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結契
怎麽可能向天庭妥協呢?如果那樣的話,如今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替別人做了嫁衣裳,那麽整個江城龍族都將淪為別人的笑柄。
柳伏城這些江城龍族的直係後裔,以後還怎麽抬得起頭來?
於情於理,他們都不會將龍王的位置拱手讓人。
“所以,我是不適合領導江城龍族的。”柳伏城說道,“眼下適合的人選,恐怕隻有兩個,一個就是讓三哥接手江城龍族,另一個就是請小叔回來。”
“九叔你別忘了,我父親是有飛升並且被天庭任命過的,但是被他拒絕並且執意留在了蛇族,龍王的位置,他永遠不會再碰。”柳懷安說道,“小叔你沒有飛升,是最遺憾的事情,眼下看來,就隻能去請小叔祖回來坐鎮,就是不知道小叔祖願不願意。”
柳伏城說道:“我會想辦法去找小叔溝通的,這件事情暫且就這樣決定,下麵我們得來談談如今江城的局勢了。”
“現在局勢再明了不過了。”鳳青帆說道,“柳鎮海一死,江城龍族群龍無首,岌岌可危,直接從眾人的視線之中退出,剩下的,不過就是白家、鳳家與夜暝閣和鳳無心的對決,我個人便能代表鳳家的一切,我的態度就擺在這兒,你們怎麽走,我便怎麽跟,絞殺鳳無心的事情。我會拚盡全力。”
鳳青帆的話,重點很明確,他對付鳳無心,我們這邊直麵的,是夜暝閣。
我為難道:“關鍵是現在,白家一團糟,白天啟屍變,白釗義自身難保,一旦白釗義設置的結界破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真的不敢想。”
“跟夜暝閣鬥嗎?”地若無奈笑道。“那就是跟冥界鬥,咱們鬥不過的。”
是啊,夜暝閣的背後,是冥界,我們拿什麽跟人家鬥呢?
柳懷安卻信誓旦旦道:“冥界怎麽了?冥界也是有自己規章製度的地方,夜暝閣隻能代表自己,不能代表冥界,難道為了一個夜暝閣,冥界就要背上霍亂三界六道的罪名嗎?我看他們不會那麽蠢。”
“話是這樣說。”柳伏城說道,“但我怕也是怕這一點,如果夜暝閣隻是冥界我在手裏的一把刀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怎麽做,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眾人都沉默了下來,因為真的感覺我們已經走到了一個死胡同裏,進退不得,十分憋屈。
好一會兒,柳伏城屈指扣了扣桌子邊緣,發出聲響,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然後說道:“其實,我一直在想,夜暝閣為什麽要對付白家。按道理來說,白家與夜暝閣的來往是最為密切的,沒了白家,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難道真的隻是因為白釗義偷了夜暝閣的聚魂珠嗎?
再往深裏探究,白釗義的本事在那兒放著,當初他輕而易舉的從夜暝閣偷出聚魂珠,為什麽這麽順利?到底是他做足了功課,還是有人故意放水?”
“你的意思是,從一開始,夜暝閣就是自己找茬,而白釗義的行為,是他們構陷白家的突破口?”我分析著,“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夜暝閣貪圖白家什麽呢?戰魂嗎?不應該吧?”
戰魂的確珍貴,但這世上稀奇珍貴的東西那麽多,冥界不缺這麽一個戰魂吧?
柳伏城似乎想到了什麽,忽然開始部署:“五姐、地坤、懷安,你們三人盡快將屬於咱們的勢力集結起來,撐起江城龍族,青帆,你也回去點兵點將,隨時做好援助我們的準備。”
然後看向我說道:“小白,我們得回白家。”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我們必須回去。”
柳伏城斬釘截鐵,我便點了頭:“無論怎樣,我都跟你在一起。”
柳伏城站起來便要走,柳懷安叫道:“九叔,小叔祖那邊……”
“我會先去找他。”柳伏城說完,拉著我的手離開。
……
我們出了江城龍族,直接去找柳昆侖,柳伏城的人一直守護著柳昆侖,所以他在哪兒柳伏城一清二楚。
我們找到他閉關的山洞的時候,他正盤腿坐在一塊巨大的石床上,已然入了定。
我們沒有打擾他,隻是在一邊等著。
等了大概有一刻鍾的時間,柳昆侖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向我們。
隨即問道:“你們怎麽來了?”
“小叔,這次我來,是請你回江城龍族去的。”柳伏城開門見山,“柳鎮海死了,群龍無首,你得回去替補龍王的職位。”
“老九,雖然我的有些記憶丟失了,但這些日子我在這兒閉關修煉,感覺內心特別平靜,根本不想再摻和進家族的紛紛擾擾,我不想回去。”柳昆侖斷然拒絕。
“可是你必須回去。”柳伏城說道,“你回去之後,隻需要認領下江城龍王這個頭銜,之後就算整天待在禁區修煉,我保證也不會有人去打擾你,逼迫你做任何事情,一切都不會改變。”
柳昆侖皺了皺眉頭,說道:“這可不是玩笑,也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隻怕等我一腳陷進去,再想拔出來,就難了。”
“不會的。”柳伏城說道,“以你的能力,不足以護佑江城龍族的未來,請你回去,隻是為了拖延時間罷了,小叔,請你成全江城龍族。”
柳昆侖猶豫再三,終究是點了頭:“不管怎樣,我也是江城龍族的一份子。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家族被鳩占鵲巢,但老九,你得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我隻幫一段,你們盡快物色好人選。”
柳伏城答應下來,柳昆侖便收拾了一下,回江城龍族去了。
柳伏城開車,載著我回白家莊園的路上,我心神不寧的。
“柳伏城,柳昆侖如今回去江城龍族,這是好事。”我說道,“但很快,柳春生他們也會帶著瑣兒回到江城龍族生活,他們父子相見,會不會鬧出事情來?”
柳昆侖雖然不記得柳青鸞和瑣兒了,但他是個健全的人,別人說的話,他會自己去判斷,而瑣兒是認得自己的父親的,二者相逢,必定牽扯出柳青鸞來,我不知道那時候,柳昆侖會怎樣。
“這是永遠橫梗在一家三口之間的問題,早點相見與晚點相見,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不是嗎?”柳伏城反問道。
“可是柳青鸞那邊還沒動靜,柳昆侖如果受到瑣兒的刺激,知道了柳青鸞的事情,他會不會失控?”我擔心道,“我總感覺他穩不住。”
柳伏城聳聳肩道,“那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我心中不大痛快,哼哼了兩聲,又想到了之前在柳昆侖那兒。柳伏城說的那些話,便問道:“柳伏城,你跟柳昆侖說的那些話,都是認真的嗎?”
“哪些話?”柳伏城問了一句,轉而反應過來,“你指的是,我答應他盡快找到合適的人選替補他的這句話嗎?”
我點頭:“柳伏城你想做這個龍王嗎?我覺得你可以。”
“我從未想過要做這個龍王。”柳伏城說道,“但我會積極的修煉,最近一段時間,靈根已經融合完全,兩千多年前那種修煉一蹴而就的感覺漸漸回來了,隻有我足夠強大,才能守護住我想守護的人。”
柳伏城說著,看了我一眼,唇角勾了勾。
我便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他的決定我改變不了,轉而又問道:“那咱們現在回去,又該如何?”
“白釗義頂不了多久就會被白天啟徹底拿下。”柳伏城說道,“我們現在不回去,夜暝閣一出手,咱們便追悔莫及,所以無論如何,咱們都得待在白家莊園,靜觀其變。”
……
回到白家莊園之後,後山區域我們是靠近不了的,結界還在。
大家之前或多或少都受了傷,趁著這段時間趕緊修整。
柳伏城更是抓緊一切時間修煉,而我想的事情就比較多比較雜了。
我首先檢查了肚子裏的孩子是否受到影響,卻發現,真的如那醫生所說,到了我這個月份,孩子似乎受抗能力強了很多,雖然時不時的會痛。但依然在我的肚子裏好好的待著。
之後我又上了藥,填補了一些法器,諸如紙人一類。
在翻青銅羅盤裏的東西的時候,我又看到了柳鎮海最後給我的那枚內丹。
他的遺願就是讓我把這枚內丹交給柳青鸞,並且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現在我肯定是去不了長白山的,以後更加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去,畢竟這一場與夜暝閣的角逐中,我們的勝算很小很小。
想到這裏,我便找了柳文亭的號碼,打了過去。
打這個電話的時候,我的內心是極其忐忑的,等了好久,那邊才接起來,但並不是柳文亭,而是一個女聲:“喂。”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柳真了。
便說道:“喂,你好,我是白菲菲。”
“是菲菲啊。”柳真說道,“文亭在前麵跟各大長老談事情呢,你有什麽話,直接跟我說。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我立刻說道,“江城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你們那邊應該也已經得到消息了吧?”
柳真說道:“對,包括白天啟的事情,我們都了解到了,菲菲,我知道你們現在很難,文亭就是在跟大家商討這些事情,看看到底要怎樣幫你們。”
“我們現在是真的進退兩難了,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我說道,“不過我打這個電話,並不是想跟你們搬救兵,而是柳鎮海臨死之前,將他的內丹留了下來,指名要留給柳青鸞,我想著,我這邊很可能很快行動就會受限製,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將內丹交給懷安手下人,讓人送回去?”
“柳鎮海的內丹嗎?”柳真說道,“他真的心甘情願的將內丹留下來了?”
“是真的。”我說道,“內丹現在就在我的手上。
柳真明顯有些激動:“青鸞被送到我們這兒,也這麽長時間了,我們做了許多努力,但依然無法幫助她徹底凝魂,她本就是金龍之身,一般的補救也沒多大用處,或許這枚金丹……可以試一試。”
“這樣吧,我待會會跟懷安聯係,讓他派穩妥的人去你那兒取內丹,你看行嗎?”
我答應下來,也沒多說什麽。掛了電話。
之後拿起骨笛,仔仔細細的擦幹淨,這支骨笛跟著我,是見過血的,我與它之間的默契越來越好,但我卻從未見過這骨笛之中的骨靈。
隻希望這隻骨靈待在骨笛之中能夠安穩一點,別在關鍵時候出來搗亂即可。
然後再去看手上的鐲子,之前那個小鬼頭從鐲子裏麵跑出來,幫了我的忙,很顯然,那小鬼頭被這鐲子之中的法力淨化了許多。這對於它來說,也是一種千載難逢的渡化吧。
……
接下來三天時間,夜暝閣那邊紋絲未動,柳懷安的人過來拿走了內丹,我順便打聽了一下消息,得知瑣兒已經被帶回江城龍族了,柳昆侖並沒有認出這個兒子,而瑣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事先教導過了,也沒有去招惹柳昆侖。
柳昆侖大多時候待在禁區默默修煉,瑣兒則待在前院,跟柳懷安一起做事。父子倆就像是兩個毫無交集的陌生人一般,互不往來。
我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可是第三天半天,我和柳伏城正睡著,忽然就感覺地麵有些微震動,兩個人同時被驚醒,迅速穿好衣服衝出去,白彥臨也已經找了過來,焦急道:“好像是後山的結界要破了,我的人已經守在那邊,不知道這一次還能頂多久。”
“讓我去。”我立刻說道,“我用骨笛試試看,或許能壓製得住。”
白彥臨不置可否,柳伏城說道:“彥臨,你帶著人去白家莊園外圍守著,一旦發現夜暝閣的人,或者鳳無心,立刻匯報。”
白彥臨應了下來,立刻就去了。
我和柳伏城一起往後山方向去,剛走到半路,一道強勁的衝擊力從後山方向推過來,柳伏城立刻用真氣擋了一下,躲過一劫。
下一刻,一個身影從後山方向迅速的撤出來,月光下,那人就衝著我們的方向而來,近了,才看清楚是白釗義。
白釗義也看到了我們,愣了一下,還是朝著我們靠近過來,說道:“結界破了,我盡力了。”
“你怎麽樣?”我問道。
“我到底是有陰差在身的,就連他屍變了,對我也沒有痛下殺手。”白釗義說道,“但我的鬼力損耗太過,撐不了多久,你們現在去,也是羊入虎口罷了。”
“但不去,局麵隻會更加控製不住。”柳伏城說道,“如今你能想通,懸崖勒馬未為晚矣,回陰間去吧。”
白釗義搖頭:“我不會回去的,就算灰飛煙滅,我也要留在白家的陵墓之中。”
然後看向我,說道:“白菲菲。骨笛帶了嗎?”
我點頭:“一直隨身帶著。”
“介意我上你的身嗎?”白釗義冷不丁的問道。
我立刻戒備起來,柳伏城也問道:“為什麽要上身?小白現在懷著孩子,上身對孩子的影響,你能控製得住嗎?”
“我會小心的。”白釗義說道,“如果不是骨笛、戰魂隻認白家主脈血脈,你以為我願意出此下策?如果戰魂控製不住,今夜誰也逃不掉。”
我這才明白白釗義的目的。
他是想上我的身,幫我加持,用他的內力與鬼力,與我的修為,一起操控骨笛,去控製戰魂,從而控製住白天啟。
這的確是眼下最好的一個辦法,白釗義在這種時候能夠清醒過來,並且主動相幫,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但怕就怕,這是一個陰謀,畢竟誰又能看得清看得透白釗義的內心?
如果他不是真的想上我的身,幫我操控戰魂,而是想對我奪舍呢?
我想到了,柳伏城定然也能想到,他一把將我拽過去。防備的看著白釗義,說道:“這件事情我們需要再好好考慮一下。”
“是怕我奪舍,是不是?”白釗義嗬嗬笑了兩聲,“是我之前太過異想天開,做了錯事,對你們造成了一些傷害,但是我白釗義可以對天發誓,我後悔了,這樣做,隻是為了補救罷了。
白家、七門,是白天啟的心血,菲菲又是他的後代中,剩下的唯一骨血,我既然救不了白天啟,那麽他的後代,我是一定要保下來的。
如果你們實在信不過我的話,我可以與菲菲之間結契,自願做菲菲的鬼奴,你們看行嗎?”
我和柳伏城同時愣住了,怎麽也沒想到白釗義會說出這些話來。
白釗義雖然淪落至此,但他的確是陰間主簿,是陰差,以他的身份,現在回去陰間,繼續當他的差,也比做我的鬼奴要強千倍萬倍,但他就是這麽坦然的說出了結契的意願,如若不是真的為白家好,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我張了張嘴,想說不用結契,可又怕,怕這是他以退為進,我稍微一心軟,落進了圈套,到時候被奪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但如果斷然拒絕,白釗義又是認真的,我不僅會涼了他的心,也會失去這次大好的機會。
畢竟,結界已經破了,白天啟不會留給我們太多的時間,再猶豫下去,就算想結契,怕也沒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