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猶豫不決
我在學校無所事事,貴為副訓導長,又不兼課,月薪380圓等於白拿,高鬆年知道我為軍方服務,也不敢打聽軍事秘密,也不能過問我的行蹤,現在高鬆年不管我了。
上次去上海把我嚇一跳,戰爭期間弄死個把人,還不是白死嗎?歸途中各哨卡見了軍需運輸證,都是敬禮放行的,可盡管如此,我也下決心不幹了。昨天又打走十七萬圓給汪處厚,還剩下一百一十五萬圓。詩雅看了我的存折餘額嚇了一跳。她問我“你哪來的這麽多錢”?我說“都是賺來的,你出去別亂說”。她說“我才不說呢”。我抱住她說“咱倆該睡覺了吧”?她笑著說“你先去洗澡吧”。我說“詩雅,你幫我分析一下,下次還幹不幹”?她說“這次出事兒了嗎”?我就把經過跟她學了,她馬上就說“絕不能再幹了”!我說“現在路子快鋪平了,羅昀這邊兒沒問題,汪海全那邊兒說不準,江兆鵬那邊兒肯幫我。問題在於王海全,他是真漢奸,肯為日本人操心,多次用話套我,還打聽汪處厚的生意在哪裏?看似無心,實則有意,隻要說錯一句話,就把我當重慶方麵的人辦了”。詩雅聽了就說“絕不能幹了,表麵上給你發了軍需運輸證,這個汽車隊是江兆鵬公司的車隊,車夫都知道你把貨卸在了平城,而不是鷹潭,真要查起來很容易”。我說“真漢奸也不會幹得這麽辛苦吧?他們會到運輸車隊去調查嗎”?詩雅說“那可不一定啊,緝私大隊不會去查,換成特高課的話,一夜之間就查個水落石出”。我覺得她的擔心有道理,決定躲過這陣風頭再說,也許能找到其它財路,就把這條危險財路扔掉算了,想著我就走向洗浴間,等我回來時,詩雅已經睡著了,我想:烤亭的生意太累了,應該招聘人手了。我輕手輕腳地上了床,把大被子拽過來一半搭在身上睡了,我不想驚醒她,她是我喜歡的女人。
第二天我去了鎮上,想去茶館裏坐坐,那裏是南來北往的客商閑聊的地方,聽他們談話應該能得到些啟發,。花一塊錢進去,泡上一壺香茶,坐在那裏聽人打鄉談。都是些布匹、茶葉、藥材、蠶絲的生意,聽了覺得不賺錢,正要走人。一個中年男人問我“你做什麽生意”?我故意把西藥說成藥材,說“我是做藥材生意的”。他又問“你去啥地方進貨呀”?我隨口就說“上海”。那家夥說“去上海?那還不如做鋼管賺錢”。我靈機一動,就問“你說的是無縫鋼管嗎”?他對我點點頭。我真想損他兩句,心想:無縫鋼管是造炮筒用的,日軍查得最嚴的就是無縫鋼管,你有幾顆腦袋夠殺的?我沒理他,回身就走。哪知這小子一句話就把我勾住了,他說“好家夥,無縫鋼管可是十倍的利啊”!我想:做西藥才三倍的利,無縫鋼管能達到十倍的利嗎?那我的一百萬投進去,完成一單不就是一千萬嗎?我問“你有什麽門路”?他說“我大哥是新四軍的,經常去上海弄無縫鋼管”。我想:上海附近就是蘇北,那是中共新四軍的根據地,派紅色特工去弄無縫鋼管製造大炮是完全可能的。就說“我是問你有什麽門路弄鋼管?不是問你幾路軍弄鋼管”。他說“門路可多了去啦,跟皇協軍合作就是一條路”。我一想:前世的抗日電影“五十一號兵站”不就是中共派地下工作者倒騰無縫鋼管的事兒嗎?偽軍都是中國人,偷賣無縫鋼管賺錢也是可能的。就問“你大哥搭上哪條線了”?他回答說“皇協軍第三團的團長”。我問“日軍不是查得很嚴嗎”?他就笑著說“日軍管不著,走私無縫鋼管的事兒,要歸緝私大隊來查的”。我一聽馬上就想起了王海全,那家夥是鐵杆漢奸,他可是翻臉不認人,上次他懷疑我是重慶方麵的人,要是再去倒賣無縫鋼管被他抓了,隻有一種可能:殺頭。想想還是算啦,王海全專抓船隻,而且汽艇比普通船快多了,隻要瞄上了你的商船,肯定能抓到你。想了半天,覺得這條財路又不通,再坐下去沒有什麽意思,起身離開了茶館。
剛回到家,高鬆年來找我,進門就說“欣實,我接到許團長的電話,他希望你再去上海辦理西藥”。我不屑地說“許團長的官太小了,師長都知道我被上海方麵懷疑了,囑咐我暫時別去上海活動”。高鬆年聽了就說“欣實,你將來有出息,那時可別忘了我高鬆年啊”!我說“那不會”。我沒有騙高校長,上次師部買藥時,曾經想以三倍價格取貨,我一口咬定“路上被罰了六萬圓,我不能賠本兒”。後來就以三倍加一成出的貨。臨走時,帶隊的副師長囑咐我“欣實,你暫時別去上海活動,上海方麵已經懷疑你了,師長讓我轉告你安全為重,你要是出了事兒,以後我軍去哪裏買西藥?來日方長嘛”。我要是拿師部的命令壓許團長,他也沒辦法管我。要知道:師長管轄三個旅,旅長管轄三個團,團長在師長麵前就是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