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等我回來xiNShU.
所以說到底,還是柳文亭救了我們的命。
我問:“天庭最終的宣判是什麽?”
“陰兵隊伍交回冥界。”柳伏城說著,將虎符從懷裏拿了出來,說道,“虎符留給了白家。”
虎符留了下來,也就是認定了白家的能力,以後我們可以調動陰兵,當然,陰兵隊伍也不是說想調動就能調動的。
“夜暝閣濫殺無辜,壞事做盡,受了天庭的責罰,冥界應該會經曆一次大整頓,整個江城終於回歸了平靜。”柳伏城繼續說道,“鳳青帆領著一家老小回了長橋鎮,這次白家莊園能守得住,他倆功不可沒,隻是白家莊園差不多被毀幹淨了,重建需要時間。”
“鳳青帆他們沒事吧?”我問。
柳伏城答:“青帆受傷稍微重一點,需要閉關休養,否則怎麽也會留下來,等你醒了再走。”
“真是辛苦他們了。”我說道,“大巫師他們呢?現在住在哪裏?”
“老宅子裏。”柳伏城說道,“大巫師已經醒了,隻是情緒不高,白玄武一直陪著,白家的人全都調了過去,小白,白家七門複興,要靠你,更要靠大巫師,等你身體好一點了,多去陪陪他,跟他說說話。”
“大巫師是心結。”我搖頭道。“恐怕我勸也是沒用的,對了白溪姨祖那邊有消息嗎?白彥臨有傳消息回來嗎?”
柳伏城歎了口氣,說道:“白彥臨一直在找,但大多是不好了,這事兒不可強求,順應天命吧,三哥已經回長白山去了,說這兩天會把重熙和懷錚送回來,到時候你帶著重熙去大巫師那兒,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多少能舒心一點。”
“至於江城龍族那邊。懷安他們一直在打理,倒是不用太過擔心,你自己也注意調養身體,好好休息一陣子,三哥說到時候吳媽會跟著重熙一起回來,她會幫你調理好身體。”
“三哥那邊也會撥一批人手過來,幫助你逐步鞏固自己的勢力,總之一切都不用擔心,有任何困難,記得找三哥幫忙就可以。”
“……”
我聽著柳伏城喋喋不休的說著,不停地交代著這樣那樣的事情。
如今江城天下太平,龍脈無憂,無論是我們,還是柳文亭那邊,都終於喘過氣來,柳文亭終於有精力分出來幫助我們,這是好事。
隻是我聽著聽著,心便冷了下來,不等柳伏城說完,便插嘴問道:“柳伏城,是要發生什麽事情嗎?你為我規劃這麽多做什麽?難道這些事情你不跟我一起去做嗎?”
柳伏城沉默了好一會兒,我盯著他。開始不安起來。
“小白,我飛升了,在你昏迷的時候。”柳伏城終於開口,“三天後我就得去天庭述職,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回來,不過三哥說,會想辦法幫我縮短時間,我也會盡全力早點回來,所以,小白,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照顧好自己,一切……都得辛苦你了。”
我當時隻感覺腦子裏轟隆轟隆的,刹那間一片空白。
柳伏城飛升這件事情,本應該是我能夠提前預料到的,畢竟拔出降龍杵,妥善安置陰兵隊伍,重創夜暝閣,護佑江城生靈等等,這些事情做下來,無論是功德,還是自身影響力,都足以讓他趁勢飛升了,這就是他之前說的大際遇。
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可是……可是鶴琦還沒找到,重熙還沒接回來,七門四十分堂還得馴服,我一個人根本搞不好這些。”
“小白,慢慢來,我相信你。”柳伏城伸手摸摸我的臉頰,說道,“鶴琦的事情,你要看開,童心在找,三哥也說會幫著找,要相信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其他的事情,慢慢來,就算什麽都做不好,等我回來,也來得及。”
“可你要走多久?”我急道,“你得給我個準期,否則艱難的時候,那種無望的等待,我會熬不住的。”
“會盡快。”柳伏城滿眼不舍,“隻要我足夠優秀,不會真的被天庭捏扁搓圓的。”
我不置可否,整個人情緒都變得很不好。
……
第二天傍晚傳來消息,吳媽抱著重熙,帶著柳文亭撥給我的一隊人馬進了江城,柳伏城開車載著我去接。
春寒料峭的季節,傍晚的風吹起來,還有點割臉疼,我站在車子邊上,伸長脖子衝著出口處看,等了有一刻鍾的時間,終於看到一輛黑色小轎車從出口處拐了下來,緩緩的在我們車前停下。
吳媽抱著重熙下車,我立刻奔過去,吳媽笑道:“看把你急的,這孩子在我這兒,還能虧待了不成?”
“吳媽必定比我照顧的好。”我笑著回應道,“隻是多日不見,想孩子了。”
吳媽將重熙放在我手裏,手指還忍不住勾了勾小蛟的臉頰,說道:“這孩子能吃能睡。長得快,這兩天身上在蛻皮,蛻一層皮長一截,很快就是大姑娘了。”
柳伏城說道:“基因這東西真的沒辦法比,我修煉數千年才好不容易成蛟,小家夥生來便贏在起跑線上了。”
“是呀是呀。”吳媽應聲道,“你們可不知道,重熙在蛇族,那可是多招人喜歡,一條小蛟入了蛇窩,各個眼巴巴的羨慕的瞧著她,誰不想生來便是蛟啊!”
吳媽溢於言表的喜歡,可以看出,重熙這段時間在長白山過的肯定很好,我心裏也高興,隻是看著重熙,我就會不自主的想起鶴琦。
一母同胞,差別怎麽會這麽大!
“對了,懷錚呢?”我緩了一下情緒,問道。
“懷錚早一步已經送去長橋鎮了。”吳媽說道,“天冷,回去再說吧,別凍著重熙了。”
吳媽上了我們的車,我抱著重熙坐在後麵,怎麽看也看不夠。
……
柳伏城走的前一天,我們抱著重熙去了臥龍小鎮,在老宅子裏見到了大巫師和白玄武。
進門的時候,白玄武便告訴我們,大巫師的狀態很不好,等到看到大巫師的時候,我們還是微微一驚訝。
大巫師滿頭白發,臉色蒼白顯老,仿佛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似的。他倚在床背上,看著我們進來,也隻是點了點頭,直到我抱著重熙過去,他的眼睛裏才有了些許神采。
重熙醒著,歪著小腦袋看著大巫師笑,兩隻小角一顫一顫的,特別可愛。
大巫師終於揚起嘴角,說道:“我老成這個樣子,她竟然也不怕我,還衝我笑。”
“小孩子是最有靈性的。”我說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他們天生就能感應得到,對自己好的人,當然會一直衝著笑。”
大巫師衝白玄武招了招手,白玄武連忙捧著個盤子過來,上麵放著兩把長命鎖,大巫師拿起其中一個,親手幫重熙戴上,說道:“這兩幅長命鎖是祖上傳下來的,本應該孩子一生下來就送出去,卻沒想身體不好耽擱了,戴上長命鎖,希望兩個小家夥以後健健康康,平安喜樂。”
我欣然收下,大巫師這才看向柳伏城說道:“聽說你明天就要走了,安心去吧,七門重建的事情,我會幫著菲菲,至少在四十分堂平定之前,我是不會丟下這個爛攤子歸隱的。”
柳伏城立刻說道:“大巫師深明大義,我和小白都很感激你。”
大巫師輕輕搖頭。說道:“但你們也得答應我,等到四十分堂平定,就放我解甲歸田,歸隱山林去,我守著白家千餘年,是真的累了。”
我和柳伏城對視一眼,也隻能點頭答應。
……
從大巫師那兒回去的路上,我心情更加不好:“柳伏城,今天我總覺得大巫師有心事,你感覺到了嗎?”
“大巫師的心事全盤放在白溪的身上,這不是什麽稀奇事情。”柳伏城說道,“白溪一日沒找到,大巫師就不會好起來。”
“不,你沒明白我說的話的意思。”我辯解道,“我的意思是,我總感覺大巫師似乎查到了什麽,或許是關於白溪的,否則他不會主動攬活,我總感覺他在有意識的交代後事似的。”
柳伏城笑道:“小白,大部分是你精神太緊繃,想多了,我倒覺得大巫師說這些很正常。”
“是嗎?”我喃喃道。“或許是吧。”
……
柳伏城離開的那天早晨,陽光明媚,他伸手抱了重熙,又用力抱了抱我,分開的時候,衝我笑著說道:“小白,等我。”
我也衝著他笑,拚命的點頭,看著金光在半空中籠罩下來,柳伏城化身為龍,身形漸漸地隱沒於金光之中。
隨後,金光漸漸退去,黑龍的身影徹底消失,我捂臉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沒有人來勸我,因為大家都知道我的痛,站在周圍默默地陪伴著我。
……
時光如白駒過隙,匆匆三年一晃而過。
三年間,江城龍族合並了錢江龍族,在柳懷安等人的掌控之下,回歸正軌;白家莊園重建,大巫師運籌帷幄,白玄武充當中流砥柱,七門也漸漸複興起來;長橋鎮鳳家一直低調,但勢力不容小覷,鳳靈犀更是在年前,為鳳青帆生下了小兒子,其樂融融。
重熙兩周歲便幻化人形,能說會道,是大家的開心果,大巫師尤為喜愛她,時常把她叫去身邊,隻要她感興趣的,他都傾囊相授。小家夥學得會的,學不會的,他都恨不得一股腦的都塞進她的小腦袋瓜子裏麵。
重熙三周歲生日那天晚上,午夜時分,我正在沉沉的睡著,小家夥嗖的一聲鑽進了我的被窩,小手摟著我脖子,在我耳邊瑟瑟道:“今晚重熙要跟媽媽睡。”
“怎麽了?”我將她摟進懷裏,輕聲問道,“重熙不是總是說自己是大孩子了,要一個人睡的嗎?怎麽忽然嬌氣起來了?”
“今晚要跟媽媽睡。明晚也跟媽媽睡。”重熙撒嬌道,“天天都要跟媽媽睡。”
重熙雖然才三歲,但身形已經是七八歲小孩那麽大了,無論是外形還是智力等等,都完美的繼承了龍族的優越基因,從沒有人真正的把她當小孩子小看。
她也一直很獨立,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不會忽然變得這麽黏人。
我耐心的疏導:“重熙是不是害怕什麽?”
“重熙是龍族後裔,隻有別人怕我,我才不怕別人。”她撅著小嘴傲嬌道。
過了一會兒,又小聲的悄咪咪的附在我耳邊說道:“隻是最近重熙總是做同一個夢。夢裏有一個撐著傘的人,一直跟著我。”
“撐著傘的人?”我心下已經明白了,感情這孩子是做噩夢被嚇著了,仔細問道,“重熙跟媽媽仔細描述一下,是個什麽樣的人?能看到麵貌嗎?跟著你做什麽?已經有幾天了?”
“快一周了。”重熙說道,“他個子不高,也就比我高了一個頭的樣子,很瘦,穿著一身黑色皮衣,衣服上有鱗紋,撐著一把寬大的黑紙傘,傘麵擋住了他的臉。
每次他出現的時候,我總感覺一雙眼睛,透過那把黑紙傘在盯著我,像是要穿透我的身體似的,媽媽,我好怕,很怕很怕。”
“重熙可能是被噩夢魘住了。”我說道,“要不咱們先睡,明天一早去找大巫師,讓他幫你看看,好不好?”
重熙撅著小嘴,有些不高興道:“媽媽,為什麽我們有什麽事情都隻能找大巫師呢?為什麽懷錚哥哥有事,就有爸爸替他出頭呢?為什麽重熙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呢?”
“重熙的爸爸有很重要的事情出遠門啦。”我安慰道,“等重熙再長大一點,爸爸就會回來陪著重熙,再也不會離開了。”
“騙人。”重熙的小嘴撅的更高了,氣鼓鼓道,“三年了,你總是這樣對我說,可是爸爸從來沒有回來過,重熙就是沒有爸爸!”
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了。
結果沒想到,這熊孩子繼續控訴道:“前幾日,我去找懷錚哥哥玩,懷錚哥哥還說我原本有個弟弟,可是我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弟弟,肯定是爸爸帶著弟弟離開我們了!”
“別瞎說!”我頭都大了,“重熙,相信我,爸爸會回來,弟弟也會回來的。”
“騙人。媽媽就是騙人!”重熙一骨碌翻過身,背對著我,不跟我說話了。
我關了燈,仰麵看著烏漆麻黑的天花板,心情也變得複雜起來。
三年了,盡管柳三爺和童心一直在找,仍然沒有鶴琦半點消息,有時候我就在想,當年童心將鶴琦投入黑水河中,那孩子是不是就沒有逃出生天?
否則,就憑那麽小的一條小蛟,還奄奄一息的,怎能就此杳無蹤跡?
三年間,柳伏城也從未再回來過一次,甚至有時候我試探著從柳文亭那邊打聽消息,得到的回複總結起來也就一個字:“等。”
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平時除了陪重熙,就是潛心修煉。
……
一晃又到年底,除夕夜,我和大巫師坐鎮白家莊園,四十分堂各大代表齊聚一堂。按照流程做完一切之後,大巫師留各大代表吃年夜飯。
這將近四年的時間,四十分堂大換血,各大代表也從之前的老麵孔,漸漸更替出一批年輕的新麵孔,席間我高興,喝了一小盅桃花釀,臉上微微熱了起來。
席過一半,我照例站起來,跟大家夥打過招呼,然後披上大氅,提起白玄武一早幫我準備好的籃子,朝著老宅子的方向走去。
雖然奶奶早已經不在了,她的骨灰,甚至魂魄都沒有了,但我依然在老宅子後麵,給她建了一座墳塚,立碑刻字,分年過節都會去祭拜一下。
仿佛這樣做,才能真正慰藉我自己的心一般。
我提著裝滿紙錢香燭的籃子往前走,冬夜裏很冷,今夜尤甚,幹冷幹冷的,像是要下雪似的。
早前因為桃花釀燃起的臉頰灼熱,被冷風一吹,也煙消雲散。
我跪在奶奶的墳前,一點一點燒著紙錢香燭,嘀嘀咕咕的對著墳塚說著一些從未與別人說過的心裏話:
“奶奶,第四年了,柳伏城依然沒有回來,你說,我還能等到他嗎?”
“不知道怎麽的,這一年來,重熙總是夢魘,不知道是好是壞,我有點怕,怕當初在胎裏,那些陰邪之氣並沒有拔幹淨,影響到她。”
“她跟我要爸爸了,還提起了弟弟,奶奶,我做不好媽媽,真的太難了,我無法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複。”
“鶴琦那孩子,到底還在不在?一個人,無論是以什麽形態存在著,三界六道之中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除了灰飛煙滅,他還能躲在哪兒?”
“奶奶,我對不起那孩子,真的對不起……”
……
在奶奶的墳塚前待了好久,直到膝蓋跪得麻木了,我才猛然驚醒,哆哆嗦嗦的爬起來往回走,畢竟四十分堂堂主後半夜陸陸續續要離開江城,我得去送。
剛出了村口,上了山路不過一裏左右,我就感覺到身後有東西跟著。
我試探了幾次,終於忍不住回頭去看,就看到距離我不過幾十米處,一個穿著一身黑色皮衣,手中撐著一把黑傘,比重熙高了大概一個頭的身影站在那兒。
就是他,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我,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