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拿我這條命
既然這兩樣東西,白少恒遲早都要逼我交出去,那我隻能選擇其一,《七門調》我已經翻過幾遍,很多重要的東西,也記得七七八八,比起骨笛,交出它我更容易接受一點。
但我顯然不能輕而易舉的就將這麽好的寶貝拱手相讓,繼續說道:“並且,我還要附加一點,我不僅要童心,還要紙紮火麒麟,要不要交換,你做決定,如今我已經站在了這裏,豁得出去,至於你想不想的通,一切在你。”
“菲菲,你如此盲目自信的樣子,真的讓我很想將你狠狠碾碎。”白少恒明顯怒了,“要知道,我現在可以直接殺了你,接手你手裏的一切,我把將選擇權放在你手裏,是看在你是白家後人的麵子上,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喲,白家後人的麵子?”我諷刺道,“這個麵子在你眼裏,值幾兩幾錢啊?”
“還是說,就算你拿到了我手中的骨笛,沒有我,你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操控它們?”
“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我說著,兩指夾住骨笛,在手指間轉動。
其實說到這裏,我心裏倒沒一開始那麽緊張了。
白少恒提醒了我。不就是一把骨笛嘛,他能將被殺掉的白德元煉成傀儡,將被毀掉的骨笛重新凝合,為什麽就不能對我故技重施?
答案就在於,我手中的這把骨笛,跟白德元手中的不同,我的這把骨笛,經由白溪長年間煉化,以及最終她將骨笛交給我,骨笛有了靈,並認了主,白少恒明白。接手這把骨笛,或許暫時還得需要我幫著煉化。
再者,兩支骨笛融合之後,給白德元用,他是否能用的了?這樣好的法器,白少恒自己能不想占為己有?
或許,更加大膽一點的往深處想,白少恒這個時候對骨笛勢在必得的氣勢,是否從側麵說明,骨笛還有別的特別重要的功用是我不知道的?
按道理來說,此刻,戰魂已經成功被他剝離出去了,他這個時候更應該是用戰魂去操控後山的紙人傀儡,而不是來跟我要骨笛吧?
他那麽急著搶奪、剝離戰魂,最急切的,不就是想要操控紙人傀儡大軍,幫助他往外侵略嗎?為什麽這個時候停下了?
所以,即便是得到了戰魂,也不是立刻就能用戰魂去操控紙人傀儡的,是不是?
越想我的心便越沉定,隻要他白少恒對我有利可圖,那我就有資本跟他叫囂,我怕什麽呢?
我的話說完,幾乎有足足五分鍾。都沒有一個人再開口。
白少恒一直盯著我,眼睛一眨不眨,但我知道,他的腦子裏麵百轉千回,肯定是在比對怎樣選擇最有利可圖。
直到最終,他唇角僵硬的勾起,上前一步,連聲道:“好,很好,菲菲,你不愧是我白少恒的重孫女,有膽有謀。”
我跟著坦然應和:“都是太爺爺千錘百煉的好。”
白少恒轉身,手背在身後,眼神一一的從白洪川、白彥臨等人的身上掃過,我當時心中便警鈴大作。
壞了,剛才表現的太過胸有成竹,白少恒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很明顯已經起了疑心,他在審視他身邊的這些人,在考量身邊是不是出了內奸。
童心本就是一個定時炸彈,白少恒今天就選擇將他推了出來,暫時還沒有懷疑到白彥臨的頭上,但經由這一輪的審視之後,我不知道白少恒是否看出了什麽。
我強自鎮定下來,耐心的等待著,好一會兒,白少恒才又轉身道:“本都是一家人,菲菲既然回來了,就別在外麵顛簸流離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這個太爺爺怎麽虐待你呢,來人啊,請大小姐回莊園,好生伺候著。”
這就是想軟禁我了,我回頭看了一眼鳳靈犀,她焦急的看著我,白少恒又加了一句:“鳳夫人遠來是客,也一並吧。”
“慢著!”我當即喝止,“我跟你走,你放了鳳靈犀、柳青鸞和童心,否則,我不介意魚死網破!”
“白菲菲你不要蹬鼻子上臉。”白少恒怒視著我,“你別忘了,你現在就站在我的地盤上,你在乎的這些人的命握在我的手中,你拿什麽跟我叫囂?”
“拿我這條命。”我一句不讓,抬手將骨笛送到嘴邊,說道,“如果不放,你可以試試,我到底敢不敢!”
白少恒看著我的眼睛帶了血色,我以為他至少要弄出點動靜嚇唬我一下,但是他沒有。
他隻是往我跟前走了一步,抬手,手中已經多了一枚暗紅色的珠子,遞到我麵前,說道:“你太不好控製,我手裏的這些籌碼,不可能白白給你,以免萬一,你滴血與它成契,我就依你所願。”
說話間,那枚珠子上飄蕩出一縷紅光,緊接著,我就看到一個紅通通得小人兒訾著森白的牙齒在衝著我笑。
那小孩兒巴掌大小,兩隻黑洞洞的,完全沒有眼白的眼珠子,幾乎占據了一半的臉麵,頭身比例更是失調,頭大身小,極其畸形。
這小鬼頭很顯然是白少恒養起來的,到底有多毒。沒有親身領教,不敢揣度,但是一旦與它訂了血契,它便一直跟著我,監視我,甚至到了一定境地,還會控製我。
我從白少恒的手上跑過不止一次,他終究是怕了,想要用這種歹毒的東西克製我。
但我有什麽選擇呢?
血契訂立之後,隻要我能堅持得住,終究是可以想辦法解除掉的,可能過程很痛苦,可能最終我也無法擺脫它,但總比一眾人都被白少恒拿捏著好太多。
柳青鸞掙紮著,嗚嗚的發出聲音,在抗議;身後,鳳靈犀也喊道:“菲菲,別聽他的,青帆會來救我們的。”
“我答應你。”我說道,“但是你得先送走他們,包括紙紮火麒麟。”
柳青鸞扛不住的,童心被拿捏在白少恒手裏,到最後還是便宜了白少恒,我得先將他們摘出去。
白少恒雙手在半空中拍了拍,他的手下推著童心和柳青鸞往前,與鳳靈犀一道被送回到山路上,紙紮火麒麟也果真放回童心的手裏。
他們三個站在距離我不過幾十米外的地方,各個看著我的眼睛裏都帶了濃濃的擔憂,我衝他們笑了笑,搖手:“快走。”
那小鬼頭已經爬上了我的肩膀,小小的一點坐在我的肩頭,柴火棒似的膀子,一點一點的戳著我脖子上的大動脈,似在威脅,又似貪婪的在吞咽口水。
白少恒大聲說道:“別等我改變主意,你們想走。便再也走不掉了。”
我釋放出剩下的幾個影靈,護到他們身邊,鳳靈犀咬牙看著我,最終妥協,一手拉一個,最後看了我一眼,拽著兩人離開。
我盯著他們的背影,一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也沒有動一下。
我如今已經孤注一擲,白少恒知道我發起瘋來,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所以他不會蠢到立刻再去對這三個人動手腳。
“我答應的已經做到了,接下來,該你了。”白少恒的聲音再次響起。
肩膀上的那小鬼頭似乎能聽懂人話似的,嗷嗷的發出尖叫聲,我伸出一根手指,它立刻跳上去,抱住手指,尖銳的牙齒立刻插進皮肉之中,貪婪的吸吮。
我另一隻手捏劍指,抵向它的身體,嗬斥道:“夠了。”
小鬼頭立刻鬆嘴,滿嘴的血汙,衝著我嘶嘶叫了兩聲,然後飛回珠子裏,白少恒將珠子放在我手中,陰笑道:“從此,它就是你的了,菲菲,隻要你乖乖聽話,太爺爺是不會虧待你的,累了吧,咱們回家休息。”
……
重新回到白家莊園,我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渾身的精氣神一般,累的不行。
沒吃沒有洗漱,回到我自己的房間。躺下。
腦子裏混混沌沌的,但我並不想仔細去拚湊那些思維,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我知道,等到柳伏城在鳳青帆的幫助下,成功融合靈根之後,發現我又落到了白少恒的手裏,鐵定會發狂。
但我卻並不是真的非這條路沒有別的選擇,我之所以回來,也有我自己的目的。
有我在白家莊園裏,多少能牽製白少恒一點,這樣,外麵的大部分精力,可以放在江城龍族那邊,不至於腹背受敵。
還有一點很重要,就是我已經分析出,兩支骨笛融合之後,跟後山那些紙人傀儡會產生莫大的聯係。
而這種聯係,讓我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取白少恒而代之。
從前,我總是被逼著去承受,承受所謂的白家責任,所謂的七門複興重任,但我一直是排斥的。
直到今天。我忽然變了,我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內心在說,我要白德元手中的骨笛,我要後山的紙人傀儡,我要……白少恒的命!
所以我回來了,接下來的路,便是我要做一隻吸血鬼,攀附著白少恒一步一步往前,他必須要我去參與、去做的一切事情,其實從另一方麵來說,也是我嚐試逐步把控一切的過程。
我伸手撫向小腹,眼下最擔心的,就是這一對小孩兒罷了,如果在跟白少恒鬥智鬥勇的過程中傷到了它們,是我的罪過。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隻能說,對不起,你們來的不是時候。
就算是這樣想著,心裏也抽抽的痛了起來,但痛過了,收斂起糟糕的心情,我閉上眼睛,逼著自己睡。
……
並沒有睡多久,就被雜亂的夢境給驚醒,外麵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應該已經傍晚了,窗外的光線很暗。
我坐起身,雙手抱住膝蓋,抬起手腕,盯著手腕上的那隻鐲子看。
這到底是怎樣一隻鐲子,爆發出威力的時候,的確不容小覷,花翎一下子便認出它是白溪的東西,那般的咬牙切齒,可見她是害怕這鐲子,不。是害怕這鐲子上的紋路爆發出來的法力的。
我該怎麽做,才能徹底征服這隻鐲子,靈活的應用它?
我細細的想著,玉龍山那次,以及這一次,鐲子自己爆發能量的時候,似乎都是在陰魂圍繞、陰煞之氣繚繞的時候,玉龍山那次我沒能仔細觀察,而這一次,我是親眼所見的。
也就是說,想要鐲子爆發力量,首先要做的一點。就是喂飽它,至於它能爆發出多大的力量,就要看它吃的有多飽?
我晃了晃手腕,那鐲子紋絲不動的咬著我的手腕,我怎麽覺得,這鐲子裏是不是住著什麽東西,才會如此的有靈性,也如此的有個性?
所以,白溪當初提醒我的,所謂的足夠掌控它的能力,並不是說必須我足夠強大,而是我要能抓住這家夥的脾性。跟它和平共處?
至於喂飽它,它要吸收的,顯然就是那些魂魄、陰煞之力等等。
還有……
想著想著,我惡向膽邊生,一手按住那枚寄養著小鬼頭的珠子,如果……如果我將這小鬼頭喂了鐲子,會怎樣?
但我當然不會急吼吼的去實踐,別說這小鬼頭到底能不能被鐲子吞噬,就說白少恒那邊,沒了這個小鬼頭,他還會想別的辦法來控製我,倒不如留著它,關鍵時刻,說不定我真的能用鐲子解決了它。
……
伸手拉開燈,門很快被推開,一個穿著精幹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說道:“大小姐,我是門主派來照顧您的下手,您有什麽需要,直接跟我說就可以。”
“我怎麽稱呼你?”我問。
她答:“我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白二嬸。”
“二嬸,我有些餓了。”我說道。
白二嬸立刻點頭,轉身出去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走路輕飄飄的沒有聲息,是個練家子,沒有姓名,那就隻有代號,能排的上一個‘二’字,說明等級還不低。
這白少恒是怕我插上翅膀飛了吧,安排這樣一個人來照顧我的生活。
但我既然來了,便沒有急著要走,起身簡單洗漱了一下,坐在桌邊,等著白二嬸送來飯菜。
白二嬸來的很快,飯菜也很豐富,我一個人坐在桌邊,吃的很香。
吃完之後,白二嬸利落的收拾碗筷,離開。
我回到床上,盤腿坐下,從青銅羅盤裏將《七門調》拿出來,不停地翻。
以前看《七門調》的時候,我主要是看紙紮術。
之前所有人都在告訴我說,白家紙紮術,煉化到一定程度,猶如千軍萬馬,強可敵國。
紙紮技藝高超的人,紮出的每一個作品都是帶著靈魂的。而事實也的確是這樣。
但是經曆了這麽多之後,我才發現,其實紙紮品紮的再好,那也是工匠們幹的事情,隻是工匠的等級有高有低罷了,高如白德元、白少恒者,鳳毛麟角。
可紮的再好、再多,就如後山那些紙人傀儡一般,沒有操控它們的能力,依然白搭。
所以,我不要做那出神入化的紙紮工匠,我要做能夠控製所有紙紮品的主人,而骨笛,是我手裏最好的媒介,而骨笛發揮法力的唯一途徑,就是音律,是曲譜。
白溪親口教我的那幾段,是她已經能夠操控的,有的就是出自《七門調》本身,有的是她根據《七門調》改編的,融合了更多的術法。
而我要學的,是白溪沒有參透的那一部分,以及,我要融入更多的術法。
等到我拿下了白德元。將兩支骨笛合二為一之後,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用新的骨笛,試著去操控後山的紙人傀儡,如果能夠成功,我還用得著把白少恒放在眼裏?
那一夜,我幾乎沒有挪窩,捧著《七門調》從前往後,仔細的翻,仔細的看,但凡找到一段音律,立刻吃透,記在腦子裏。
直到天邊翻起了魚肚白,困意襲來,我才收起《七門調》,睡了個回籠覺。
白少恒從始至終都沒來打攪我,我不知道他在籌謀著什麽,隻是有點擔心外麵。
一天一夜了,柳伏城和鳳青帆應該已經出關了吧?他們現在在幹什麽?會打上門來嗎?
不,柳青鸞被救回去了,她的情況更糟糕,他們應該在想辦法救她吧?
還有童心,應該也閉關了,他需要重新融合紙紮火麒麟,下一次見麵,不知道他又會是什麽樣子。
過了一會兒,那白二嬸來敲門,問我醒沒醒,我應了一聲,她便說門主在前廳等著我,有事找我。
我起身,洗漱,然後去前廳找白少恒。
順便讓白二嬸去廚房給我張羅了點吃的,直接拿到前廳去。
白少恒坐在主位上,我進去招呼了一聲,坐在左下手開始吃早飯,整個過程,白少恒沒有製止,我也沒有把自己當外人。
等我吃完了,擦幹淨了手指,白少恒才摸著胡子道:“菲菲,吃飽了嗎?吃飽了,跟我走一趟,帶你看點東西。”
我點頭,站起來,說道:“要看什麽?”
白少恒帶著我,一路朝著後山走去,直到站在了那個山洞的洞口的時候,我才猛然意識到,他的意圖。
他這是要把後山的秘密,親自展現在我的麵前嗎?
他是已經豁出去了,還是又想利用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