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交易
我趕緊起身穿好衣服，急匆匆的朝著柳青鸞那邊去，門一開，寒氣撲麵而來，冬夜裏是真的冷。
采荷已經追了上來，將一件大衣披在我身上，埋怨道：“關心別人，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骨，瘦成什麽樣了，不怕被風刮跑嗎？”
我睨了她一眼：“哪有那麽誇張！”
但心裏卻暖和和的，被人關心的感覺就是好。
采荷隨著我一起過去，大家都聚在正廳裏，一臉的凝重，東屋裏有搖籃晃動，吱呀吱呀的聲音，我掀開簾子進去，就看到柳青鸞眼睛紅紅的靠在床頭，兩張嬰兒床都靠著床邊放著，女寶一張，裹在小包被裏睡得小臉紅撲撲的，男寶一張，柳母正在輕輕地晃著。
地若也在，看到我來，連忙走過來拉住我的手，我問：“怎麽了？我聽采荷說剛才鬧騰的厲害？”
“剛安靜下來。”地若壓低聲音跟我說道，“半夜裏那孩子忽然驚醒，渾身冰涼，不停地扭曲著身體，張嘴亂咬人，還好消息封鎖著沒走漏出去，隻有家裏這些人知道，要是被那幫老頑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花樣來。”
的確。這個孩子現在是他們的眼中刺肉中釘，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的，都會被他們拿來做文章。
我走過去看了一眼那黑蛟，這會子他趴在褥子上，睡得倒是香，轉而坐在床沿，拉著柳青鸞的手，一時間卻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了。
“我這是生了個什麽東西！”柳青鸞自怨自艾道，“會不會真的如他們所說，不該……”
“別瞎說！”我趕緊阻止她，“這是你的孩子。誰都可以質疑他，但你不可以。青鸞，你從小與柳伏城一起長大，在他的成長過程中，他受了多少非議，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不是他母親的偏愛，他會變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我晃了晃黑蛟的床，指著他說道：“青鸞，你轉過眼來好好看看，看看躺在這兒的，是你的兒子，他就像曾經的柳伏城，不是嗎？你那麽喜歡柳伏城，卻又怎能不喜歡你兒子呢？”
“再怎麽說，他生來便是蛟，可比柳伏城強多了。”
我盯著柳青鸞，看著她的眼神猛地亮了起來，緊接著，眼淚便盈滿了眼眶：“是啊，我怎麽能嫌棄他呢。他明明生的這麽好。”
她伸手，摸了摸黑蛟，說道：“隻是剛才太嚇人了，我的膀子都被咬破了，你不知道他張著嘴，滿麵猙獰的樣子，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都過去了。”我寬慰道，“他睡了，你也趕緊好好睡一覺，你看起來好憔悴。”
柳母也連忙說道：“青鸞你睡吧，我在這兒陪著你，你放心。”
柳青鸞深深的看了幾眼黑蛟，這才躺回去睡下。
我跟地若去外間，柳昆侖、柳伏城和柳春生都在，柳伏城伸手衝我招了招，我走過去，挨著他身邊坐下，他手搭在我腰上，將我往他身邊攏了攏，問道：“渾身冰涼的，怎麽不多穿一點？”
“披了大衣，不冷。”我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柳昆侖說道：“是被柳鎮海身上的怨龍之氣侵襲了，孩子太小，毫不設防，怨龍之氣太過強大，想要拔除，沒那麽容易。”
“下手輕了，拔不幹淨，會反反複複，下手重了，害怕傷了孩子，損了神誌。”柳春生一邊說一邊搖頭，“總之很難。”
這是真的棘手了，不拔除的話，怨龍之氣在孩子體內不斷肆虐，到最後這孩子不是死，就是變成什麽可怕的東西，想想都很恐怖！
柳伏城也說道：“要救孩子，最好的辦法不是從他身體裏強行將怨龍之氣拔除，而是想辦法化解，而我能想到的化解方法……”
三個人同時看向我，我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心裏咯噔一聲，立刻問道：“有什麽需要我去做的嗎？隻要能救孩子，我拚了這條小命也要爭取一下的。”
“沒那麽慘烈。”柳伏城摸摸我後腦勺的頭發說道，“化解的辦法有很多，但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就是請童心幫忙。”
“那就請啊。”我趕緊說道，“童心跟地坤關係挺好的，地坤應該能找到他吧，不過，要怎麽化解？如果是要傷害童心，那……”
“不，不會傷害到他的。”柳伏城說道，“我們也讓地坤聯係了，但童心很少與外人接觸，他不肯過來，要不然，上次救你，他也不會通過地坤將地脈送過來了。”
柳昆侖說道：“菲菲，這件事情隻能請你出馬了，童心應該會聽你的話，孩子太小了，經不起太多次的折磨。”
“好，我去。”我說道。“正好我也有東西要給他。”
我說著便站起來要走，柳伏城一把拉住我，說道：“我跟你一起去，現在外麵盯著你的人很多，一定要小心。”
地若插嘴道：“老九你還是待在龍族，暫且你的情況還不穩定，一旦在外麵打起來，對你很不利，我跟菲菲一起去。”
柳春生說道：“我派人護著白姑娘過去，地坤也會半路接應的，快去快回，應該不會出事。”
柳昆侖一拍桌子站起來說道：“我親自跟你一起去，老九，你安心養著便是，再過幾天等九死還魂草與你完全融合了，你再恣意妄為我也不管你。”
有柳昆侖親自出馬，柳伏城這才放心下來：“小白，一定要小心。”
我笑著說道：“你們這是在怕什麽？怕我爺爺嗎？不至於吧。”
“我們不是怕那些人對你動手，而是怕對童心。”柳伏城說道，“據我們調查發現，同時有好幾股人馬在搜尋童心的蹤跡，你和童心的關係在那兒放著，肯定也會有人通過你的關係去找到童心，那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到時候很可能是一箭雙雕，我和童心都出事。
這也是為什麽，柳昆侖的誠意已經帶過去了，地坤卻也沒辦法將童心請過來的原因。
我開始擔心起童心來了，這孩子就算是躲得再隱秘，隻要在江城，也總有被翻出來的那一刻，現在的童心修煉已經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卻還沒有真正的進化成永恒之心，中途出現任何紕漏。都很可能被反噬，從而前功盡棄。
這樣想來，我就更要早一點見到童心了，最好是能為他提供一個遮風擋雨的環境，保護好他。
柳昆侖像是看穿了我所想的事情，說道：“這次過去，就把童心帶到龍族來吧，在這兒修煉，總要比他一個人待在外麵的強。”
地若也說道：“是啊，我聽地坤說過好幾次，他也是很擔心那孩子。”
我點點頭說道：“我盡量說服他。”
……
趁著天還沒亮，柳昆侖和我以及地若一起出了江城龍族，直奔木家村而去，據地坤說，童心最近都在那邊。
柳春生的人沒有跟著我們，而是分成幾波，分別盯著臥龍小鎮、長橋鎮以及田家村附近。
去的路上很通暢，沒有遇到任何人，但不知道怎麽的，越是這樣卻越讓人心裏發毛。
幾個月不見，木家村完全大變樣了，原本老舊的房屋全都已經被拆除，地基也被重新夯實過，據說這一片準備蓋一個學校。
站在木家村對麵的水庫邊，我說道：“你們留在這兒等著我，我一個人上去。”
“為什麽？”地若說道，“我覺得大家還是待在一起有個照應。”
我搖頭：“童心這個時候肯定很敏感，看到你們，說不定連頭都不會露，我先去試探一下，真要是找不到他，你們再上來跟我一起搜尋也不遲。”
柳昆侖和地若都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柳昆侖說道：“那我們就在這兒等著。但凡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你立刻撤回來，或者大喊，我們都聽得到。”
“放心。”我說完，抬腳便衝著木家村走去。
其實我心裏也根本沒有底，但地坤說童心在這兒，必定就在這兒。
童心在江城，隻有我們兩個可以信任的人，他大多時候有事都會先去找地坤，實在不行才會來找我。
我上了木家村的地界，整個木家村現在顯得有些空曠，樹木隻剩下外圍一圈，其他地方都是鋼筋混凝土，按道理來說，這邊應該有人守著，畢竟白天還在施工，但什麽都沒有。
我在村子裏麵繞了一圈，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覺得奇怪，是不是我們來的不是時候，童心又離開這兒了？
正當我準備下去，與柳昆侖他們匯合的時候。就聽到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姐姐。”
我回頭看去，就看到童心站在不遠處，我心中一喜，幾步走上前去，可是在看清楚童心的樣子的時候，一驚，問道：“童心，你怎麽把自己搞成了這樣？”
“沒事兒，緩緩就好了。”童心說著，伸手擋住半邊臉，說道，“不想這個時候見姐姐的，可又怕你失望，所以才出來了，姐姐別看我的臉，會失望的。”
上次見童心的時候，他已經出落成一個陽光大男孩的樣子，可是今日再見，他整個人似乎老了很多，臉上皮膚也有點暗黑鬆弛，整個人看起來也很疲憊。
我微微一想，頓時詫異道：“童心，你之前讓地坤轉交給我的東西，不會是支撐你人身的關鍵吧？”
童心不說話，我心中已然明了，忍不住嗔怪道：“你這孩子，為什麽總是做傻事？啊？你知道你這樣做有多危險嗎？”
“姐姐更危險。”童心說道，“我很快就會恢複過來的，姐姐不用擔心，倒是姐姐這時候來這裏找我，應該是為了江城龍族剛出生的那個小公子吧？”
之前地坤已經來遊說過一次了，童心是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的，我便也不隱瞞。說道：“對，我就是為那孩子而來的，但更重要的是，這一次我得將紙紮火麒麟交給你。”
我說著，就要從青銅羅盤裏麵將紙紮火麒麟拿出來，童心卻一手按住我的手腕說道：“之前損了一點靈力，如今我還沒那麽急著要用紙紮火麒麟，先放在姐姐這邊比較安全。”
“那要怎樣才能恢複你的靈力？”我焦急道，“你是為了姐姐才這樣的，這是姐姐虧欠你的，隻要你說。姐姐都想辦法一定都幫你弄來。”
童心低下頭，咬著嘴唇，我一看他的動作便知道了，他肯定是有目標的。
“童心，你說啊。”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早一點修成正果，姐姐也能早一點安心。”
“救那小孩，可以。”童心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說道，“但在這之前，我得跟現任江城龍王做個交易。”
“什麽交易？”我問。
童心說道：“江城龍族有一門功法，叫做遊龍戲珠。這道功法修成正果之後，會得到一枚龍珠，這枚龍珠積聚了修煉雙方大量的靈力，隻要我能得到這樣一枚龍珠，便能很快恢複過來。”
“遊龍戲珠？”之前柳鎮海就是在柳萬山的指導之下，修煉的遊龍戲珠功法，說是修煉者必須是童子之身，等到洞房花燭夜才能真正的修成正果，柳鎮海就差最後一步，最終卻沒想到，柳青鸞嫁的，卻是柳昆侖。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問道：“這道功法好像不是那麽好修煉的，修煉條件挺苛刻，非龍族主脈繼承人不可學，江城龍族這段時間才剛剛經曆重組，這種好東西，怕是沒有多少了吧？”
“是否有很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柳昆侖的手裏便有一枚。”童心堅定道，“拿一枚龍珠換他兒子的健康安寧，這個交易也並不是太為難人吧？”
“我主要是太需要這股靈氣了，否則，我也不會跟他談這些條件。”
明明是別人來找他幫忙，他卻還在擔心利用手段交易，心理上過意不去，這個善良的孩子啊。
“柳昆侖就在下麵，我可以陪著你一塊過去。”我拉著童心的手，一邊走一邊說道，“這次你跟我們回龍族之後，在沒有完全幻化之前，都跟我待在一起，好嗎？”
童心猶豫了一下，說道：“姐姐你也是寄人籬下，我怎麽好意思……”
我拉著童心的手走的很快，說道：“你知道隨著你的修煉等級越來越高，會吸引多少視線一直盯著你嗎？你需要一個保護傘，保護著你安全的走到最後，就連我現在都安心在龍族住下了，童心也過來陪姐姐好不好？”
童心還沒說話，地若已經迎了上來，說道：“童心果真隻聽菲菲的話，剛才地坤請了幾遍都沒有用，菲菲這麽一會兒就把人帶下來了。真好。”
我衝著地若擠擠眼，轉而看向柳昆侖，問道：“聽說遊龍戲珠的功法，隻有龍族主脈繼承人才能有資格修煉，可童心說你身上有一枚修煉成功的龍珠，是嗎？”
柳昆侖驚訝的看著我，轉而又看了一眼童心，問道：“你們需要龍珠嗎？”
“童心修煉需要。”我幫忙說道，“柳昆侖你若是有，或者是你手裏麵握著別人修煉出來的龍珠，那就給一枚給童心吧，幫他，也是在幫黑蛟。”
柳昆侖板著臉，頓了一下，我和童心都以為他不會答應，可下一刻，柳昆侖卻忽然笑了起來：“龍珠肯定有，但我沒有帶在身上，先回龍族去吧，童心也一起。”
我握了握童心的手，用眼神再次征求他的意見，這一次他點了點頭。同意了。
……
我們抓緊時間往回趕，那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左右了，冬天天亮的遲，黎明前的黑暗尤其的黑。
車子在路上迅速的開著，剛離開木家村沒多久，一群人猶如幽靈一般，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了出來，將車子團團圍住。
柳昆侖低咒一聲，並沒有停車，直接開著車子衝著前麵撞去，我一把抓住童心的手，心拎到了嗓子眼。
“那些不是人。”童心眼睛盯著前方，說道，“我能感應得到。”
柳昆侖邪笑了一聲說道：“如果是人，我也不會撞過去，聽……”
他的話音剛落，我便聽到了一陣若有似無的唱戲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又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那鼓點尤其的響亮，每敲一下，圍著車子的那些身影便往前進了一分。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是皮影！”
“是注入了靈魂的皮影。”童心說道，“每一個皮影裏麵都困著一個靈魂，利用這些靈魂的怨念之氣操控他們，讓他們變成操控者手裏的傀儡。”
柳昆侖腳下油門一踩：“雕蟲小技罷了，我可沒時間跟這些個傀儡周旋，先回去要緊。”
地若說道：“對，時間拖得越長，對我們反而沒有利，一旦有人起了頭，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勢力加入進來，我們等得起，家裏的孩子也等不起。”
他們說的都有道理，但我握著童心的手卻越來越緊，因為我分辨不清，操控這些皮影的人，到底會是鳳青帆，還是鳳無心。
在這場角逐之中，鳳無心的野心更大，但這不代表鳳青帆就真的什麽都不做，上次見麵，鳳青帆的心性明顯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