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 你不欠我
三人對坐聊了一會兒天，秦意打發小李去刷碗，跟時雨說：“時雨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時雨帶她去書房。
秦意很久沒來這裏，感覺書架上的書又多了很多，這樣下去，得另外安置一個地方放書才行。
她想象中是那種麵積不大卻很高的閣樓，四麵的牆都是書架，書架幾乎延伸到屋頂，有很大的窗戶，冬天可以坐著搖椅蓋著毛毯坐在窗前看書，不過帝都很少有這樣的閣樓，老建築才會這麽建。
“咦，這盆多肉長得這麽好了？”秦意撥弄了一下書桌上的小盆栽，這盆多肉是她買回來給時雨的，多肉長了段時間就要修剪重載，現在一點也沒長歪，反而比以前更好看了。
時雨站在她身邊，安靜地看著她眉目低垂，睫毛如蒲扇般撲閃，以前她臉也小，卻也是有些肉的，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現在臉頰瘦削了很多，多了幾分成熟的美麗。
她在德國那段時間，他也在沒日沒夜的做實驗，總覺得不夠。
他仍然護不住她。
就像以前護不住薇薇一樣。
仍然不夠，趕不上她成長的速度，幸好她身邊有另一個人，雖然那個人會把她帶走。
現在或許應該做一些改變了。
“小意，你想說什麽？”時雨主動開口。
秦意感到時雨的變化越來越多了，以前時雨總是會等她開口，等她主她作出決定，等她主動提出要求，但是現在時雨已經學會主動了。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需要自己手把手照顧的時雨哥。
秦意心裏為他感到高興，卻也知道阿斯伯格綜合征患者其實永遠都不會有普通人那樣複雜的情感，時雨哥隻是多學會了一項技能，他可以運用自如，卻不一定能體會這背後的心情。
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牆，隔閡了他和世界的聯係。
“時雨哥，我請了律師給薇薇申訴，現在律師已經跟薇薇見過麵，薇薇沒有反對，我想把這件事告訴你。”秦意看著他的眼睛說。
時雨的眼瞳微微睜大了些。
“律師團由華國律師和美國律師組成，他們已經整理了宗卷和證據，最快這個月底可以進入程序，大概明年二月份開庭，時雨哥，再過幾個月薇薇就可以回來了。”
時雨很久沒有言語，隻是看著她，過了很久，伸手抱住了她。
“時雨哥，你高興嗎？”
時雨嗯了一聲。
秦意無聲地笑了，但很快又消失，“對不起，時雨哥，讓你跟薇薇分開這麽久，等她回來，不論她想做什麽，繼續讀書也好，想去工作也好，無所事事也好，我們都支持她好不好？讓她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
時雨又嗯了一聲，沉默了片刻，忽然說：“我也想跟你說。”
秦意鬆手看他，“時雨哥想說什麽？”
時雨垂下眼簾，輕聲說：“小意，我不需要監護人了。”
秦意呆了呆，以為自己聽錯了，“時雨哥，你說不需要什麽了？”
“監護人。”
這回輪到秦意久久無言，過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言語，“……是不是我給你帶來了太多麻煩，還是剛才薇薇的事讓你有了這個決定？”
時雨輕輕搖頭，“小意，我可以自己生活，你也可以自己生活了。”
時雨仿佛要把她撇開，變成沒有關係的人，秦意急道：“我答應過伯母，不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離開你……”話說到一半她卻說不下去了，自從來了帝都，她根本沒有照顧過時雨，反而給時雨帶來不少麻煩，如果不是因為她，時雨也不會那麽匆忙進入國家科學院。
時雨輕聲說：“如果母親知道我可以獨立生活，一定不會那麽要求你，一輩子太長，我不希望小意以後回憶漫長的歲月，都被一個承諾束縛著。薇薇當年做出選擇時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不管她後悔還是不悔，你可以補償她，但你不欠我。”
秦意沉默了幾秒，“時雨哥，你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周牧澤嗎？如果沒有他，你還會不會做出這個決定？”
“如果小意沒有可以一起生活的人，我不會趕小意走。”
秦意眼眶一紅，這些年說是她照顧時雨，其實也是時雨在照顧她吧，如果沒有時雨，經曆過那麽多事，她可能根本就撐不住。
因為有時雨的存在，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各種各樣的問題，沒時間去胡思亂想，等到終於可以鬆口氣的時候，時間已經讓她恢複過來了。
“時雨哥……”秦意不知用什麽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情緒，最終伸手抱住了他。
時雨輕拍她後背，沒有言語。
“秦小姐……”小李從外麵走進來，見兩人抱在一起，頓時一臉吃驚地看著他們，嘴巴能塞下一個雞蛋，“你你你你你們……”
秦意鬆開了時雨，兩人同時回頭看他。
小李一個激靈，連忙捂住了眼睛，火燒屁股一樣逃走：“我什麽都沒看到，你們繼續。”
秦意嘴角抽抽：“……我去跟他說說，免得他腦洞太大嚇到自己。”
時雨無可無不可，他對這些不在意。
她看了下手表，“那時雨哥，我先走了，等薇薇那邊有新進展，我再告訴你。”
時雨嗯了一聲。
小李不在客廳，秦意估計他躲進了房間，在客廳喊了聲：“小李，我走了。”
小李做賊似的從房間裏探出腦袋，見隻有她一個人，“秦小姐你這麽早就走了？”
“回去就差不多十點了。”
“哦，也是，時雨哥不送你嗎？”
“時雨哥還有事忙，你不送送我？”
小李總覺得心驚肉跳，有不祥的預感，不過還是把她送出去，走到小區門口時，司機已經把車開到路邊。
“那個，秦小姐啊，我能不能問你個話？”他憋了半天，見秦意要走，終於憋不出了。
“什麽話？”
“你不是跟周先生在一起嗎？能不能別招惹時雨哥？時雨哥肯定搶不過周先生，你那什麽兩隻船不好，周先生那麽厲害，你這樣很容易翻船的……”
秦意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別的船我不知道，我看我跟你友誼的小船已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