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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回家

  外麵,喜樂聲戛然而止,短暫的靜默之後,是一片喊叫聲。


  我一把拉掉紅蓋頭,柳泗堯卻同時抓住了我的手腕:“是柳昆侖搞的鬼,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放開我!”我用力去甩他的手。


  其實當時我心裏也在懷疑,地若之前說過,如果中途鬧起來,讓我去跟地坤匯合,是不是他們為我創造的逃跑機會?


  雖然有點不地道,但護龍甲既然已經到手,我便不用真的跟柳泗堯拜堂成親,隻能說,對不起了,柳泗堯。


  柳泗堯哪肯鬆手,捏著我的手腕力氣瞬間加大:“你耍我?拿了我的東西就想跑,白菲菲,你覺得我,以及我們錢江龍族都是飯囊酒袋,這麽好欺負的嗎?”


  “我真的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我盯著柳泗堯說道,“今天想要趁機鬧事的各方勢力那麽多,誰知道哪個環節被動了手腳?與其在這跟我吵,還不如出去看看。”


  “哼。”柳泗堯冷哼一聲道,“外麵無論怎樣,跟咱倆無關。”


  他說著,推了我一把,將我重新按回轎子的座位上,一抬腳也跟著上了花轎,挨著我坐著,一隻手圈住我的腰,將我摟在懷裏。


  而他上來的同時,花轎裏忽然橫七豎八的穿出幾十根鐵柱,瞬間將花轎圍得跟個牢籠一般,將我們倆困在裏麵。


  隨即,花轎動了起來。繼續往前走。


  柳泗堯得意的看著我說道:“這是用我們錢江江底的千年玄鐵鑄成的鎖妖籠,堅硬無比,機關層層相扣,不是內行人,很難在短時間內打開,一不小心觸動了機關,反而會傷了自己,我就知道你不會老老實實的嫁給我,一早就為你備下了。


  白菲菲,無論外麵發生什麽,都跟我們無關,我倒要看看。誰還真的敢打到我們錢江龍族的門上來!


  他敢來,我就有本事讓他有來無回!”


  我安靜的坐在那兒,完全不會去懷疑柳泗堯的話是真是假,對於我來說,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能逃掉,是我的幸,逃不掉,大不了就按原計劃進行下去罷了,於我,沒有太大的損失。


  隻是希望為我拚盡全力的那些人,不要有傷亡,見勢就收。


  轎子往前迅速移動著,但沒有走多遠,外麵忽然幾聲悶哼,緊接著,花轎狠狠的往地上一撞,我和柳泗堯一個不備,差點從座位上栽下去。


  柳泗堯條件反射的一把抓住我,我不耐煩的搡開他,剛想說話,卻聽到周邊一片滋滋的聲音。


  那聲音是從周圍的玄鐵上麵傳來的,就像是燒紅了的烙鐵扔進了水裏,發出的那種聲音一樣。


  伴隨著那些聲音。一層粘稠的黑色液體包裹住了玄鐵表麵,所到之處,玄鐵像是下了鍋的麵條似的,軟了下來,一點一點的融化。


  融化的液體卻沒有滴下來,懸浮在半空中,一陣陰風吹過,整個鎖妖籠以及花轎,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見了。


  黑暗瞬間包裹住了我們,伸手不見五指,即便我知道柳泗堯就在我身邊,我卻根本看不到他。


  柳泗堯叫了我兩聲,我沒應,在這一片不知道怎麽形成的黑氣之中,我胡亂的朝著反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自己所走的方向對不對,也不知道這黑暗籠罩的範圍有多廣,我隻知道,不能待在原地,我得盡快走出去。


  當時心裏撲通撲通亂跳,腦子卻異常的清醒。


  即便柳昆侖有心要救我,即便地若地坤做足了準備,也不可能弄出這麽大的陣仗,更不可能在柳泗堯眼皮子底下,毀那鎖妖籠於無形。


  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能耐,又為什麽要救我?


  我想不到是誰,心底裏卻升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如果來人並不是來救我,而是虎口奪食,目標本就是我呢?


  我腳下不停,經過的地方,不時的能聽到一些聲音,若有若無的,像是隔著一道屏障傳進我的耳朵裏一般。


  走了大概有兩三百米,整個人已經冷汗淋淋,前方,猛然一亮,緊接著,一隻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冷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把東西給我。”


  “鳳無心!”我兩隻手扣著他的大手,叫道。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鳳淩仙臨死的時候,跟我說過,那封信是鳳無心給我的,所以,護龍甲他必定想要,否則不會這麽好心將信息透露給我。


  如今我拿到護龍甲,正是他接收成果的時候,他怎會不來?


  那漫天的黑氣,詭異的手段,並不是正常修煉者所能達到的境界,一切都在向我表明,鳳無心怕是真的已經突破瓶頸,朝著鬼麵戲法的最高階層修煉而去了。


  鳳無心在我耳邊冷笑一聲道:“對,是我,但你不應該很意外,不是嗎?”


  “白菲菲,把東西給我,看在你昔日與靈犀的姐妹情深的份上,我會放你一條生路。”


  “鳳無心,你要護龍甲是要救白溪嗎?”我質問道,“你們是串通好了回來誑我的對不對?”


  鳳無心愣了一下,並不多說,隻是再次重申:“不想死,就把東西交給我,白菲菲,我的耐心有限,別試圖挑戰我。”


  “護龍甲我不會給你。”我堅定道,“就算你殺了我,隻要我不願意,你也休想將護龍甲帶走!”


  “不僅僅是護龍甲。”鳳無心壓抑著聲音說道,“我想要什麽,你心裏最清楚。給我!”


  我頓時反應了過來,鳳無心要的,護龍甲是一個,還有一個就是鳳凰令。


  “白菲菲,我能救你,同樣也能毀掉你,一切,都看你是不是願意配合我。”鳳無心說道,“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不僅不會殺你,還會幫你把柳伏城救出來,這個交易對你來說是血賺,畢竟,那兩樣東西本來就不屬於你,不是嗎?”


  “好啊。”我當即便改了口,“既然你有能力救柳伏城,那我們就來個等價交換,你把柳伏城救出來交給我,護龍甲和鳳凰令,我必定雙手奉上。”


  我話音剛落,鳳無心掐著我的手用力,掐的我更緊:“我就知道東西在你身上!你到底有什麽魔力,讓那個老東西拚盡最後一口氣也要將東西送出來?就連鳳青帆她都信不過了,憑什麽相信你!”


  “因為她知道,我能保護好鳳凰令。”我說道,“鳳無心,就算你修煉的再厲害又有什麽用,鳳凰令在我的手中,我就是你們三門至高無上的存在,你,就得聽命於我,不是嗎?”


  “鬆開我!”我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你做夢!”鳳無心狠厲道,“白菲菲,看清自己現在的處境,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東西給我!”


  我咬著牙不鬆口。東西我絕不會給。


  鳳無心的手慢慢的鬆開了我,我下意識的便皺起了眉頭,總覺得不對,果然,我的脖子上猛地一痛,一根火棘花像是長了眼睛似的,迅速的圍攻著我的整個身體,從脖子往下,一圈一圈的捆綁,直衝著腳脖子而去。


  我當即便念動心法口訣,催動紙土牛花包裹上去,一陣一陣的黑氣縈繞在我的周圍。


  鳳無心低咒一聲:“老東西,早知道我就該一起把她吸幹!省的現在給我找這些麻煩。”


  鳳淩仙的內力給了我極大的加持,紙土牛花一直追著火棘花不停地飛舞,但鳳無心終究是突破了瓶頸,功力大漲,很快紙土牛花便敗下陣來。


  勒著我的火棘花越來越緊,導致我氣都喘不上來,更別說念心法口訣了,整個人隻想大張著嘴用力的呼吸。


  鳳無心控製住了我,走上前來,捏著我的下巴陰笑道:“別白費力氣了,乖乖的把東西交出來,也能少受一點皮肉之苦。”


  他的話音剛落下,憑地裏忽然起了一陣陰風,鳳無心猛地一震,朝著四周看去,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但隨即,半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隻五彩斑斕的鳳凰,昂著脖子衝著天空嘶鳴一聲,然後一個俯衝,直衝著我而來。


  那是一隻紙紮的鳳凰,以我多年的紙紮經驗一下子就能分辨得出,但在我的認知裏。能紮鳳凰的紙紮匠,少之又少,這樣純熟精湛的手藝,到底是誰?


  鳳無心顯然在那一刻也懵了,盯著那隻紙鳳凰由遠及近,就在距離我們不到半米處,忽然四分五裂來,形成各種各樣的紙紮蛇鼠蟲蟻,貼上我的身,啄去我身上纏繞著的火棘花,轉而全都衝著鳳無心心口而去。


  鳳無心長袖一甩,白色的火棘花纏繞著黑色的水袖,在半空中幾個揮舞,大片的黑氣騰了起來,將那些紙紮品全都掃落在地,毀於一旦。


  我心中一凜,立刻念動咒語,想要催動戰令,與鳳無心大幹一場。


  但我還沒來得及動作,七八個臉頰上刺著‘七’字的死士忽然出現,將鳳無心包圍在了中間。


  鳳無心怎能認不得這些人,他盯著那些死士看了兩三分鍾,終究不敢戀戰,一轉身。消失不見了。


  鳳無心突破了鬼麵戲法修煉瓶頸,這段時間正在閉關修煉,還沒有到達那種登峰造極的狀態,真的與這幾個死士打起來,他不一定就能獨占鼇頭。


  他選擇了退,等到時機成熟,還會來找我,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我現在根本想不到這些,我盯著那幾個死士,看著他們臉頰上的刺青,刺青在左臉頰,並不是最高級的那種,但也絕不容小覷。


  他們的主人是誰?


  他從鳳無心的手上‘將我救出來,又意欲何為?


  我警惕的看著他們,生怕他們其中的某一個忽然衝上前來,將我抓走。


  太亂了,今天真的是太亂了。


  前有柳泗堯,後有鳳無心,現在這一位顯然要比之前兩個更厲害,他到底是什麽背景?到底是敵是友?


  就在我腦子裏人神交戰的時候,其中一個死士上前一步,一隻手按向胸口,衝我微微彎腰,說道:“小姐,我們來接你回家。”


  “小姐?回家?”我更懵了,“是柳昆侖讓你們來的?”


  在江城龍族,我的身份是十小姐,也隻有那邊的人會這麽叫我了,但很明顯,這些死士怎麽可能是柳昆侖的人呢?

  那死士說道:“小姐,老爺子在七門等您回去。”


  轟!

  我當時隻感覺兩腿一軟,差點就要摔下去。


  七門,小姐,老爺子。


  鳳淩仙的話在我耳邊回響:你爺爺沒有死!

  “爺爺……”


  我不敢相信,真的是我爺爺回來了嗎?是他派這些死士來接我回家了嗎?

  回家這兩個字,多麽溫馨卻又沉重。


  有多久了。我已經有多久不敢想起這個詞了?

  從我奶奶出事之後,我便已經沒有家了,沒有歸屬感的我,一直在外麵飄著。


  曾經,撐起七門的擔子就壓在我的肩上,我挑不動,可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挑。


  我曾經想將這個擔子移交給白溪,可最終發現,白溪很可能不值得依靠,那一刻,我又開始彷徨了。


  可現在,我爺爺回來了。有他在,我便什麽都不用去管,不用去想了。


  我激動的眼眶都濕潤了,好想大喊一聲:奶奶,你看到了嗎,爺爺還活著,爺爺回來了!


  “好,回家!”


  我調整好情緒,在死士的護衛之下,很快便出了江城大河,橋頭,一輛老式麵包車停在那兒。我上車,司機開著車,一路朝著臥龍小鎮而去。


  當我的腳踏上白家莊園的那一刻,恍如隔世。


  曾經,這裏是白敬璽的地盤,他號稱領導著七門,在這兒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王國,可現在,白敬璽、白硯安以及白子末全都死了,白家莊園也隨之散了。


  “小姐,老爺子就在裏麵等你,去吧。”一個管家模樣的白發男子走上前來,替我引路。


  我對白家莊園的大體結構很熟悉,他帶我去的方向,就是白家莊園的主殿,白敬璽召見貴賓的時候,就是在那兒。


  主殿的正堂之上,掛著白家幾代老祖宗的畫像,畫像的前麵,擺著供桌,供奉著各位老祖宗。


  而當我一腳踏進主殿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消瘦的背影正背對著我,手中握著香,衝著老祖宗的畫像拜下去。


  等他將香插進香爐,轉過身來的時候,我的鼻子瞬間就酸了。


  我並沒有見過爺爺,爺爺出事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愛這個素昧平生的小老頭兒。


  因為奶奶對爺爺的愛與思念,從未因為爺爺的失蹤而減退過,我與奶奶相依為命二十多年,她所愛,便是我所愛。


  更何況,眼前這個一頭白發卻精神矍鑠的小老頭兒,麵相上與我父親有六分相似,怎麽也不會認錯的。


  我盯著他看,淚水很快模糊了我的雙眼,我伸手擦了一下,爺爺開口道:“是菲菲吧,快過來,讓爺爺好好看看你。”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幾步上前,撲進他的懷裏,嗚咽著已經叫不出爺爺來了。


  爺爺伸手拍了拍我的後背,愧欠道:“別哭,傻孩子,爺爺知道這些年你們過得很辛苦。爺爺回來了,就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相信爺爺。”


  “爺爺!”我在他懷裏哭的更凶了,“爺爺你終於回來了,我……奶奶……”


  “我懂,我都懂。”爺爺說道,“當年我遭奸人所害,身受重傷,想回而回不了,所幸得貴人相助,才撿回了一條命,我一直在培養自己的勢力,就是等待殺回來的時機到來,卻沒想到,終究是晚了一些,你奶奶和你父母,應該都是怪我的吧。”


  我連忙搖頭:“沒有人怪你,隻是……隻是大家都很想你,擔心你。”


  爺爺兩手握住我的肩頭,看著我滿是淚痕的臉說道:“這些日子,讓你這麽一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頭挑起整個七門的擔子,實在是難為你了,不過現在我回來了,菲菲就安心的做我七門的掌上明珠。享受該你享受的一切尊榮,一切風雨,爺爺會為你擋住。”


  我的淚水悄無聲息的一直往下流,爺爺的話很暖心,但對於我來說,卻是不切實際的:“爺爺,我暫時不會留在七門,我……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是為了咱們白家的保家仙吧?”爺爺說道,“你們的事情,我多多少少都已經了解清楚了,今日,你委曲求全要嫁去錢江龍族,也是為了他吧?”


  我點頭:“我沒有辦法,柳伏城的真身被壓在玉龍山下弄不出來,他的蛇靈也回去了,長此以往,他可能再也回不來了,爺爺,我得去救他。”


  “是誰跟你說,要冒險嫁去錢江龍族,才能救人的呢?”爺爺問道。


  我愣了愣,還是如實說道:“是鳳無心告訴我的,鳳無心是被三門鳳家驅逐的人。”


  “這就對了,他讓你去冒險,到底是為了柳伏城,還是為了他自己呢?”爺爺問我,“亦或是還有什麽別的目的?”


  “今日若不是我趕回來的及時,你能從他的手中逃脫,去救你想救的人嗎?”


  “我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去冒險。”我說道。


  “怎麽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呢?”爺爺說道,“一切隻是私心慫恿,為了達到他的目的罷了,咱們家的保家仙,是與咱們家族血脈相契的,隻要咱們白家還沒滅亡,至少柳伏城的蛇靈是不會被毀滅的,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我的確不懂,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些,就連柳伏城也沒有。


  我不解道:“可是……可是他受製於金棺封印,身上的皮都被活剝了,蛇靈不穩……”


  “可他的蛇靈還是從封印之中跑出來了,不是嗎?”爺爺反問我,“他是怎麽跑出來的?為何不能用同樣的辦法再出來?”


  “是蛇形青銅器!”我說道,“不能再出來,是因為已經沒有辦法穩定住蛇靈了,也是因為受形勢所逼,他必須回去。”


  爺爺笑了,伸手揩去還掛在我臉頰上的淚珠,順手捏了一下我的臉頰,說道:“這不就是了?隻要蛇靈能夠出來,我們就有一百種辦法能夠將蛇靈留在身邊,隻看柳伏城願不願意罷了。”


  我激動的一把抓住爺爺的手,問道:“爺爺,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可以把柳伏城的蛇靈留在身邊而不出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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