸而每個季度你隻管一個月，勉強能忍受。”他頓了頓，“我不希望在做某些事的時候，突然被電話打斷。”
秦意秒懂，沒好氣道：“……你怎麽滿腦子那事？”
“陰陽調和，天經地義。”
“你知不知道這樣會人設坍塌？”
“貨已售出，概不退換。”
“你這是……”
話沒說完，手機鈴聲叮鈴鈴響起，這次是發言人熱線，她連忙說了句，“我接個電話。”找出手機。
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歸屬地不明。
秦意看了兩秒，還是接了起來，“你好，這裏是外交新聞司發言人熱線。”
那頭默然無聲。
“你好？”
仍然沒人說話。
秦意正準備掛斷，電話裏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啊。”她嚇了一跳，急促地叫了聲，不小心掛了電話。
周牧澤聽到她的叫聲，馬上問：“發生了什麽事？”
秦意心髒狂跳，感覺那個尖叫聲還在耳邊。
“綿綿？”聽不到她回應，周牧澤又叫了聲，馬上接通護衛的電話，“剛才怎麽回事？”
護衛也被秦意那聲叫嚇到了，當即回頭看，見她安然無恙，連忙道：“秦小姐沒事，應該是接電話嚇到了。”
秦意聽到護衛匯報，連忙接起他的電話，“我沒事，剛才那個電話有點嚇人。”
“什麽電話？誰？”
“一個陌生號碼，沒有說話，我準備掛斷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尖叫，特別的滲人，我有點擔心是不是有人發生了意外。”
她特別擔心是別人的求救電話，比如有些人被綁架，無法撥打，就隨便打了個電話發出求救信息。
發言人熱線對外公開，知道的人很多，如果有人打電話來求救也不是不可能。
“你把號碼報給我。”
秦意照著手機念了一串數字。
過了兩分鍾，周牧澤告訴她：“這是個網絡電話。”
“你是說，這是個騷擾電話？”
“嗯，我已經讓人封了對方ip。”
秦意正想著以後會被騷擾怎麽辦，聽到他的話就笑了，“那麽，再次感謝周先生。”
“我的榮幸。”
她又想起一件事，“你去看明雅了嗎？”
“看了。”
“她現在怎麽樣？”拋開明雅對周牧澤的心思，秦意同樣作為女性，很同情她的遭遇。
“情況不大好，還沒有醒來，很可能變成植物人。”
秦意默了默，也不知這對於明雅來說到底算不算好，明雅已經想起過去的遭遇，若是意識清醒恐怕很難接受那些事實，生不如死也不為過。
可是，沒有知覺跟死亡又有什麽區別？
秦意始終覺得，死亡最可怕的地方不是軀體毀滅，而是意識泯滅。
就是沒有了，徹底沒有。
再也無法感知這個世界，世界上發生任何事都不能再知曉。
比起意識永遠沉寂在無盡的黑暗中更可怕。
可能是她有太多眷戀，所以無法理解那些從容迎接死亡的人們，她舍不得的東西太多了……
車門忽然打開，冷冷的空氣湧進來。
秦意回神，男人站在車外，正安靜地凝視著自己。
他那雙眼睛好看極了，那眉，那眼，如水墨丹青。
她看得挪不開眼。
男人伸出手，她垂眸看了眼他寬大的手掌，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輕輕帶了下，她就順勢撲進他懷裏，環住他精瘦的腰。
這個男人，他往後幾十年的生命都是她的呢。
秦意心裏被填得滿滿的。
周牧澤由她抱了片刻，問：“怎麽了？”
秦意笑著離開他懷抱，眨了眨眼：“沒什麽。”
周牧澤卻能感覺到她剛才濃濃的眷戀，笑了笑，低聲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情不自禁？”
“隨便，你高興就好。”她才不會承認，剛才很想永遠跟他在一起。
人的生命有限，兩個人再如何相愛，都不可能永遠在一起。
這隻是浪漫的幻想。
可是剛才她有了這樣無法實現的期待。
堅決不告訴他，不然這男人肯定會驕傲。
這天晚上，秦意沒有再接到采訪電話，也沒有接到騷擾電話。
實際情況比她設想的要好很多，這讓她對未來一個月的工作有了更多信心。
第二天，周牧澤給她帶了些含片去上班，免得她說話太多，說壞了嗓子。
有了第一天的緩衝，記者們冷靜很多，來電采訪明顯少了很多，秦意總算能正常工作了。
中午，元悅然約她一起吃午餐，餘露也在。
元悅然一邊吃，一邊說自己過兩天要出國出差，大概要一個多星期才能回來。
“你大多數時候留守大本營，也該出去多長長見識。”餘露道。
“說得我好像沒見識一樣。”元悅然不滿。
“我是說更多，不是說沒有，你這理解能力怎麽給首長做翻譯哦。”餘露毫不留情打擊她。
元悅然氣呼呼，“我的業務水平可是頂呱呱的，誰用誰知道！秦意，你給她介紹一下，當初GECO峰會，我是怎麽成為首長的專屬翻譯的？”
秦意正想說話，電話叮鈴鈴響起來。
她對兩人露投了個抱歉的眼神，接通電話：“你好，這裏是外交部發言人熱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