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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騎著戰馬來娶我

  那人一開口,我就聽出來是白玄武,頓時鬆了一口氣。


  “師父說了,他不好親自出麵,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白玄武低聲說道,“這張羊皮卷他從未示人,上麵記載著一些紙紮秘術,你從小悟性便高,金絲龍紋底紋他幫你設計好,怎麽紮出來,你自己想辦法。”


  “謝謝。”我簡直喜出望外,拿著那厚厚一遝羊皮卷,激動的都說不出多餘的話來。


  “還有,”白玄武嚴肅道,“師父說,這次是看在紙紮火麒麟和那人的麵子上幫你,沒有下次,這事,也不準向任何外人說起。”


  那人,便是我姨祖白溪了。


  我立刻點頭:“放心吧,我知道輕重。”


  白玄武說完就走了,我拿著羊皮卷回頭,那兩個守門的看到我自己回來了,吃了一驚,我沒管他們,回房,關好門窗,坐在桌前,攤開羊皮卷。


  可羊皮卷攤開之後,首先印入我眼簾的,卻是一張大紅色的冥帖。


  看到那冥帖的時候,我愣了一下。


  大巫師說了,當年木晚晚在木瑨燊死後。在大國師的幫助下,弄到了一張冥帖,從此他們二人便成了一對冥界在冊的夫妻關係,難道大巫師也要讓我和柳伏城締結這樣的關係嗎?


  我盯著那冥帖足有半分鍾,才抬手,緩緩翻開冥帖。


  “陰陽同契,日月同天”


  八個血紅的大字幾乎沾滿了大半個冥帖,落款處,分別是木晚晚的名字和木瑨燊的印章,以及,一個大大的黑色火焰標誌。蓋住了落款下腳。


  這就是木晚晚和木瑨燊的冥帖,比我想象中要簡單的多,但卻又是極其特別的。


  大巫師是什麽時候得到的這份冥帖,我不得而知,我放下冥帖,翻開羊皮卷的第一頁,裏麵,竟然還夾著另一張大紅色的帖子。


  當看到帖子上麵‘血契’兩個大字的時候,我立刻明白了。


  大巫師是要我與柳伏城之間締結血契關係,所謂血契,就相當於賣身契,這張血契會將我和柳伏城的命緊緊地連在一起,柳伏城死,我便死,但相反,我死,柳伏城不一定死,但絕對會遭到強烈的反噬。


  就像是母蠱與子蠱的關係,子蠱依附母蠱而活,母蠱死,子蠱便全軍覆沒,可在危機情況下。母蠱可以犧牲子蠱來自保。


  將血契放在另一邊,下麵,是一張手繪的地圖,我幾乎是一眼便認出來,那是玉龍山地界,而大巫師展示給我的,是玉龍山古墓側麵,臨近玉帶河邊緣處,有一個入口。


  那應該是一個盜洞,也不知道是何年馬月挖出來的,很隱蔽。


  從盜洞進去,經由一係列的指引,最終指向一個圖標,一座高大的無字碑。


  看到這無字碑的時候,我已經完全意識到大巫師想要為我展示什麽。


  他是要我用那份冥帖去換取木晚晚的嫁衣與五彩衣,然後帶上這些與血契,從導洞口進入,一路去到無字碑,在無字碑那裏,與柳伏城建立血契關係。


  那張血契的落款並沒有名字,我知道這是大巫師留給我最後反悔的餘地,我想了想,咬破手指,在落款處我的位置按上了一個血色手指印。


  將這些東西放在一邊,再去翻羊皮卷,上麵記載著的紙紮技藝五花八門的,我從頭到尾迅速的過了一遍,果真從裏麵找到了金絲龍紋的紙紮方法,而在那一頁中間,也夾了一夜白紙。


  我將白紙從書縫裏麵抽出來,就看到上麵大巫師親手設計出來的金絲龍紋圖。


  原來,大巫師從我這兒離開之後,一刻也沒停著,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為我做了這麽多,大巫師的確是用心了。


  我看著那張白紙,自己用筆一點一點的將那金絲龍紋描摹出來,放大,然後根據羊皮卷那一頁所描述的方法,空手比劃著該如何去紮著金絲龍紋。


  我在紙紮術這方麵很有天賦,再加上這種古書,曾經顛沛流離,也不知道經過哪些人的手,在羊皮卷空白處,有小篆體的心得體會,我是考古係在讀研究生,小篆體對我來說,辨認輕而易舉。


  不得不說,那些心得備注對我來說很有幫助,跟著人家的備注,我很快便抓住了要領。


  讓人將灰三娘為我準備的金絲送進來,等待的時候,我將大巫師給我的東西全都收拾好,包括那張金絲龍紋白紙。


  很快便有人將東西送過來,我抬頭看到桌上放著的一小盤金絲,不由的感歎,這灰三娘也太有錢了吧?


  我拿起金黃色的彩紙,一點一點的卷上金絲,然後根據大巫師的設計圖案,用小鑷子一點一點將金絲盤起……


  我做的很認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整個五彩衣下擺攤開有一米左右,而大巫師設計的圖紙隻有幾厘米,我需要自己估摸著比例,分毫不差的將金絲龍紋的整體樣式給做出來。


  房間裏靜悄悄的,隨著時間的流逝,房間裏的溫度也在慢慢的降低。等到我將金絲龍紋整體圖給紮出來之後,伸了個懶腰,看看時間,竟然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


  這個時候木家村那邊一定很緊張吧,最起碼要過了淩晨三點才能鬆一口氣,隻希望今夜別出問題。


  我將做好的金絲龍紋整體構架包好,站在來,放在枕頭旁邊,就等著天一亮就送去木家村。


  木晚晚和木瑨燊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也是需要這份冥帖的,所以有冥帖在手,我並不擔心他們太過肆意妄為。


  可我剛做完這一切,外麵忽然就響起了腳步聲,門都沒開,我就聽到灰三娘的聲音在外麵叫:“菲菲,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我趕緊去開門,迎麵對上灰三娘,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木家村!”灰三娘說道,“木家村起大霧了,伸手不見五指,飛沙走石的,我怕是要出大事了。”


  “怎麽回事?是有人動了木公主的屍身嗎?”我問。


  “沒有,我對天發誓沒有。”灰三娘焦急道,“從老宅調過來的人,各個都是有本事的,不能碰的東西,他們心裏跟明鏡兒似的。”


  我皺起了眉頭:“你不是說從你家老宅調過來的人手都很厲害嗎?他們沒看出什麽端倪來?”


  灰三娘張嘴剛想說些什麽,窗戶那邊,猛地一聲響。


  叩叩。


  短暫的敲窗聲,卻把我和灰三娘都嚇了一跳,灰三娘一擼袖子,大步朝著窗邊走去:“我就不信了。在我的地盤上,誰敢如此造次,菲菲……”


  窗戶一把被拉開,外麵什麽都沒有,灰三娘轉過頭來讓我看,可就在她轉頭的那一刹那,一道紅影一閃而過。


  我的腦子裏嗡的一聲便炸開了,剛才那個,好像是木晚晚吧……


  我沒有看的真切,也不敢瞎說,隻是安慰灰三娘說道:“可能是風打窗戶的聲音,三娘,帶我去看看木家村吧?如果木晚晚他們今晚有動靜,咱們也不能袖手旁觀不是?”


  灰三娘猶豫道:“可是我怕……”


  “沒什麽好怕的,三娘。”我說道,“放心吧,我手裏握著籌碼,他們不敢造次。”


  灰三娘這才放心過來,在我收拾好東西之後,將我一路送去了木家村。


  站在木家村對麵的水庫邊上,我盯著整個木家村,看著對麵濃濃的白霧,也是一籌莫展。


  而從老宅調過來的人手,竟然半途被撤回老宅去了。


  灰三娘憤憤不平道:“我真的想不通,明明已經將人手劃給我了,卻又在關鍵時候抽走,菲菲,你說他們是什麽意思?”


  “這是給我來一出釜底抽薪嗎?”


  “三娘,撤也有撤的原因。”我輕聲喃喃道,“幫我看看時間,幾點了?”


  灰三娘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估計是沒想到我會忽然問她時間,低頭看了一下說道:“還有五分鍾便十二點了。”


  “好。我知道了。”我說道,“三娘,帶著你的人手撤離木家村至少兩裏地,這裏交給我。”


  “菲菲,你瘋了,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可千萬別當什麽冤大頭。”灰三娘阻止道,“咱們惹不起,躲得起,大不了就白天再來。”


  “不,三娘,相信我,撤。”我盯著木家村越來越濃重的白霧,叮囑道,“這裏一個人都不要留,三娘,全都給我守在外麵,不要讓外麵任何一個人進來,我得留下來。”


  我伸手握住三娘的手說道:“三娘,今晚我能否成功,就得看你能不能幫我守住這塊陣地了,我將我的身家性命交給三娘你。你可一定不能讓我失望啊!”


  “菲菲,到底怎麽了?你跟我說清楚啊!”灰三娘急道。


  我豎起耳朵,仔細的聽著,聽了好幾遍,果真是聽到有嗩呐的聲音由遠及近的慢慢響起,不由的念叨:“嗩呐一生吹兩回,始於月老,終於孟婆。”


  “十裏嗩呐送紅妝,一匹白馬迎新人。”


  我鄭重的交代道:“三娘,一定替我守住外麵,一定!”


  灰三娘茫然的點頭:“好,我幫你守,但菲菲,你可一定要安全回來!”


  “會的,三娘,但凡有一線生機,我都會回來的。”我說完,鬆開灰三娘,頭也不回的朝著木家村走去。


  越靠近木家村,嗩呐的聲音就越清晰,白霧濃重的根本看不清楚路,我隻能憑借記憶,朝著之前那槐樹精的方向走去。


  溫度越來越低,頭上水汽凝結,一點一點的沿著我的臉頰滑落下來,周圍有呼呼的風聲,風裏麵夾雜著沙土碎石,打在身上有點疼。


  走了大概有七八分鍾吧,眼前忽然豁然開朗。


  白霧消失不見了,房屋、草木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塵土飛揚的沙場。


  那一大片沙場上,一列長長的嗩呐隊伍。正一走一跳的朝著我的方向而來,那隊伍走的很慢,嗩呐吹得很響,聲聲悲婉,似哭似泣。


  嗩呐隊伍太長了,以至於我根本看不到後麵的場景,但是我卻能想象到,在這漫長的嗩呐隊伍後麵,應該是一頂八抬大轎,轎子裏坐著的,是當年被迫出嫁的木公主。


  我耐心的等待著。心裏撲通撲通直跳。


  在發生這一切之前,我們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認為,應該挖開槐樹精的根,從下麵將木公主的屍首刨出來,之後從它身上將大紅嫁衣和五彩衣給扒下來,為我們所用。


  但是現在我慶幸,並沒有允許灰三娘白天的時候挖那槐樹精,因為,根本不能挖。


  九百多年,木公主的屍身還在嗎?她身上的嫁衣沒破嗎?


  五彩衣畢竟穿在木公主身上九百多年,煞氣和怨念之氣浸潤之下。這五彩衣也可以看做是煞物,那麽,煞物重見天日,會不會毀於一旦呢?


  這一切都不好說,而在看到眼前這一片情景的時候,我便可以確定,拿五彩衣,不是那樣拿的。


  我從懷裏將冥帖拿出來,緊緊地握在手中。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渾身因為緊張與冰冷的水珠侵襲,已經有些麻木了。


  而那嗩呐隊伍越來越近,就在離我不過四五米遠的地方,忽然轉了一個彎,而另一側,憑空出現了一麵戰鼓。


  那戰鼓就放在地上,陷於泥沙之中,戰鼓後麵,一位身穿鎧甲的男子揮動鼓槌,用力的敲響了戰鼓。


  咚……


  一聲悶響之後,鼓槌如雨點般落下,咚咚咚的響徹整個空間,與嗩呐聲交相輝映,連成了一片。


  而就在戰鼓響起的那一刻,沙場另一側,上千兵士舉著白色的戰旗迎著嗩呐隊伍,麵向穿梭而去,每一麵白色的戰旗上,都有一個血紅色的篆體‘木’字。


  嗩呐隊伍與戰旗隊伍不停地融合,在中間點處消失,仿佛那裏出現了一個平行空間,將他們所有人吞噬了一般。


  就這樣又等了幾分鍾,忽然鼓點與嗩呐聲更加急促了起來,黃沙飛揚。


  嗩呐隊伍的後麵,果然出現了一架馬車。


  馬車輪在地麵上咕嚕咕嚕的轉著,大紅色的綢緞布滿了整輛馬車,頂上,大紅色的繡球尤為顯眼。


  而另一側,一頭雪白的高頭大馬憑空出現,那是一匹體肥膘壯的戰馬,馬頭上,也紮著一隻繡球,隻是那繡球是白色的,雪白雪白。


  馬背上,一位身穿金色戰袍。背垮長弓的將軍,手中牽著韁繩,昂首眺望著遠處緩緩而來的馬車。


  看著此情此景,我忽然就想起之前木晚晚的話,她說,他答應過我,等到戰事平定,凱旋歸來之日,他定會騎著戰馬,帶著十裏紅妝,迎我進門。


  直到殉情的那一天,木晚晚都沒有真的等到木瑨燊,可今晚,這一刻,她等到了。


  等到了她心愛的人兒,騎著戰馬,威風凜凜的來迎娶她了。


  不由得,我的眼眶有些濕潤,心裏麵一陣一陣的發酸,不知道是替他們高興,還是替這份跨越生死、時空的愛情感動。


  眼看著馬車已經近在眼前,我猛地拉回神誌。握緊手中的冥帖,在馬車即將撞上戰馬的那一刻,飛奔上前。


  咕嚕咕嚕的馬車,噠噠飛奔的戰馬,帶著吼吼的陰風,穿過我的身體。


  我咬著牙承受著瞬間襲遍全身的痛處,喉嚨口一陣一陣的腥甜往上湧,耳邊嗩呐聲與戰鼓聲直往耳膜裏麵鑽,手中的冥帖烈烈直響。


  “陰陽同契,日月同天”


  “我木瑨燊”


  “我木晚晚”


  “死生契闊,永不分離”


  ……


  一口鮮血從我的口中噴出,血滴落下去,滴在了冥帖之上,那多漆黑的火焰之上。


  眼前,迷迷蒙蒙中,一匹戰馬,一雙璧人,漸行漸遠。


  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我已經置身在一輛馬車之內。


  我捂著心口,忍著疼痛,聽著咕嚕咕嚕的車輪傾軋地麵的聲音,掀開車簾朝著外麵看去,卻隻看到一片迷蒙的白,緊接著,整個人倒了下去,昏迷在了馬車之內……


  ……


  冷,刺骨的冷。


  我是被凍醒的,努力睜開眼睛,正對上我視線的,是一塊高高的,黑色無字碑。


  猛地清醒過來,撐起身子朝著四周看去,竟然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玉龍山古墓之中。


  而我麵前矗立著的這座高大的無字碑,曾經我見過。


  柳伏城帶我來過,就是在這裏,我稀裏糊塗的與他延續了我們白家兩千多年來一直延續著的契約,可以說,我與柳伏城的關係,真正開始於這裏。


  而大巫師給我的指引,也是在這無字碑前。


  是那輛馬車帶我來這裏的,馬車當然不會自己帶我過來,到底是誰在暗中幫了我一把,我已經不得而知了。


  但是我明白,既然到了這裏,該我做的事情,我必須盡快完成,以免夜長夢多。


  我緩了一口氣,強撐著身體站起來,從懷中掏出那份血契,回想著當初,柳伏城與我延續契約的時候所作出的動作。


  手握血契,慢慢的朝著無字碑上按下去……


  血契一觸碰到無字碑,無字碑上立刻蕩漾起一股漩渦,那漩渦慢慢的蕩漾開來,不斷的擴大,一股強大的吸力卷著血契……


  我明白,隻要無字碑完全吞噬掉血契,我和柳伏城之間的血契便完成了,那我就可以用我自己的命去延續柳伏城的命了,我的一切努力,便成功了!


  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眼看著血契就要被吞沒的時候,一條蛇尾從無字碑中毫無征兆的甩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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