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給我們一個痛快
那腳步聲明顯是直奔著礁石而來的,說明這人是察覺到了礁石這邊有異樣,看來今天我們是在劫難逃了。
我甚至都想好了,如果那人轉過來,我就帶著柳伏城一頭紮進玉帶河裏,隨著水流一直往下,進入江城大河主流,說不定還能遇到江城龍族的人救我們一把。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道腳步聲匆匆而來,叫道:“鳳頭領,鳳青帆帶著人圍過來了。”
“陰魂不散。”鳳無心的聲音響起,就在礁石後麵。
我當時整個人緊繃的都僵硬了,渾身濕淋淋的像是要結冰似的,真的是鳳無心。
“他們來的速度很快,像是要包抄我們,鳳頭領,是撤還是打?”那人問道。
鳳無心猶豫了一下:“今夜主要任務是找人,先撤。”
隨後,那些搜尋的腳步聲迅速的撤離這片領域,我摟著柳伏城,縮在礁石後麵,一動不敢動。
等了好一會兒,確定周圍除了風聲,的確什麽都沒有了的時候,我才鬆開柳伏城,小心翼翼的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從礁石後麵伸出頭去。
沒有人。
鳳無心已經走了,鳳青帆也沒有找過來。
我重新背起柳伏城,轉過暗礁,抬腳剛要離開,右後方,一個聲音冷不丁的響起,驚得我差點把柳伏城摔了。
“去哪?”
是白釗義的聲音,鬼魅一般。
我真的沒想到,辛辛苦苦逃出來,最終還是沒能逃出白釗義的五指山,這個家夥真的是太恐怖了。
“鳳無心的人,就在五裏開外與鳳青帆打鬥。”白釗義說道,“這次他和花翎是代表夜暝閣出動的,而花翎也在地毯式的搜尋你們。”
我將柳伏城放下來,用肩頭支撐他,他已經渾渾噩噩了。
我努力的保持鎮定,說道:“被你抓到,和被夜暝閣抓到,有什麽區別嗎?”
“白家莊園已經被你收入囊中了吧?你想要的已經得到了,能大發慈悲放我們一條生路嗎?”
“他全身都是陰煞之氣,隨時都可能被煞氣侵體導致屍變。”白釗義說道,“跟我回白家莊園。”
“不,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我說道,“我已經膩了,白家莊園一次次的易主,為什麽每一個都要盯上我?你們一次又一次的把我逼上絕路,我不是鐵打的。”
“或者……或者你放了柳伏城,我跟你走也可以。”
在我眼裏,白釗義此刻,跟白德元、白少恒他們,沒有太大的區別,他們全都是覬覦著白家與七門而來的,誰都想做這個龍頭老大,但誰也做不長遠。
“我說了。跟我走。”白釗義說著,忽然走上前,伸手便來拽柳伏城。
我下意識的便拖著柳伏城躲了一下,白釗義的手卻按住了我的肩膀,頓時刺骨的寒直往我骨縫裏麵鑽,整個人瑟瑟發抖。
隨即,腳下一輕,白釗義已經帶著我和柳伏城離開。
……
回到白家莊園的那一刻,我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是拒絕的,感覺這一晚上的掙紮,全都是一個笑話。
但讓我更加沒想到的是,我們剛進入莊園大門,白彥臨走上前來,將柳伏城給架走了。
我當時更懵了:“白彥臨是你的人?”
“白溪的人。”白釗義說道,“他給你送信的時候,被我抓了個正著。”
“那你還留著他?”我說道,“這樣一個間諜,你不會留在身邊給自己找不痛快的。”
“他的命,在你的手上。”白釗義說道,“抓到他的時候。我就跟他打了賭,如果你們沒有幫我設七星聚魂陣,而是直接從他提供的路線逃走了,那我會立刻要了他的命。”
我倒抽一口涼氣,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白釗義繼續說道:“我擔心你們會更傾向於白少恒,反過來害我,但事實證明,你們還比較清醒,我喜歡跟聰明的、有原則的人打交道。”
“所以,你根本不是今夜才通過七星聚魂陣進入後山的。”我斷定道,“你早已經潛進來了,白少恒竟然也沒發現你。”
“他?”白釗義不屑道,“你們就沒想想,我跟白天啟是什麽關係?當年他建造白家陵墓的時候,我是否參與了設計?甚至,這座陵墓其中的某個墓穴,就是專門為我留的?”
“即便最終陵墓沒有完全落成,但是路線分布如何,暗道在哪,甚至白家莊園的地底下,有沒有密道,密道如何,這個世上活著的所有人,都不會比我更清楚。”
“我本不想把你們逼到如此絕路,其實隻要你們乖乖地待在那個石室裏,等我控製住了白家莊園裏的這些死士,就會放你們出來,卻沒想到,有人會這麽剛。”
白釗義背著手,嗬嗬笑了兩聲,玩味道:“不過他柳伏城如果沒有這麽剛,這麽有血性,當年又怎能入得了咱們家主的眼,做了白家的保家仙?”
“我喜歡這樣有血性的漢子。”
聽著白釗義娓娓道來的一切,我腦子裏麵嗡嗡直響,直到此刻,我才發現我們的確太可笑了。
無論是白少恒,還是我和柳伏城,最近一段時間的關注點,都在夜暝閣和白少恒的身上。卻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了白釗義的背景。
是,我們甚至考慮到了他陰間掌簿的身份,卻沒想起來,他和白天啟到底親密到何種地步。
能夠讓白天啟在自己家族的陵墓之中,為自己留下重要的一席之地的人,又豈是泛泛之輩?
好一會兒我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你想要的,如今盡入囊中,接下去要做什麽,給我們一個痛快。”
“誰說我想得到的,全都得到了?”白釗義說道,“明明我想要的,卻要不到,白菲菲,你得幫我。”
我眯起眼睛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別拿我尋開心,我何德何能?”
“你可以。”白釗義說道,“別忘了,柳伏城現在渾身都是邪煞之氣,我可以幫他徹底拔除,可以給他庇護,但你得好好配合我,否則,我會先拿他開刀。”
“你別動他!”我激動道,“有什麽衝著我來。”
白釗義嘖嘖兩聲,說道:“凍壞了吧?先去洗個熱水澡,換套幹淨衣服,一會我帶你去見個人。”
柳伏城在他手裏,白彥臨也被他給使喚著,我能有什麽話語權?
並且這個時候,我也真的凍得不行了,抬腳往樓上走,回到自己房間之後,進了洗手間。
溫水噴下來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渾身打了個顫,身體慢慢恢複了知覺,腦子裏在沸騰。
我拿捏不準白釗義這個人。
一開始我以為他即便是陰間掌簿,麵對夜暝閣,也不敢猖狂,可是他不僅不把夜暝閣放在眼裏,還偷了他們的攝魂珠;我以為在白少恒的地盤上,他會處於劣勢,卻沒想到他早早地就已經潛進白家莊園內部,開始算計我們了;我以為他會跟我勢不兩立,可他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真正表現出對我的殺意。
我不怕他跟我敵對,但我怕這樣的形勢不明,我感覺自己成了他手中的一把刀,他要我捅哪我就得捅哪,否則,他就會拿著我這把刀,捅向我最在意的人。
我沒有選擇的權利,隻能做這把刀。
……
等我洗漱好,換上幹淨衣服下去的時候,白彥臨在樓下大廳等著我,整個白家莊園都被大換血,白洪川、白二嬸他們,都沒見到。
白彥臨聽到腳步聲,抬眼看向我,我走過去,他說道:“對不起,白姑娘,差點連累了你。”
“不,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我由衷道,“但誰也沒想到,半路上會殺出個程咬金。”
白彥臨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我:“白姑娘為什麽最終沒有從我給出的逃生路線逃走?是不信任我嗎?”
“不是。”我答道,“我鄭重考慮過這個問題,最終覺得,如果我們貿然從指定路線逃走,很可能會讓你暴露,畢竟白少恒之前已經開始懷疑身邊有內奸,我想讓你蟄伏下去,畢竟你是白溪姨祖安插在白少恒身邊這麽多年的得力幹將,我不能隨便毀了你。”
白彥臨明顯很感動,低下頭,自責道:“我應該更小心一點的,是我大意了。”
“這真的不怪你,誰也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我說道,“如今白釗義霸占了白家莊園,我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要有多難,我隻想對你說,如果看情勢不對,你能先撤身,一定要毫不猶豫的撤出去,姨祖創造你、培養你不容易,你可不能關鍵時候犯渾。”
白彥臨張了張嘴,不知道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忍住了,轉而說道:“我帶你去見白釗義。”
……
白彥臨領著我一路往後院走,白家莊園的整體布局,我大致是了解的,在整個院落的最後麵,臨近西邊山脈的地方,有一塊凹地,在那下麵,有一座水牢。
我隻是聽說過,但從來沒有見過,被白彥臨帶過去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一點。
但是我並沒有被帶進水牢,而是在水牢不遠處的一個審訊室裏,見到了白釗義,以及渾身血淋淋的白少恒、白洪川。
我進去的時候,白少恒本已經奄奄一息,抬眼看到我,忽然麵目變得猙獰起來,滿嘴血沫的齜著牙,衝著我用盡全力喊道:“賤人,你出賣我!做這種人的走狗,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不得好死!”
他情緒特別激動,身體掙紮著像是要撲上來,但是他的手腕、腳腕以及脖子上,都圈著特製的、足有手腕粗細的枷鎖,根本碰不到我。
白釗義看向我,說道:“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他如何,與我何幹?”我別開眼睛,滿不在乎道。
“如此大度?”白釗義說道,“我以為為了給你肚子裏的孩子出口氣。你至少會狠狠的踹他一腳泄憤呢。”
一提到孩子,我猛然回頭,幾步上前,毫不猶豫的一腳踹在白少恒的胸口,腳收回的同時,白少恒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痛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逼問道:“說,怎樣拔除我身體裏的戰魂反噬?”
白少恒哈哈笑了起來,笑的簡直比哭的都難看,含著滿嘴的血說道:“反噬就是反噬了,難道你還天真的以為,真的有辦法能將這股反噬力造成的傷害彌補了?白菲菲,這就是現世報,你屢次背叛我,報應不在你身上,卻在你孩子的身上,這是在剜你的心,老天爺果然開眼。”
“死到臨頭還逞嘴凶,我看你是活膩了。”白釗義手指一點,一道黑氣直射向白少恒的心口,白少恒再次吐血,整個人搖搖晃晃,眼神都開始渙散了一般。
白少恒已經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了,一邊吐血一邊笑,一邊不停的罵:“白釗義你得意什麽?你算個什麽東西?
你再厲害,也隻是我家老祖宗身邊的一條狗,不是白家主脈的傳人,你名不正言不順。
你有骨笛,會《七門調》的音律,拿到戰魂,也於事無補,戰魂不會服你的,就像根本不會服我一般,你今天拿到手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很快就會失去。
夜暝閣不會放過你的,甚至冥界,也終有你回不去的那一天,你殺了我啊,就算是在黃泉路上,我也會等著你,我倒要看看,你能比我高貴多少!”
一句句惡毒卻又現實的話從白少恒的嘴裏噴出來,他本就傷痕累累,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再這樣激動的不停的輸出、動怒,更加加劇了他身體的惡化。
白釗義始終站在那兒,聽著他的字字句句,沒有動怒,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白釗義罵個不停,一開始還有點邏輯,到了後來,就隻剩下純粹的謾罵,他的不甘心,全都化作惡毒的言語,朝著他深惡痛絕的所有人,做出詛咒。
那種場麵,我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但卻不得不站在那兒,等著一切結束。等著白釗義將矛頭指向我。
在我看來,白釗義之所以要讓我陪著他來經曆這一場,就是為了殺雞給猴看,他在警告我,不要肆意妄為,否則我的下場就會跟白少恒一樣。
審訊室裏的血腥味太重了,一開始還好,到了後來,白少恒每噴一次血,濃重的血腥味衝上來,我捂著心口都想吐。
直到白釗義冷冷道:“夠了,讓他閉嘴。”
左側,一個同樣戴著麵具的黑衣人走上前去,將一個黑色的,不知道什麽材料製成的,如口罩一般的東西,戴在了白少恒的嘴上。
黑衣人手鬆開的時候,我隻聽到哢擦一聲,口罩前方交叉的鉤狀物,忽然交錯拉開,有血立刻從下方溢出來,白少恒嗚嗚的,卻再也發不出太大的聲音來了。
緊接著,他被人從架子上放了下去,但手鐐腳鐐那些卻沒有卸,被拖著往水牢的方向去了。
拖過的地方,到處都是血,我忍不住幹嘔了兩聲,白釗義睨了我一眼,沒說話。
倒是一旁被綁著的白洪川,驚恐萬分道:“白爺,有什麽想知道的,您問小的,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求您放小的一條生路,求求白爺您高抬貴手……”
“不想上刑就閉嘴。”白釗義雙手環胸,踱了幾步,說道,“我的確有件事情想問你,玉龍山金棺翻身的那一晚,家主嘴裏含著的那塊玉佩,到底是不是白少恒拿走的?”
我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金棺翻身的那一晚,我並沒有在墓中見到什麽家主,也就是白天啟的遺體,甚至到了後來,他的戰馬以及長矛,都沒有再出現過,我以為一切都隨著玉龍山的崩塌消失了,可是現在聽白釗義的話音,不僅一切都存在著,白天啟的遺體應該也在。
否則,哪來嘴裏含著的玉佩?
白洪川哆嗦著嘴唇點頭:“是,是門主……哦,不對,是白少恒拿走的。”
“玉佩在哪?”白釗義問道。
白洪川立刻回答:“跟戰魂在一起,就在紙人傀儡的陣法之中,但具體位置,我並不清楚。因為他不允許我靠近。”
白釗義點點頭,白洪川立刻說道:“不過我可以去找,一定幫您找到。”
“不用了。”
白釗義話音剛落,手一伸,我隻看到黑影一閃而過,白洪川的頭已經歪在了肩膀上,瞪圓了眼睛,死不瞑目。
白釗義嫌棄的撣了撣手,看向我說道:“好了,可以出去了。”
他說完,抬腳率先離開。
我看了一眼白洪川的屍體,一顆心堵在嗓子眼裏,很不舒服。
前一刻白洪川還在努力的討好白釗義,我以為他至少會留著白洪川繼續套取信息,卻沒想到他下手竟然如此果斷毒辣,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不得不說,他震懾我的目的達到了,這個人,你不能跟他強硬的頂撞,他眼睛裏麵揉不得太多的沙子。
我倒是不在乎他對我怎樣,但我很害怕他為了逼迫我,而拿柳伏城下手。
已經走到了如此地步,我隻能硬著頭皮跟著白釗義的步伐,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沒有從他的眼神或者言語上,看出他對七門甚至更多的權力地位的狂熱追捧,如白少恒那般。
這個家夥不在乎這些,更在乎的,卻是關於老祖宗白天啟的。
……
回到前院正廳,白釗義坐在那兒,我進門的時候,他指了指對麵,一個墊了軟墊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然後就一直盯著我的肚子,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擋肚子,被他盯得很不舒服。
他卻說道:“可惜我沒有生孩子的功能。”
“啊?”我被這句話一下子給弄懵了,轉而又立刻反應過來,他這是在感歎自己是個男人,沒能為心愛的人……
呸呸呸。瞎想什麽呢。
白釗義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但是白少恒沒有騙你,戰魂的形成,那是凝聚了大量的鮮血與生魂鑄成的,被戰魂之力反噬,你的胎沒有掉,已經是奇跡了。
想要逆轉是不可能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會連帶著受到折磨,最終生出來的,也不知道會是什麽東西,如果我是你,會選擇先保自己的命。”
白釗義說的是對的,我的確受過折磨,但奇怪的是,最近幾天反而沒有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了,不知道是不是胎兒越來越大,穩定了的緣故。
“但這是你的選擇,我無權幹涉。”白釗義說道,“我們來談談別的。”
“首先,我要骨笛。”
骨笛會被拿回去,這是必然,我說道:“要骨笛可以,但我要你放了柳伏城。”
“不,你不該說讓我放了柳伏城,畢竟,眼下能夠幫你拔除柳伏城身上的屍煞之氣的,隻有我。”白釗義胸有成竹道,“交給別人,沒用。”
我咬咬牙,說道:“那就等你拔出了屍煞之氣,我再還你骨笛。”
“別逼我。”白釗義的態度立刻變了,“白菲菲,如今你是站在我的地盤上,你該有自知之明,骨笛給我。”
我不說話,沉默著。
白釗義努力的隱忍著,然後鬆了口:“我可以每天讓你見他一麵。”
“好。”我終究是答應了下來,“骨笛我給你,但你要答應我,不能傷害柳伏城。”
我說著,將兩支骨笛召喚出來,遞過去,白釗義接過骨笛,把玩著。
我之所以會這麽容易答應,還是因為想起了,之前在審訊室裏,白少恒說的那些話。
他說白釗義不是白家主脈的傳人,戰魂不會跟他走,而白釗義之所以對我容忍,留著我這條小命,也是這個原因吧?
我隻能賭一賭,賭我對他來說,還有利用價值,骨笛放在我手裏,想要安全融合很難,倒不如讓白釗義去融合。
白釗義一手握著兩支骨笛,有節奏的在手掌之上敲擊著,沒有抬眼看我,卻說道:“你隻要乖乖的聽話。我不會動你。
你們這些小輩,太弱,根本撐不起白家七門這偌大的家業,七門曾經浩浩蕩蕩一百多個分堂,凋零的隻剩下如今的四十個,其中至少有一半,都是苟延殘喘,剩下的一半,大多又虎視眈眈,誰不想做七門的霸主?
白德元是隻紙老虎,他們不放在眼裏,白少恒倒是滿載期望,但除夕夜那天,他被戰魂反噬,丟了自己的威信,都是一群沒用的家夥,而你……”
白釗義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我,搖頭道:“信不信,沒有我,白少恒被俘。你坐上七門門主高位,立刻就有人伸手要將你拉下來?
七門需要一個真正的、名副其實的門主,那個人不會是你白菲菲,也不是我白釗義,白家七門隻有物歸原主,才能重現當年盛世,而你我,要為之努力,不惜一切代價。”
白釗義的話讓我越來越聽不懂,我感覺他是在給我洗腦。
“夜暝閣很快就要打上門來,白菲菲,你準備好應戰了嗎?”
“你讓我去麵對夜暝閣?”我不可思議道,“你瘋了吧?”
“不,我怎麽會寄希望與你?”白釗義站起來說道,“我隻是讓你聽話,我讓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配合,懂嗎?”
我點點頭:“好,我配合你。”
白釗義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握著骨笛走了出來,撂下一句話:“我讓人帶你去看看你的心上人,記住,你隻有一刻鍾的時間。”
……
那個戴著麵具的黑衣人領著我去了後院的一個禪房,打開門,濃鬱的香火味撲麵而來,嗆得我連續咳嗽了好幾聲,眼淚都下來了。
等我好不容易適應了之後,朝著禪房裏麵走去。
外間就是一個供桌,供桌上供奉著的,竟然是本來應該在老宅子裏的保家仙的牌位,牌位前麵放著供品,香爐裏麵燃著一整把檀香,燒的很旺。
供桌前麵地上有三個蒲團,再也沒有其他物件,連個放茶具的圓桌都沒有。
而裏間,正對著供桌放著一張床,床上躺著的,不是柳伏城又是誰?
我幾步走過去,靠近床邊的時候,就感覺到一股陰寒之氣逼近過來,柳伏城直挺挺的躺在那兒,臉色黑紫,身上換了一套幹淨的白色長衫,有隱隱的黑氣從長衫下麵飄出來。
他的身下,整張床上,鋪著大片的符紙和經文,床的四周,也都貼著同樣的東西,這些都是白釗義用來幫助柳伏城拔除邪煞之氣的。
我看著柳伏城,卻不能伸手去碰他,害怕破壞了整個戰法的效力。
柳伏城,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還等著你重新站起來,帶我離開這兒。
你說你後悔了,不該放棄飛升的機會,那樣才能更好的保護我和孩子,那麽,我答應你,隻要你醒來,哪怕你要飛升去天庭任職,我都不會說一個不字,隻要你好。
你一定可以的。
……
一刻鍾很快便過去了,我被從禪房裏帶出來,然後被送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
躺在床上,根本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想著柳伏城,揣度著白釗義這個人。
這一夜,就這樣跌宕起伏的過去了,我們還停留在原地,可情境卻完全不同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來,洗漱完畢之後,白彥臨便過來了,跟我說,白釗義叫我過去前院吃早飯。
我點點頭,跟著白彥臨往前院走,白彥臨跟在我身邊,小聲說道:“昨夜鳳青帆與鳳無心正麵交戰,打的不可開交,最終也沒分出勝負,鳳無心臨時被夜暝閣調回,才結束了一場惡戰。”
“白少恒瘋了,渾身是傷,怕是也活不了幾天了。”
“昨天後半夜,骨笛應該已經凝聚而成,一會兒他可能就要跟你說骨笛的事情,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我仔細的聽著,連連點頭,快到前院的時候,白彥臨又低低地說了一句:“柳仙爺也醒了。”
我跨過門檻的腳猛地一頓,白彥臨已經畢恭畢敬的站在了門外,我閉了閉眼,努力的平息狂跳的心,忍住泛酸的鼻頭不落淚,走了進去。
飯桌上隻有我和白釗義兩個人,他並不吃這些飯菜,畢竟隻是一個修煉得法的鬼魂罷了,香燭紙錢更合他的胃口。
我從昨晚就幾乎沒吃下什麽東西,這會子也確實餓了。再聽到柳伏城醒來的消息,心裏好受了許多,拿起筷子來就吃。
白釗義一直默默的坐在那兒看著我,等我吃的差不多了,伸手,將一把通體瑩白,冷氣森森的骨笛放在了我的手邊,說道:“吃完了,跟我走一趟。”
我看著那把骨笛,看著骨笛的尾部,綴著的蓮花瓔珞,不解的看向白釗義,問道:“融合後的骨笛,交給我了?”
“隻是暫時借給你用。”白釗義說道,“記住,要乖乖聽話,否則,我隨時會擰下你的腦袋。”
我伸手拿起嶄新的骨笛,送到嘴邊,沒有用力,虛吹了兩下,很是順手。
白釗義已經站了起來,我連忙跟上,一路朝著後山走去。
路上我已經明白過來,白釗義是要我用新的骨笛試一試,看看能不能用笛音控製戰魂。
經過昨夜,白少恒被俘,白家莊園易主的消息,應該早就傳開了,十日之約在臨近收網之時,就這麽被白釗義給親手破了,這口惡氣,夜暝閣不會吞下,很快就會找補回來。
所以夜暝閣攻擊白家莊園,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我不知道白釗義到底有多大本事,但很明顯,他根本不在乎。
再次進入那個山洞,我的心狠狠地痛起來,不由自主的就會想起柳伏城不管不顧的護著我衝進那些紙人傀儡之中的情景。
也不知道醒來的柳伏城。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找我?被沒被邪煞之氣折磨?
正在我想著這些的時候,白釗義開了口:“怎麽做,不用我教你,試一試。”
我握著骨笛,沉了一口氣,然後將骨笛送到嘴邊,吹起《七門調》最終章的音律。
不知道是昨天夜裏凍到手了,還是心神不寧,亦或是那音律起調太難了,我連試了兩三次都沒成功。
白釗義冷哼了一聲,明顯不高興了。
我在心裏又揣摩了一下,第四次起調終於成功,接下去就順理成章起來。
隨著笛聲不停地吹著,一道亮光從紙人傀儡之間升了起來,慢慢的,戰魂顯現出來,整個過程很順利,隻是我的內力消耗過大,笛音漸漸有些不穩起來。
“夠了。”白釗義說道。
我立刻停下,氣喘籲籲,那戰魂懸於半空中,並未落下。
白釗義說道:“今天你的任務就是練熟這骨笛的音律,要保證一起調便成功,另外,我會交給你將戰魂的法力放射出去的方法,直到你有足夠的能力驅動紙人傀儡。”
“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別試圖用我交給你的本事來攻擊我,我隻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
回去的時候,我要求再去看看柳伏城,卻被拒絕了,白釗義讓我以練骨笛為主,練熟了再說。
我握著骨笛回到房間,憋著一股氣。
如果我能將骨笛練熟,並且足以操控戰魂,驅動那些紙人傀儡,那麽,說不定我就能連白釗義都一起拿下。
這年頭,遇到這些強敵,靠的就是本事,誰強誰就有話語權。
但是我怎麽都沒想到的是,我們首先等來的,不是夜暝閣的攻擊,而是另一件壞消息。
當天夜裏,整個白家莊園一級戒備,白釗義坐鎮其中,就等著夜暝閣打上門來。
但是等到半夜,毫無動靜,直到有人來報,說江城龍族發生了大事。
我的心跟著一擰,白釗義問道:“怎麽回事?”
“好像是夜暝閣的人想要強搶江城龍族鎖龍井裏的走蛟,他們是奔著走蛟的怨龍之氣而去的。”那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但是不知道怎麽的,在他們動手之前,走蛟被從鎖龍井中放了出來,那鳳無心和花翎抓住走蛟的時候,走蛟已經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是什麽意思?”我忍不住插嘴問道,“那他渾身的怨龍之氣呢?”
那人看了一眼白釗義,白釗義示意他說,他才解釋道:“據可靠消息說,怨龍之氣已經散了,走蛟很快也活不成了,整個江城大河上黑氣彌漫,鳳無心和花翎帶著夜暝閣的人,包圍了江城龍族。”
我一驚,江城龍族裏,可不僅僅隻有柳鎮海,還有柳懷安和地若他們,真的打起來,他們會不會出事?
“怪不得不來我這兒,原來是另有目標了。”白釗義玩味道,“這是想要那鳳無心先吞噬怨龍之氣,拔高自己的修為,然後再用這把刀來刺我,一手算盤打得叮當響,卻沒想到落了個空,有趣。”
他說著,回頭看了我一眼,問道:“我教你的控製傀儡的本事學的怎麽樣了?”
我皺了皺眉頭,不由冷笑:“夜暝閣的刀已經出鞘了,我這把刀也要試試鋒芒了,是嗎?”
白釗義笑了起來:“人,貴有自知之明,利用好你的價值,別讓我失望,否則……”
“我知道了。”我握緊骨笛,說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總有一天,我會將這把刀刺進你的胸膛,白釗義,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