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憑她是我老婆
柳青鸞被押出來的時候,我下意識的朝柳昆侖看了一眼,還好,他表現的比較冷靜,兩隻拳頭緊緊地握著,在隱忍。
倒是他身後的柳春生情緒有些激動,整個人看背影就有點焦躁不安起來。
花娘很謹慎,在距離我們三米遠左右停了下來,就那樣控製著柳青鸞看著我們。
她在等,或者是在拖延時間,而我們這邊,柳春生到底繃不住,大聲喊道:“放了青鸞!”
花娘說道:“憑什麽?”
“憑她是我們江城龍族的人,憑她是我的老婆。”柳昆侖擲地有聲道,“你們擄了我的妻女,我上門要人,天經地義,你說憑什麽?”
“嗬嗬,你的人?”花娘輕蔑道,“那你叫她一聲,看看她答不答應你。”
這是句廢話,明明是他們對柳青鸞動了手腳,看柳青鸞的狀態,用腳趾頭想想,都能想出結果。
我有點不耐煩了,低聲跟柳伏城說道:“這樣打口水仗,怕是要延誤最佳解救玥兒的時機。”
柳伏城盯著前麵,好一會兒才說道:“這個抉擇很難斷,我們一出手,便是在救玥兒和救青鸞之間做二選一的選擇題。”
是啊,想要同時救,難度係數太大了。
“並且,她們母女之間。本就是衝突的。”我說道。
“我們能想得通,但未必他們能想得明白。”柳伏城無力道,“我們不能替小叔做選擇,這件事情由他而起,理應也由他來做出最後的決斷,咱們等著便是,最終結局如何,也隻能順其自然了。”
我心裏煎熬的不行,但是柳伏城的話也有道理,隻能忍著,等著看柳昆侖接下來的選擇。
冷靜下來仔細去想這件事情的話。如果非得在柳青鸞和柳銘玥之間選一個,選後者是最明智的抉擇。
畢竟,柳銘玥的出現,本就是在逼柳昆侖暴露柳青鸞這件事情上,他所做的那些手腳。
但是從情感上來看,所有人的心,都會更加偏向柳青鸞一點吧?
“昆侖,你救救青鸞,快點救救她。”柳母央求道,“孩子還可以再生,但青鸞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你到底還有瑣兒啊。”
柳母真是被急糊塗了,這些話說出來,直接被柳春生喝住:“閉嘴,你懂什麽!”
柳母一下子暴躁起來了,指著柳春生的鼻子罵道:“我懂什麽?我懂保護我的閨女,你又為她做了什麽?”
柳春生被一噎,氣得臉脹的通紅,從鼻子裏悶出一個‘哼’字,甩手往旁邊站了站,拉開與柳母的距離。
柳母一看他這嫌棄的動作。更加火冒三丈,掐腰就要跟柳春生理論一番。
這樣的場合還如此鬧,以前大方得體的柳母,當家主母該有的氣質完全不存在了,留下的,隻是一顆愛女心切的心。
沒有人有立場去責備這樣一位母親,但這樣的情況,卻又讓人有些無奈。
柳昆侖就站在那兒,脊背挺得特別直,甚至說僵硬。
柳母哭著蹲在地上,一隻手還拽著柳昆侖的袖子,壓抑的抽噎。
他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仿若一具行屍走肉的柳青鸞,他必定是在做最後的抉擇吧?
這個抉擇,對他來說,有多殘忍,我想,沒有人能感同身受。
當年,他用盡辦法,將他深愛的那個女人的魂魄,注入到剛出世的柳青鸞的身體裏,就足以說明,他愛的有多深。
而如今,命運仿佛是在跟他開玩笑,逼著他做決定,逼著他去放棄自己曾經一手強行挽留下來的女人的魂魄。
我想,如果讓我做這個抉擇,我會瘋吧。
我一隻手緊緊地握著柳伏城的手,指甲陷進他的手心裏,緊張的胃都在痙攣。
花娘得意了起來:“怎麽,很難選擇嗎?”
她話音剛落,柳昆侖已經飛起,直接上前去搶人。
柳母驚呆了,大喊道:“救救青鸞,救救青鸞!”
柳昆侖直衝著柳青鸞而去,他一動,周圍所有人都跟著一窩蜂往前,都以為要跟花娘決一死戰。
我們所有人都做好了準備,陪著柳昆侖搶回柳青鸞,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卻沒想到柳昆侖在經過柳青鸞身邊的時候,忽然一個側身,掠了過去,直奔裏麵。
我當時都被驚呆了,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複雜至極。
“青帆,你跟著。”柳伏城說道,“這裏有我們頂著,你去幫幫小叔。”
鳳青帆的能力擺在那兒,並且,鳳無心必定也在胡敏君這兒,鳳青帆巴不得打頭陣。
而同一時刻,花娘一手拍向柳青鸞的後背,像是觸動了什麽機關似的,柳青鸞的眼睛瞬間瞪圓,出手狠辣,就連對上柳春生的時候,也是毫不留情。
更可怕的是,柳青鸞的出手招式,根本不是她以前修煉的路子,而武器也變成了一根長長的帶著倒刺的黑色藤蔓。
這邊打成了一團,而頭頂上的天雷也在轟隆隆的不斷靠近,沒一會兒,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打鬥特別激烈,當時地麵上已經躺了不少屍體,橫七豎八的,泡在血水之中,被大雨衝刷著。血水到處蔓延。
我們這邊畢竟人多,而花娘那邊,除了那些黑色藤蔓,並沒有人來支援她。
明明已經打到家門口了,卻不派人來支援,這是什麽意思?
唯一的解釋就是,所有的人力都需要集中起來,去保護裏麵的人。
我們幾波勢力,柳春生、灰三娘灰永剛、柳伏城和我,乃至於柳昆侖的部下等等,足以逼得花娘一直往後退,而柳青鸞擋在最前麵,我們對她出手是有保留的,一時半會竟然也拿不下。
就在我們這邊打的正膠著的時候,後方,忽然響起一道絕望的哭聲。
是柳母。
她今夜的情緒特別的崩潰,但卻不知道為什麽,此刻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跪在一片血水中,仰臉盯著天,雙手手掌向上,雨點不停地擊打著她的手心,她罔若未聞。
“為什麽!為什麽?”
“老天爺啊,為什麽還要再重複一次當年的情景?我們青鸞到底做錯了什麽?”
柳春生大喝一聲道:“瘋婆子你又在幹什麽?”
“你忘了嗎?”柳母失神的說道,“那一年,我挺著大肚子,隨軍跟你駐紮在戰場上,也是這樣的瓢潑大雨,也是這樣的屍橫遍野,也是這樣的悶雷陣陣。”
“你還記得嗎?我們家青鸞,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生下來的。”
“在三聲響雷之後,一道閃電劈開天地,哇的一聲嬰兒啼哭……”
劈啪!
一聲響雷毫無征兆的響起,一下子掩蓋住了柳母的聲音。
可這一道響雷來的太是時候了。以至於我們所有人都跟著渾身一縮,一直在打鬥的柳青鸞,也愣在了原地。
而花娘,趁著這個機會退了回去。
柳母咯咯的笑了起來,笑聲淒涼,雨水衝刷著她的臉,混合著淚水,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她幾乎癲狂的笑著,喊著:“報應!這都是報應!”
柳春生走過去,薅住柳母的後脖頸,想要將她提起來,厲聲訓斥:“別發瘋了行嗎?”
“報應!”柳母反手揪住柳春生的領口,回擊道,“我恨,我恨當年為什麽要去戰場!為什麽要隨軍?
如果沒有去戰場,沒有隨軍,他就沒有機會借助戰場上濃鬱的陰煞怨念之氣,偷天換日!
我恨,恨你,也恨我自己,為什麽當初在發現事情真相之後,沒有做出取舍。
我恨,恨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有給青鸞一個交代!
春生,是我們的錯,是我們害了青鸞啊!”
柳母的悲傷幾近於絕望,柳春生從一開始的憤怒,不耐煩,到後來渾身隱忍的顫抖,緊緊地抱住柳母,不停地懺悔:“是我們的錯,但我們也沒辦法不是嗎?如今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咱們得往前看。”
柳母狠狠地推開柳春生。一下子站起來,躥了出去。
她是有修煉功底的,出其不意的動作,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眨眼間,她已經衝到了柳青鸞的麵前,緊緊地將她抱住:“青鸞,不,夢祁,求求你,放過青鸞,放過所有人,好不好?”
夢祁?
“夢祁。”
柳伏城沉聲跟著重複了一次:“柳夢祁,小叔的青梅。”
“夢祁,回你該回的地方去吧。”柳母還在不停地求著,“很早很早以前,你就該走了,為什麽要留下來?為什麽還要給昆侖希望?”
“你害的青鸞好苦,你知道嗎?”
“你不走,我真正的女兒永遠都無法歸位,江城龍族也永遠不能走上正軌,柳昆侖永遠是罪人,難道這一切都是你所想看到的嗎?”
“放了青鸞。求你,夢祁。”
……
這些話,憋在柳母的心裏,不知道有多久了。
站在她眼前的這具軀殼,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可是,這內裏的魂魄,卻並不是本該有的那一個。
真正的柳青鸞,在柳昆侖一直隨身帶著的那個玉葫蘆裏。
夢祁一天不走,柳昆侖就一天不會放真正的柳青鸞的魂魄出來,這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遲早在江城龍族徹底炸開。
我看著木訥的站在那兒,任由柳母搖晃的柳青鸞的軀殼,心裏很不是滋味。
夢祁,真的能醒嗎?
她是被動的接受柳昆侖為她安排的這一切的,從我們以往與她交往的點點滴滴來看,她是完全沒有曾經的記憶的。
不然,她不會追著柳伏城那麽多年。
夢祁的記憶哪裏去了?
是被封印了?還是被抽取掉了?
我走過去,拉開柳母,對她說道:“不要再這樣鬧下去了,她無論是青鸞,還是夢祁,都是你親手一點一點養大的,不是嗎?
此刻站在你麵前的這個人,是你疼愛、教導出來的,她難道不能稱作是你的女兒嗎?
如果你真的想救青鸞的話,就收起這些情緒,先拿下花娘一行人,然後咱們關起門來,好好欽點這些事情,不好嗎?”
柳母怔楞的看著我,眼睛通紅通紅的。柳春生也走上前來:“老婆子,是我的錯,是我丟不下當年的功名利祿,將一切隱瞞了下來,你要怪,就怪我,行嗎?”
柳母頓了一下,忽然一把抱住柳青鸞的腿,嚎啕大哭起來。
直到第二道響雷打了下來,柳母仿佛如夢初醒,一下子抬起頭。對著柳春生說道:“感覺到了嗎?今天的這些事情,這些場景,是不是跟當年我生青鸞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句話一下子刺中了我們的心,柳春生立刻反應了過來:“你是說,今夜,有人一樣要偷梁換柱?”
偷梁換柱。
偷柳銘玥的身體,換別的什麽東西的魂魄。
“玥兒,可是真正的天女命啊。”柳母提醒道。
“天女命!”柳伏城咬牙道,“所以,今夜。不僅僅有五花教的那些東西,不僅僅有鳳無心,還有……走蛟。”
柳銘玥是龍族的天女,天女在,龍族興旺,隻有龍族的人,才會想方設法的去靠近,甚至是將天女據為己有。
誰最渴望回到龍族,誰最渴望把控整個龍族?
當然是走蛟。
這樣想來,一切便變得更加複雜起來了。
但千言萬語,匯聚為一點:“不能讓胡敏君肚子裏的那東西生出來,我們得趕在第三道天雷,趕在那道劈天蓋地的閃電打下來之前,結束這一切。”
柳伏城立刻指揮:“三娘,你帶著人守在外圍,務必不要讓一些來路不明的東西靠近過來,其他人,跟我走。”
“伯母,你留下來守著青鸞,好嗎?”
柳母點頭,答應了下來,卻還是坐在地上,抱著柳青鸞的腿,樣子特別淒涼。
就在我抬步的那一刻,脖子上的靈珠忽然一動,我的心也跟著咯噔一下。
是瑣兒嗎?
我回頭看了一眼柳青鸞,心下明白過來,瑣兒想要跟柳青鸞在一起。
骨肉相連,血濃於水。
我想了想,一咬牙,還是將靈珠從脖子上摘了下來,走到柳青鸞的身邊,將靈珠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柳伏城擔心道:“小白,沒有靈珠,你……”
“我沒事。”我說道,“並且都到了這種時候了,戴與不戴,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柳伏城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不放心的說道:“要不,你也留在這邊看著她吧,別人我不放心。”
“柳伏城你這是在小瞧我。”我說完,已經幫柳青鸞扣上靈珠,轉身就走。
剩下的人又被分為幾個分支,衝著胡敏君家的院落包抄過去。
之前柳昆侖和鳳青帆已經先走一步。他們一路上解決掉了不少看守,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他們正在破胡敏君家外圍的結界。
我和柳伏城靠近過去,同時凝起內力,衝著結界上麵按下去。
強大的內力與結界之間不停地抵抗、撞擊,周邊的地麵都被震得微微晃動起來。
直到第三道天雷響起來的那一刻,我們仍然沒能打開結界。
這麽強的內力都打不開了,看來這一招是行不通的。
就在我們撤手,想著該怎樣以別的方案衝破結界的時候,腳步聲從身後響起。
回頭一看,就看到柳青鸞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柳春生吼道:“老婆子,讓你看著人,你怎麽看的?!”
柳母無言以對,柳青鸞已經走到了我身邊,說道:“我來。”
眾人不可思議的看著柳青鸞,柳昆侖小心的問道:“青鸞,是你嗎?”
柳青鸞轉臉看了他一下,沒有任何表情的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陌生人一樣,隨後,重複了一句:“我來。”
我和柳伏城最先退開,柳伏城伸手拉了一下柳昆侖。眾人諸多疑問,卻都吞進了肚子裏,全都朝著一邊退了一兩步,看著柳青鸞。
柳青鸞伸出雙手,纖細的手腕上,全都是黑色藤蔓印記,兩隻手按向結界,那些黑色藤蔓印記,一下子像是活了一般,如一條條遊走的小蛇一般,沿著柳青鸞的手腕一路往下,直到指尖,然後,一頭紮進了結界之中。
整個過程我們所有人沒有動,就看著柳青鸞的每一個動作。
透明的結界之中,慢慢的出現了大片的黑色藤蔓,交織在一起,不停地擴散,擠壓。
直到柳青鸞猛地一掌拍向結界,同一時刻,柳昆侖也默契的凝起內力,拍了過去。
我們剩下的幾個人,也跟著反應過來,全都凝力,注入自己的力量。
轟咚一聲。
巨大的氣浪帶著冰涼的空氣一下子在周圍蔓延開來,激的我們所有人都跟著打了個寒顫,而柳青鸞的身子也跟著晃了晃,臉色慘白的可怕。
但她沒有任何停留,在結界被破掉的那一刻,抬腳直往裏麵衝。
這是我們第一次進入胡敏君家的院子,一進入,隻感覺掉進了冰窟窿一般,我一腳踏進去,下一刻,又被柳伏城拽出來。
“你不能進去。”柳伏城說道,“裏麵陰煞之氣太過濃鬱,我怕你頂不住,臨門一腳了,等我。”
我搖頭:“柳伏城,別自欺欺人了,你以為他們沒有兩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