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 一九三八

  在抗日戰爭中，1938年是比較關鍵的一年。日本軍隊進攻、中國軍隊防禦，是這一階段的主要戰略態勢。廣東淪陷和武漢失守，對中國軍隊士氣的打擊最大，得不到救治的將士們會散發出“亡國論”的悲觀論調。


  西藥，西藥，這是救治傷兵的唯一藥品，也是救國救民的關鍵所在。大多數將士都是槍傷，醫治起來很簡單：打上麻藥，做外科手術，取出子彈，再打幾針抗生素，防止發炎。幾個月後又是一個歡蹦亂跳的小夥子，還可以歸隊參戰。要是換成中醫可就麻煩了。那些中醫們隻會切脈、調養、喝中藥，治成什麽樣？真的很難說了。醫療落後這是中國的現狀。隻有麻藥、手術刀、抗生素才能救中國，這些西藥和醫療器械，在日占區的上海可都有的是。


  中國軍隊對西藥的需求量已經達到了空前迫切的程度。百萬人的陣亡，必然有幾百萬的傷兵。我從報紙上看到情況相當嚴重，也知道西藥的重要性，中國軍隊的傷兵太多啦。我馬上給陳明燁寫下了以下指令：

  明燁吾弟：


  周一啟程去上海，為趙記醫藥總公司辦理2000萬圓的西藥業務。盡量多采購手術器械和麻藥以及抗生素。我於周五等你的電話，你和江兆鵬經理兩人要與我通話，然後才能匯款。你暫時墊付營運經費，歸來之後即付，另有獎金。你要發財了，預祝成功！

  欣實親筆

  我隻能等待周五的電話了，國軍師部已經催過兩次，師長對我說“再加一成藥價，我師也會全部包圓兒，務必不要賣給別的商戶”。就是為了抗戰大業，我也會指令陳明燁出發的。


  周五，等來了明燁的電話，他說“2000萬圓西藥已經裝好車，隨時可以起運，隻等款到發貨”。然後把電話遞給江兆鵬經理，兆鵬說“欣實，你匯款吧，車隊已經待命出發”。我問“兆鵬，上海方麵最近怎麽樣？對西藥查得嚴嗎”？他說“查得相當嚴，但是有軍需運輸證就會一律放行的”。我問“簽了多少西藥”？他說“2000萬圓的單”。我說“我馬上通知辛楣匯款”。放下電話去銀行辦了2000萬圓的匯款。然後去倉庫查看，見沒有什麽漏洞，才回到了學校，心想：下周三就可以接貨了。


  過完了年，我已經27歲了，心裏想：做成兩單西藥，就可以達到億元身家，錢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把西藥賣給抗日部隊。日軍已經拿下了所有的產糧區，江蘇、浙江等富裕省份全都淪陷了。聽蘇紋紈說“重慶抗日政府，已經成立戰時糧食管理局，而且她的前夫曹元朗就是管理糧食的公務員”。我忽然想：除了西藥，糧食也能發大財啊！民以食為天嘛！據說“倒騰糧食沒有什麽危險，軍火和西藥可是拿腦袋在換錢啊”！

  回到家裏後，我靠在躺椅上想：根據抗日戰爭的曆史，重慶政府失去了產糧區後，糧食特別緊張，要不是美國建立了“駝峰航線”，美國航空隊每天飛越西瑪拉雅山，從印度向重慶政府空投十萬斤大米和藥品，民國軍隊可守不住重慶。我上哪兒去弄糧食呢？往東就是日占區，那太危險了。往西是國統區，他們也缺糧食。往西北是延安區，窮得夠嗆，糧食根本不夠吃，後來中共還派幾千人馬的一個旅去南泥灣開荒，旅長的名字叫王震，而且隻敢種產量最高的高梁和南瓜。成天吃紅米飯（高粱米飯）和南瓜湯，頓頓都是這個，我還能傻得到西北去進糧食嗎？到哪兒收購糧食呢？難道還得去上海浙江、江蘇去冒險嗎？東北怎麽樣？那可是產糧區，可那是滿州國的地盤，跟日本也是一夥的。我想：隻剩下香港是世界自由港，英國又是中國的盟友，從那裏向海外大批購買糧食，然後海運回國統區銷售，準能賺大錢。想通了就把這種想法對詩雅說了，哪知詩雅卻說“糧食哪有西藥來錢啊”？我說“不來錢才怪呢，到了1942年後，重慶每天要餓死幾千人呢”。她說“你怎麽知道的”？我一聽：壞了，我說露嘴了，這在前世屬於曆史，可今天還沒發生呢。我趕緊說“是我瞎猜的”，這才掩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