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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從未踏足

  就在我推車門的同時,後麵,轟咚一聲,車門先我一步打開,地若驚呼一聲:“童心,回來!”


  但還是晚了,童心已經躥下車去,朝著爺爺的方向走去。


  那銅球的聲音像是有魔咒一般,牽引著童心前行。


  這一次,我毫不猶豫的跟著下車,迅速的朝著童心跑過去,伸手一把拉住他。


  他頭一轉,看向我,兩隻眼睛裏麵跳動著橙黃色的火焰,牙關依然咬得緊緊地,像是隨時都要攻擊我似的。


  “童心,是我,我是姐姐啊。”我叫道,“聽話,跟姐姐回去,回車上去。”


  這時候,爺爺手裏的銅球搖的更快了,童心眼睛眯了眯,轉而朝著爺爺走去。


  我心下不好,這樣的童心是我拽不回來的,但是他一旦被爺爺控製,柳昆侖的孩子怎麽辦?

  現在唯一的辦法,可能就是強行將童心與紙紮火麒麟融合了,可是當著爺爺的麵,我如果拿出紙紮火麒麟的話,不是明擺著羊入虎口嗎?

  地若也強忍著不適追了上來,我跟她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心領神會。同時奔過去,一人抓住童心的一隻胳膊,朝著車子拽去。


  童心劇烈的掙紮了起來,力氣特別大,就算我跟地若都有修煉功底,也很吃力。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從東北方向,一個影子迅速的衝著爺爺的方向飛奔而去,在看清楚那個身影的時候,我渾身一震。


  跑出來的,竟然是一頭紙紮火麒麟。體型很大,眼光如距,身上的每一個細節都做的恰到好處,要不是從形態上來看,這是一頭雌性麒麟獸的話,我還真以為青銅羅盤裏我那個小型紙紮火麒麟跑出來了呢。


  那紙紮火麒麟一出現,四肢刨著地麵,直衝著爺爺而去。


  很顯然爺爺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東西,微微一頓,那火麒麟已經一躍而起,衝著爺爺撲過去。


  我和地若趁著這個機會,將童心拉回到車上去,地若說道:“我押著他,你安心開車。”


  銅球不響,童心慢慢的緩了過來,說道:“我……我這是怎麽了?”


  地若說道:“沒事了,你安心在這坐著就好,別的不用你管。”


  “鳳凰!”童心指著前麵叫道,“竟然是鳳凰!”


  爺爺的紙紮鳳凰我見過一次,簡直出神入化,用來對抗同類屬的紙紮火麒麟,簡直是量身打造一般。


  我當時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腦子裏就隻有一個念頭,開著車帶著童心衝出去。


  但很快,一大批死士將整部車子圍在了中央,堵住了我們的去路。


  地若咬牙道:“真是跟狗皮膏藥似的,怎麽甩都甩不掉。”


  “甩不掉的還不止他們。”我說道。


  剛才那紙紮火麒麟衝出來的時候,讓我不自主的就想到了月圓之夜,跟召喚柳伏城一模一樣的那個紙人。


  我有理由懷疑,那個紙人,和正在與紙鳳凰鬥爭的紙紮火麒麟,出自同一個人的手。


  能紮出這些東西的人,屈指可數,到底是誰在背後操控著這一切?

  那個人說不定就在這周圍不遠處默默地潛伏著,一雙精明的眼睛在貪婪的監視著我們。


  一聲高亢的啼鳴,冷不丁的鑽進我們的耳朵,抬頭看去,就看到那紙鳳凰,一個俯衝,直衝著紙紮火麒麟的頭頂啄了下去。


  那紙紮火麒麟一下子著了火,眨眼間便燒成了灰燼,爺爺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紙鳳凰乖巧的落在他的手心,就那麽消失了。


  爺爺抬腳走上前來,這一次他沒有強硬的再搖動銅球,似乎是想來跟我談判,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我腦海裏一瞬間已經千轉百回,想出很多種爺爺會跟我談判的問題,自己演算著最合理的回答方式。


  兩隻手握在方向盤上,手心裏麵全是汗,整個人緊繃的不得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和爺爺之間的關係,會從一開始重逢的時候,那種激動依賴,急轉直下,到了今天這種地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對爺爺的一再猜忌是否是正確的。


  眼看著爺爺近在眼前,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忽然傳了過來,叫住了爺爺:“白老爺子。”


  “老九!”地若條件反射的一下子將身體往前麵探過來,我也聽出來了,的確是柳伏城。


  我們出發的時候,不是再三叮囑他,就留在江城龍族,不要出來,很危險的嗎?他為什麽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裏?


  但很快,柳伏城便從黑暗之中走出來,看了一眼車子的方向,然後直衝著爺爺麵前走去。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已經捏的發白,轉臉看向地若,說道:“你在這兒陪著童心,我過去看看。”


  “咱們誰也別輕舉妄動,都在車裏等著為好。”地若說道。


  爺爺看向柳伏城,嗤笑一聲道:“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咱們白家的保家仙,柳仙爺啊,失敬失敬。”


  爺爺的話裏麵帶著一絲嘲諷,柳伏城卻並未生氣,說道:“柳某人慚愧,在白家蒙難之時,沒能做好分內之事,還數次連累白家後人,讓白老爺子如今麵對這樣複雜的局麵,實在是失職。”


  “隻是,柳某人一日未與白家解除契約,白家的事情,我還是得管的。白老爺子你說是與不是?”


  爺爺冷哼一聲:“說的比唱的好聽,如果你真的有這個覺悟的話,就應該第一時間勸菲菲回到白家莊園來,而不是守在你們江城龍族,受你們的挑撥,敵對於我。”


  他說著,眼神掃向我這邊,語氣裏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菲菲到底不是我從小帶到大的,對我的信任有限,禁不住任何挑唆,但我不怪她,總有一天,她會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白家好,為了她好。”


  “柳伏城,如果你真的關心白家的將來,關心菲菲的話,就該勸她回頭,而不是隨著你一起沉淪!”


  “我就是因為太過擔心白家的將來,現在才會出現在這裏。”柳伏城說著,伸手撣了撣爺爺右手袖子上的什麽東西,爺爺的視線也跟著他的手移動,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柳伏城說道:“你說奇怪不奇怪,白敬璽一門已經死絕了,整個七門都在白老爺子你的掌控之中,誰有幾斤幾兩,你心裏跟明鏡兒似的,可又為何忽然出現了一個紙紮技藝與你幾乎不相上下的存在,時不時的出來刺撓你一下,阻攔你很多事情?”


  “小白可沒有這個本事,畢竟她從很小的時候,便被她奶奶明令禁止學紙紮術了,那麽。在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誰紙紮技藝這麽厲害,白老爺子難道不想知道答案?”


  “你能給我答案?”爺爺嗤笑一聲,“柳伏城,別在這兒賣關子了,你以為從你嘴裏說出來的話,我能信?”


  “你為何不信?”柳伏城湊近爺爺不知道說了什麽,我們距離雖然不遠,但隔著一重車玻璃,根本聽不到他說了什麽。


  等他再次直起身子,爺爺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他語氣凝重道:“你說的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回去一查便知,不是嗎?”柳伏城說道,“小白終究是要回去的,但並不是現在,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平白無故的引火燒身呢?”


  “人在龍族手裏,難道不比在你手中,被無數勢力盯著,成為眾矢之的的好?”


  “柳德元,做事不是你這麽做的,統領一個大家族,卻隻把眼睛盯著自己人,而不管大局的話,你又能領著白家走多遠?我勸你,還是先擦幹淨那些事情的屁股,再來找小白吧,否則,小心外敵還沒打到門前,自己就已經分崩離析了。”


  說完,他也不管爺爺還有沒有話要說,直接衝著車子這邊走過來。拉開駕駛室的門,衝我笑了笑,說道:“我來開。”


  我趕緊挪到副駕駛去,柳伏城上車,不慌不忙的啟動車子。


  周圍的死士整齊劃一的拔出了手中的長刀,企圖攻擊我們,爺爺手一抬,阻止了死士,說道:“護著他們走。”


  說完,朝著我們這邊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一場一觸即發的鬥爭,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被柳伏城化解了,弄得我一頭霧水。


  地若嘴快,忍不住問道:“老九,你剛才跟那老頭子說了什麽,讓他瞬間變得這麽聽話?”


  “我說要入贅到他們白家莊園去,將來以後繼承他的衣缽。”柳伏城笑著說道,“怎奈他害怕我把白家莊園搞的烏煙瘴氣,取代他的位置,這才消停了。”


  “呸,老九,現在真的長能耐了是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臉都不帶紅的,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老九嗎?”地若小嘴巴拉巴拉的不停地吐槽,車子裏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但從始至終,也隻是地若沒話找話說,我和童心都心事重重,沒有開口。


  車子上了江城大橋的時候,我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柳伏城停下車子,轉頭衝著後麵說道:“五姐,你帶著童心先回去吧,我有話跟小白說,一會再回去。”


  地若點頭:“好,天馬上就亮了,那些人應該不會那麽明目張膽,在我們的地盤上撒野,你們小心一點,盡快回來。”


  說完,她拽著童心下車,童心喊了我一聲:“姐姐。”


  我趕緊應道:“童心,先跟地若回去,姐姐很快就會跟上來。”


  童心用力的點頭:“好,我等姐姐。”


  ……


  地若和童心一離開,我便立刻伸手抱住柳伏城的膀子,問道:“柳伏城,你剛才跟我爺爺到底說了什麽?是關於紙紮術的對不對?”


  “對。”柳伏城另一隻手拍拍我的手背說道,“難道你不感覺到奇怪嗎?紙人、紙麒麟,這些都是誰紮的,用意何在?”


  “我想過,但想不出來。”我如實答道。


  “是白敬璽紮的。”柳伏城這一次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道,“這些東西全都出自白敬璽的手。”


  我驚道:“怎麽可能?白敬璽死的突然,他怎麽可能留下這麽多的紙紮品,並且像是算到了似的。每一個紮的都是那麽應景,更何況,這些紙紮品需要操控吧?他都死了,怎麽操控?”


  我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柳伏城伸手摸摸我的後腦勺,說道:“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不可能,但對於白敬璽來說,卻是小菜一碟。”


  “以前我跟你一樣,對你爺爺的了解幾乎等於零,所有關於你爺爺的信息。都是口口相傳,你還記得,你曾經問過我,說我在玉龍山裏待了那麽多年,難道就沒見過你爺爺嗎?”


  “對,我問過。”我立刻說道,“你給我的回答是,真的沒有見過。”


  柳伏城點頭:“對,我是真的沒有見過,也沒有在當初還沒有被怨龍之氣汙染的玉龍山周圍聞到關於你爺爺的任何氣息,那時候我以為是我的功力不夠。你爺爺做的隱秘,但後來我發現,是我錯了。”


  “你爺爺從頭至尾,從未踏足玉龍山古墓,當初的一切傳聞,如果不是誤傳的話,就是你爺爺刻意在隱瞞,而為什麽隱瞞,這些年他到底隱藏在什麽地方,又是帶著怎樣的勢力回歸的,這一切,他心裏最明白。”


  “從未踏足過玉龍山古墓?”我簡直不敢相信,“如果沒去過,他是怎麽失蹤的?說到底,難道不是客觀因素導致他失蹤幾十年,而是主觀因素造成的?是他自己躲起來這麽多年?”


  “這個屎盆子直接扣在了白敬璽的頭上,白敬璽這才會在這些年不遺餘力的往外擴張勢力,因為他心知肚明,你爺爺在臥薪嚐膽,終有一天會回來,將他拉下神壇,奪回屬於七門的一切。”柳伏城一點一點耐心的分析給我聽。


  我的思維也在跟著他不停地運轉:“正是因為白敬璽知道爺爺或許還沒有死,所以他才會猶如驚弓之鳥,時時刻刻不忘記想辦法阻止他的回來。”


  “那個紙人、紙紮火麒麟等等,都是白敬璽一早便紮好了,注入了靈力,隻等著關鍵時刻派上用場,對嗎?”


  “對,沒錯。”柳伏城說道。


  但我還是有些地方想不開,柳伏城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說道:“小白,你爺爺是一個謎,身上藏著很多秘密,我們看不透這個人,那就先保護好自己,讓時間去將一切事實公之於眾吧。”


  “柳伏城,可我怕。”我說道,“這些天我能感覺到爺爺或許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爺爺,他臉上看起來和藹慈祥的,但做起事情來,手段的狠厲我是親眼見識過的,這樣一個人,我還指望著能和他一起去鎮玉龍山的……”


  “不用想那麽遠的事情。”柳伏城打斷我的話,大手將我的手包裹在其中。看著我說道,“小白,你聽好了,事態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很多事情都是我們始料未及,也難以控製的,咱們永遠不會知道明天還會有什麽我們從未想過的事情會發生。


  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守在白家莊園的危險性,要遠大於留在江城龍族,越是削尖了腦袋想要鑽進去,弄清楚事實真相,越是會陷進牛角尖裏,看不清事實的真相。”


  “跳出來吧,小白,咱們倆都需要跳出來。”柳伏城雙手捧住我的臉說道,“你爺爺是靠不住的,整個七門的老舊勢力全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你……隻有我。”


  “咱們得為自己找靠山,為自己的將來籌謀,不能被你爺爺牽著鼻子走,懂嗎?”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轉而還是不死心的問道:“柳伏城。有個問題糾纏在我的腦海裏,白敬璽和白子末到底是怎麽死的,誰是殺人凶手,你知道嗎?”


  我至今還是無法忘懷白子末臨死之前,拚盡全力跟我說的那些話,他當時想要跟我說的,要小心的那個人,到底是白溪,還是……爺爺?

  還有,那天晚上,在玉龍山古墓之中,白家祖墳打開的那個空隙裏,白敬璽的屍體被操控著將那個紙人帶進了白家祖墳,那個紙人是我背進墓穴裏麵去的,他最終到底注入了誰的魂魄?又為什麽要進白家祖墳?

  一切的一切,我一直都無法弄清楚真相,但這一刻,我卻忽然意識到,或許我離事實的真相很近很近了,近到我們之間隻隔著一張窗戶紙,隻是想要捅破這張窗戶紙,還需要一個過程,需要跨過那個臨界點罷了。


  柳伏城沒有說話,鬆開我,下了車,轉到副駕駛這邊,打開車門,幫我解開安全帶,伸手將我從車子裏抱了出去。


  我下意識的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抱緊他。


  站在江城大橋上,寒涼的水汽撲麵而來,地平線上,一輪紅潤潤的太陽努力的露出頭來,一點一點的升起。


  柳伏城抱著我,看著遠方,說道:“小白,看,日出。”


  “相信我,屬於咱們的黎明很快就會到來,這一次,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一刻也不鬆開。”


  我將臉埋進柳伏城的懷裏,沒來由的鼻子一酸,輕聲喚道:“柳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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