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你是傻白甜嗎?
看到白老爺子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對付一個白二爺幾乎要了我大半條命,再來一個白老爺子,還不直接送我歸西了?
“老東西還沒死。”身後,地坤氣喘籲籲的聲音裏帶著無盡的恨意,“小妞,你抖什麽?”
我閉了閉眼,長長的籲了一口氣說道,“我勸你還是夾起尾巴做人吧,咱們沒辦法再鬥下去了,我快虛脫了。”
“小妞,置之死地而後生。”地坤說道,“我被困百年,而你現在也舉步維艱,咱們聯手,再幹一次,我就不信破不了這該死的陣法。”
“怎樣絕地求生?”我們都這樣了。
地坤說道:“這老東西手段層出不窮,排陣施法更是手到擒來,百年前我就是著了他的道,被鎖在這河道水澗裏上百年不見天日……”
“等等,百年前?”我怎麽記得白老爺子根本沒有百歲?
“你不會以為這老東西真的隻活了數十載吧?”地坤驚訝道,“小妞,你是傻白甜嗎?”
我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穩住心神道:“你就說我該怎麽做就行,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
“兩條路可選。”地坤說道,“第一條路,我拚盡全力讓河水倒流,破了耀光玻璃廠的風水格局,但這一片將會變成汪洋大海,我必遭天譴。”
“另一條呢?”這一條之前我們已經想到了,但凡有辦法,都不會這樣選擇的。
地坤猶豫了一下說道:“另一條要靠你。”
“耀光玻璃廠的風水格局囊括了整個園區乃至河道對岸。在這個風水格局裏麵,全靠兩個陣眼把持陣勢,融化窯爐為陽,煙囪為陰,你剛才從對麵過來的時候,應該已經發現耀光玻璃廠周圍的異樣吧?”
“那裏聚集了大量的黑氣,全是這數百年來周圍死去的冤魂。”我說道。
“對。”地坤應和道,“這些冤魂陰氣十足,包圍在耀光玻璃廠的周圍,極大的削弱了煙囪對融化窯爐的影響,這是那老東西試圖架空煙囪這個陣眼。易改風水格局而為。”
“想要立刻扭轉這個局麵,就需要你去引開那些冤魂,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將那些冤魂引到煙囪這邊來,讓陣眼徹底朝著煙囪偏移,到時候耀光玻璃廠必定被毀,風水格局從而被破。”
“你說的不對。”我當即否決道,“先不說我有沒有這個能力引走冤魂,就說陣眼傾斜,陽麵陣眼被毀,剩下煙囪這個陰麵陣眼,將會引起怎樣的災難,就不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
“因為有你啊。”地坤說道,“再不濟,還有我。”
我沒聽懂他話裏的意思,剛想仔細問清楚的時候,一陣猛烈的陰風撲麵而來,我抬頭看去,卻隻能看到對麵黑壓壓的一片。
地坤當即便說道:“看吧,不管我們動與不動,對方都會按部就班的進行他們的計劃,小妞。該你做決定了。”
我知道我沒有別的選擇,並且現在的情況,其實比之前我想象的要好很多,這個地坤到目前為止,對我都是比較友好的。
即便是以身涉險,我也沒有退縮的餘地,我隻能堅信那一點,柳伏城在關注著我,在等著最後一擊,他不會丟下我,會來救我的。
我問:“現在我該怎麽做?”
地坤沒有再說話,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在我的背後響起,我一直倚在煙囪上麵,知道那是什麽在動。
是那些黑色的液體,它們從煙囪裏麵析出來,爬上我的身體,一圈一圈的圍住我,我隻感覺渾身冰涼冰涼,那種涼是刺進骨子裏的,我的血脈仿佛都開始凝固起來了一般。
漸漸地,我又能感應到那雙眼睛,能聽到那稚嫩的求救聲,我明白,是地坤在幫我。
隨著求救聲越來越近,一股嘈雜聲也不停的在我腦海裏響起,鬼哭狼嚎。
聽著聽著,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那陣嘈雜聲中刺了進來:“菲菲,快跑,快跑!”
奶奶……
我呢喃道,是奶奶。
我在腦海裏搜尋著奶奶的身影,可是怎麽也看不到她,那聲音還在說:“菲菲,別管我,我氣數已盡,別被蒙蔽,跑,快跑!”
“奶奶,奶奶……”
“他們在騙你,所有人都在騙你,菲菲,別管我們,快跑!”
“奶奶你在哪?你出來啊!”
……
我看不到奶奶,但那聲音的確是在那一片嘈雜聲中,我隻能循著聲音的來源往前找,扒開一個又一個冤魂,卻迎麵對上了一雙陰鷙的三角眼。
那雙眼睛,我何其熟悉,他總是冷著臉,高高坐在正堂主位上,眼神每一個流轉,都藏著深沉的殺氣!
我下意識的就要往後退,可身後卻被一隻手抵住:“小妞,破了他!”
下一刻,我隻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撅住了,一根根鋼針似的玻璃錐再次從我身體表麵析出來,散發著森冷的寒光。
兩指輕輕一捏,一根筷子長短的玻璃錐已經握在手中,手腕一轉,腳下呼呼生風,玻璃錐已經朝著那雙三角眼刺去。
眼看著玻璃錐近在咫尺,那雙三角眼忽然變成了奶奶的眼睛,我的心猛地一抖,下意識的就要退,但身體卻不受自己的控製,玻璃錐狠狠的朝著那雙眼睛紮下去。
當時我隻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大叫一聲。奶奶!
下一刻,那雙眼睛噴射出兩股又黑又臭的液體,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樣,迅速的癟了下去。
我伸手去撈,隻撈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張開手,裏麵躺著一小粒骨頭渣。
我看著那骨頭渣,整個人都懵了,緊接著,奶奶的聲音又響起:“菲菲,快跑,不要管我!”
我手中緊握著那粒骨頭渣,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卻沒有更多的時間留給我往下想,因為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一雙雙陰狠怨懟的眼神盯著我,盯著我手中黏著黑色腥臭液體的玻璃錐,像是看到了殺害它們的凶器一般,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了!
我一點一點的往後退,那些眼睛隨著我的動作,慢慢的扭轉,直到我退了兩三步之後,那股力量又撅住了我,迫使我甩出玻璃錐,嗖嗖的朝著最近的幾隻眼睛刺過去。
噗嗤噗嗤幾聲響,幾聲慘叫之後,玻璃錐帶著一股腥氣重新回到我的手中。
下一刻,我的手中忽然出現了幾十根鋼針一般的玻璃錐,甩手出去,如噴射的梨花針一般,所到之處,冤魂騰起一股黑氣,消失不見。
調轉頭的玻璃錐,根根帶著腥臭氣。椎體上縈繞著一股股黑氣,接二連三,我已經明白過來,地坤是通過什麽辦法來達到我們想要的目的的。
我之前在耀光玻璃廠的際遇,讓我得到了特殊的能力,而這也是跟耀光玻璃廠的冤魂聯係最緊密的地方,地坤利用這一點,讓我與這些冤魂之間產生感應,掠殺冤魂,吸納它們的陰氣,一方麵可以激怒冤魂,攪亂它們的陣勢,另一方麵以此來削弱白老爺子設立的陣法法力。
事不過三,接二連三的掠殺徹底激怒了冤魂,地坤的法力瞬間撤離我的身體,我一下子驚醒過來,卻看見自己已經朝著耀光玻璃廠的方向走了十幾米,而不遠處,一團黑氣正朝著我撲過來。
我轉頭就跑,朝著煙囪的方向跑去,我要把這些冤魂全都引到煙囪那邊,進行我們下一步操作。
那些鬼哭狼嚎的聲音一直跟著我,可是跟著跟著,聲音卻越來越弱,我回頭看去,就看到一道紅光從耀光玻璃廠的方向亮了起來,那些冤魂正在往後退。
我看著那道紅光,皺起了眉頭,因為融化窯爐經曆了四次或大或小的爆炸之後,應該已經被毀壞的差不多了,並且就在白二爺受傷之後,那股衝天的火勢已經慢慢的弱了下去,這就說明。融化窯爐很可能已經炸掉了。
已經被毀壞的融化窯爐,火光慢慢的熄下去,陽麵陣眼的法力開始削弱,不應該會有這樣強烈的紅光亮起,除非……
除非是我曾祖父當年在耀光玻璃廠埋下的鎮陣之物要麵世了!
我的心一下子跟著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覺的展開右手,看著手心裏麵那一粒骨渣,說不出來的難受。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枚骨渣是從我奶奶身上弄下來的,之前我見到的奶奶,並不是真正的奶奶,而是白子末嘴裏的肋骨幻化而成的。
其實,從一開始,躺在紙棺裏麵的就是我奶奶,隻是在奶奶被迫躺進去之前,他們從她身上拿下了一條肋骨,利用那條肋骨以及出神入化的紙紮技藝,造出了一個奶奶,用來迷惑我。
那條肋骨的作用,當然不僅僅是用來迷惑我一個人那麽簡單,否則,我手裏現在握著的。不應該僅僅是一粒骨渣,而應該是一整根肋骨。
剩下的肋骨在哪裏?
毋庸置疑,它應該是在陣法之中。
耀光玻璃廠的風水陣法是我曾祖父設下的,蔭及我們後代,鳳青帆之前就說過,最終陣法如果被破,隻有我或者奶奶來抵擋這股被反噬的傷害。
一根肋骨保全紙棺裏麵的奶奶,幫助她躲過反噬,接下來便是被煉化成傀儡,而最終被反噬的,隻能是我。
白二爺傷成那樣,白老爺子來了,卻沒有出手,他在忍,因為他明白,我躲不過。
既然躲不過,那我還有什麽顧慮?
我將那枚骨渣塞好,頭也沒回的說道:“地坤,你可以再借點法力給我嗎?”
“拚盡全力。”
地坤話音落下,那股冰涼的感覺再次襲遍全身,但這一次我是主導!
我摸了摸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塞在身上的彩紙已經不見了,想了想,隻能從頭上扯下一把頭發,迅速的編織成一個人形骨架,咬破舌尖,噴舌尖血於骨架之上,握進手心裏,掐訣念咒,借助地坤的法力,手心裏頓時燒起了一股幽綠色的火焰。
那骨架瞬間化為灰燼,我張口對著那點灰燼吹了一口氣。灰燼一下子立了起來,變成一個血紅色的小人兒。
那小人兒像是活過來了一般,從我的手心裏一蹦而起,已經往回去的那些冤魂,瞬間感應到了什麽時候,回過頭來。
我鬆了一口氣,有反應就好。
手中立刻捏訣,回想著前段時間從奶奶筆記本上學來的紙人攝魂陣的心法要領,借助著地坤的法力,再次發力。
空中的小人兒幾個翻滾朝著前麵飛去,紅陰陰的。像是一團誘人的甜點,一下子吸引住了那些冤魂的視線。
但那是一顆炸彈,隻要地坤的法力支撐足夠強悍,它就能在這一片冤魂之中順利炸開,攝住絕大多數冤魂,凱旋而歸。
地坤顯然也能意識到我想做什麽,一股一股的法力往我的身體裏麵輸送,這對於他來說,簡直是抽老底了。
小人兒成功的被我送進那堆冤魂之中,下一刻,像是一顆吸鐵石一般。不停地吸納著周圍的冤魂,一股一股黑氣騰起,小人兒紅陰陰的身體在不斷的脹大,眨眼間便已經拳頭大小。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我猛然間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忽然出現,抵抗著我的法力,地坤也悶聲道:“可以收手了,否則,我怕支撐不住,功虧一簣。”
不僅功虧一簣,還會被反噬。
我隻能收勢,手在半空中用力一握,那拳頭大的小人兒一下子炸開,一股陰寒之氣直衝我體內,我當即喉嚨口一股腥甜上湧,但隨即被壓製住了。
可身後,地坤卻痛呼一聲:“什麽東西!”
“你……”
‘怎麽了’三個字還沒問出口,我的腦子裏麵忽然一道白光閃過,緊接著,那股千軍萬馬喊打喊殺的場麵再次在我腦子裏麵出現。
除了柳伏城幫助我催動戰令的時候,出現過這種情況,這還是第一次這種場麵沒來由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伴隨而來的是,我的全身開始發紅發燙,像是在熔爐裏麵煉化的大塊玻璃似的,雙眼之中仿佛要噴火。
而就在這個時候,對麵,融化窯爐的方向,一道紅光衝了出來,帶著一團火,朝著我的方向奔來。
地坤大叫道:“退,小妞,往河道裏麵退,快!我們得立刻啟動另一套方案!”
另一套方案就是讓河水倒流破陣,可那是助紂為虐,會遭天譴的!
我的兩條腿動彈不得,盯著那團越來越近的火團,心中竟然沒有一絲的害怕,相反的,血脈之中似乎還有一股隱隱的興奮。
我以為那股火團是來攻擊我的,盡管地坤一再的呼喚我,讓我退,我都沒有動,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就在那團火距離我隻有二三十米的時候,一個身影橫刺裏衝了出來,擋在了中間。
當我看清楚那是誰的時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白老爺子?!
這老家夥當然不可能是來替我抵擋這團火的,就算他不想我死,但為了馴服我,也會讓我遭罪之後,再留我一條命,苟且著為他利用。
所以,這團火並不是來攻擊我的,它……
它是從融化窯爐那團紅光中衝出來的,紅光底下,我猜測壓著我曾祖父設立風水格局的時候,所留下的鎮陣之物!
這鎮陣之物竟然活過來了,還朝著我跑過來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這鎮陣之物可是凝聚著曾祖父巨大的法力,誰還嫌自身法力多呢?
白老爺子這是在截胡!
我這邊想著,那邊,那團火已經衝了過來,直直的穿向白老爺子的身體,白老爺子威風凜凜的站在那兒,右手握著龍頭拐杖。左手捏著訣。
那團火近了,我才看清楚,火焰中間是裹著東西的,麵容被熊熊的火焰遮住了,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東西。
曾祖父是很有道行的紙紮匠,這鎮陣之物必定也是紙紮品,我吹一口氣能讓紙紮品活過來,曾祖父的這紙紮品又是怎麽活過來的呢?
沒有我這樣與身俱來的優勢,就隻有兩樣,一樣是高超的紙紮技藝,另一樣,便是自身雄厚的法力支撐。
白老爺子深知這一點,他怎能放過這塊肥肉,那團火奔過來的時候,他左手拍了上去,右手把持著龍頭拐杖,屹立在原地,巨大的衝擊力朝著四周掃開,震得龍頭拐杖嘴裏含著的龍珠發出清脆的響聲,就連我都感受到了一股熱浪蕩滌開來。
我咬牙朝著白老爺子的方向跑去,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偷襲,可是我腳一動,白老爺子的四周,如雨後春筍般的,呼啦啦冒出十幾個與他等高的紙人,那些紙人紮的活靈活現,不僅僅身高體型跟白老爺子一模一樣,就連印在火光中的臉上,五官都與白老爺子一模一樣。
更可怕的是,那些紙人的五官,是隨著白老爺子的表情變動而跟著變動的,它們就像是白老爺子的一個個分身一般。
紮紙人,最忌諱的就是點眼睛,紙人開了眼,就能通陰路,四周的孤魂野鬼趁虛而入,上了紙人的身,紙人有了魂,便再難被人控製了。
很顯然,白老爺子的這些紙人,都是帶了魂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