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臨行

  這是一幢帶著濃濃的法國新古典主義風格的房子，美豔無比的貴婦坐在貼了金箔的寬大沙發上，高高揚起漂亮的下巴，問一個模樣精明的中年金發女子：“ahy（凱西），我們的行程安排好了嗎？”


  凱西用帶著口音的中文：“是的，夫人。先生有重要的談判分不開身，所以，隻吩咐我安排您和姐行程，原定要去拜訪美國的幾位客戶和朋友，您看還要安排嗎？”


  貴婦悅耳的聲音中含著一絲驕矜，道：“那就不必了吧，我和他們也不熟，等蕊爸爸有時間一起去的時候再吧。不過，我知道東海岸有不少我的影迷，可以安排一個見麵會，時間不要太長。”


  “是，夫人，沒問題。您和姐的頭等艙機票，還有七位隨行人員的機票都安排好了。到時候，您在姐的新學校還要出席一些活動，我在距離學校兩分鍾車程的萬豪酒店，為您和隨行人員安排了五晚的住宿。你在美國其餘時間，將回到康州格林威治鎮的宅邸居住，我已經通知那裏的管家，做好了一切迎接的準備工作。”


  貴婦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水晶花瓶中大朵大朵白色複瓣芍藥，問道：“學校那邊有什麽人出麵接待？”


  凱西躊躇道：“學校那邊……開學季……比較忙……”


  貴婦臉上出現慍怒之色，：“什麽意思？我們可是捐了一座樓的呀！少也要幾百萬美金！”


  凱西戰戰兢兢地：“……學校，一位校董，和一位負責住宿生管理的副校長去機場迎接您和姐。”


  貴婦從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我就是嘛，美國人也是懂禮數的。”


  坐在一旁的白馨蕊，如同媽媽的年輕翻版複刻，她操著一口發音漂亮的地道美音，帶著和媽媽一樣倨傲的語氣，對凱西出了絲毫沒有謝意的感謝：“很好，謝謝你，凱西。”


  名叫凱西的女子恭敬離開。


  轉眼間，白馨蕊換上了一副撒嬌的模樣，對媽媽：“媽媽，去美國讀書多悶呀，你給我留一部車子，要拉風一點的，這樣，我周末就可以讓司機帶著我去波士頓吃龍蝦，去紐約逛街，看歌劇了。”


  媽媽愛憐地看著女兒，：“媽媽最近也沒有通告，至少也可以在美國住兩個月的。媽媽走了，司機和保姆都會要給你留下。”


  貴婦一邊和女兒閑聊，一邊拿起茶幾上一個男士用的手機，側身擋住女兒的視線，用做了精美的法式指甲的纖白手指劃開屏幕……


  白馨蕊斜倚在另一張寬大的沙發裏，仰著臉，百無聊賴地看著從高高的屋頂上垂下來的水晶吊燈，開心地對媽媽：“媽，飛哥哥和大鵬哥哥都啦，他們每個月要輪流飛到美國去看我。”


  貴婦敏捷地用指尖點開微信圖標，發現聊紀錄的最上麵，赫然出現了一個年輕女子回眸淺笑的頭像，頭像上的女子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也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美人。貴婦點開女子的頭像，用手指滑動放大，發現她那略帶神秘的側顏，和柔美頸部的線條，簡直迷人到了極致。最關鍵的是，屏幕上的女子非常年輕，飽滿的紅唇，豐盈的額頭，看上去最多不過二十出頭。貴婦看著看著不由得一陣失神……


  白馨蕊嬌聲喚著：“媽媽，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話嘛？”


  貴婦合上女子的頭像，然後佯裝生氣地對女兒：“聽到了，聽到了，你不要再跟媽媽提你那些狐朋狗友了好不好，爸爸費盡心思讓你去美國念書，就是為了讓你離那些不良少年遠遠的，什麽飛，大鵬、俊峰、阿暉，這些混混將來都不會有什麽出息！”


  貴婦邊話，邊點開了微信主人與那個女子的聊紀錄，手指迅速滑動屏幕，一條條飛速瀏覽著聊紀錄，瞬間好看的長眉蹙了起來。


  白馨蕊起身坐到媽媽身邊，像扭股糖一樣膩在媽媽身上，輕笑：“開Enz（法拉利的一款跑車）和Revenn（蘭博基尼的一款頂級跑車）的也叫混混，全上海恐怕隻有你一個人這麽想。人家爸爸也是好幾千萬身家的呢！”


  這時，從樓上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貴婦立刻關上了聊紀錄，然後熟練地將這個女子的信息設置成未讀狀態。腳步聲更近了些，已經在客廳正對的大理石旋轉樓梯上踩出了噠噠的聲音。女子從容地將手機按至黑屏，不動聲色地放回到茶幾上原來放手機的位置。


  她“哼”了一聲，略略提高聲調接住了女兒的話茬，道：“我的心肝，媽媽可不願意聽你這種沒見識的話，好幾千萬算什麽，充其量就是口袋裏幾個叮當亂響的零錢！這樣的人也敢來勾搭我的寶貝女兒，如意算盤打得太響了吧。”


  轉而又用寵溺的神情看著白馨蕊，一把將她摟過來，柔聲道：“寶貝啊，不要理睬那些癟三好不好？你這麽漂亮，找對象嘛，也要找一個有點學問的，至少也不能比你爸爸差。你還呢，不著急的。我們給你安排的這所學校可以是美國最好的貴族學校，你到了那裏，會遇到歐洲的皇室，中東酋長，還有俄羅斯富豪的孩子……一個個肯定是又有學問，又帥，家世又好，隻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我的寶貝女兒。”


  這時，白馨蕊的父親已經下樓走進了客廳，母女倆相擁談心的美好畫麵映入他的眼簾，他臉上綻開笑容道：“蕊背著爸爸，在和媽媽什麽悄悄話呀？”


  白馨蕊親昵地叫了聲“爸爸”，撒嬌地飛跑過去，攀住爸爸的脖子，：“在美國新學校的事情呀。爸爸你真好，國內的學校無聊死啦，我早就上膩啦。”


  白嘉偉不苟言笑的臉，立刻浮現出由衷的喜悅：“寶貝女兒開心就好。出國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還有什麽想要的，就告訴爸爸。”


  白馨蕊嘟起嘴：“什麽都不缺了，就是想讓爸爸陪我去學校。”


  白嘉偉在女兒粉嫩的腮幫上親了一下，和藹地笑著：“爸爸最近忙，有很多重要事需要處理，這次不能陪你過去。不過，爸爸和美國的合作項目越來越多了，以後，每年會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美國，爸爸會經常去看你的。”


  貴婦迎上前，臉上露出溫婉的笑容，道：“嘉偉，今晚想吃什麽？我已經讓廚房去準備了你愛吃的雪菜燒黃魚、清燉獅子頭、香菇菜心和……”


  白嘉偉眼光躲閃，打斷了貴婦的話，道：“雅倩……今晚上還有個很重要的見麵，不能陪你和蕊吃飯……”


  貴婦無限委屈地低首一歎，旋即，輕輕抬起頭，美麗的雙眸已經泛起晶瑩的淚光，她走上前，替白嘉偉整理著略有些卷曲的襯衫領角，柔聲嗔怪道：“已經有半個月都沒有陪我和蕊吃飯了，對吧？錢是賺不完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白嘉偉愛憐地在妻子額際吻了一下，攬著嬌妻幼女的肩膀坐到沙發裏，道：“我知道，我心裏有數。聽張律師，你和蕊的移民手續都辦妥了，另外，蕊名下那套羅德島的房子也修繕一新，隻等著迎接新主人入住了！那原來可是洛克菲勒遺孀的宅邸，相當氣派呐，你和女兒肯定會喜歡的。這樣格林威治、羅德島、西雅圖、長島、洛杉磯輪流住著，你也不會覺得太悶。雅倩啊，別總想著複出拍戲，那些導演和製片人嘴上像抹了蜜一樣，還不是想從我這裏套到投資？你呀，在美國躲躲清淨，陪陪女兒，把身體養好了，再給蕊添個弟弟才是最圓滿的！”


  雅倩嬌媚一笑，嗔怪道：“得容易，也不看看你都幾點回來……”


  白嘉偉一手攬著妻子，一手拉著女兒，柔聲道：“我這麽辛苦應酬，也都是為了你和蕊啊。聽話，你們先吃飯，我今會早點兒回來的……”


  白馨蕊坐在父親身旁沙發上，拖著腮，習以為常地看著這一幕，她一臉真爛漫，帶著甜得化不開的笑意，眼底流轉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與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