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權宇
仵作想著自己是京城最有經驗的，而蔣宸隻是一個剛上任不久的七品評堂事，立刻就板直了腰，收起了那點尷尬。
“小水仙生前的確接過客人。”
蔣宸聽著他的話變了，臉色更冷了一些。
“牛叔，仵作是替死人說話，而不是猜測。牛叔在驗屍這一塊，的確是很有經驗，但是，麵對死者，我們得事事力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牛叔，再驗！
你看看小水仙身上有沒有精血？”
牛仵作被蔣宸這麽一說，麵上子難堪，“蔣大人，你這是信不過我？”
“牛叔，我不是信不過你，就是因為相信你，所以才要再看看。否則，我就自己看了，如果我驗的結果與牛叔的不同，那不是損了牛叔的名聲？”
蔣宸看了一眼台上的竹籃子，“還得請牛叔把小水仙的頭顱縫合好，牛叔的縫合術，那可是全京城數一數二的。”
他大方的遞了台階過去，牛仵作雖有悶氣，但也不會傻到不接台階，他點點頭，“是，大人。”話落，他重新站到台麵前，仔細的進行檢查。
宋魁背對著牛仵作。
蔣宸倒是沒什麽反應，不過，牛仵作比較胖，這樣站著就擋住了一切，蔣宸也看不到什麽。事實上，這是驗屍，沒什麽男女之分，肯定不需要回避什麽。
能為死者發言，能找到真凶，這才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
起碼，蔣宸是這麽想的。
過了一會，牛仵作一臉慚愧看向蔣宸，“大人，小水仙生前沒有接客。”
“那她身上的傷呢？有沒有可能是跟人打鬥時造成的？她的指甲裏有沒有什麽？”蔣宸問話時，牛仵作立刻又開始檢查驗證，最後，他心服口服。
“大人，小水仙的指甲上有人的皮肉，其中兩個指甲斷了，看樣子她生前的確是反抗激烈，有可能是跟人打了一架。”
蔣宸輕輕頷首，“把她的頭顱縫合好。”
“是，大人。”
“我先回去了。”
蔣宸帶著宋魁回去了。
義莊裏，一直像個透明人一樣的牛仵作徒弟小水，等聽到了馬車軲轆聲，這才暗鬆了一口氣，急聲問道：“師父，這個蔣大人怎麽一點都不像是書生？如果是別的書生見了這樣的屍體，或是來義莊，早就嚇到不行了。
可你瞧瞧蔣大人，他不僅不怕，他還抓住了許多細節。
師父，這個蔣大人真是奇怪啊。”
牛仵作扭頭瞪他一眼，“奇怪什麽？這三個案子的死者的頭顱都是他找到的，你怎麽不說他厲害呢？你說的沒錯，他的確不簡單，的確與一般書生不同。
這個蔣大人有幾把刷子啊，態度上又不會像那些書生高傲得像是什麽貴門公子哥似的。我覺得蔣大人很不差。”
剛才雖然有那麽一瞬間的不爽，但事實證明蔣宸是對的，牛仵作也就改變了態度。
“師父，聽起來你很欣賞蔣大人啊。”
“你我是什麽？仵作，想什麽呢？注意自己的地位，還有你的分寸，趕緊過來幫忙。這究竟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
“嘿嘿！我這就來！”小水幹笑幾聲，趕緊幫忙。
“馭……”宋魁看著前麵攔著路的馬車，真的想過去打人，為什麽總有人喜歡攔路呢？他們家三爺的路這麽好攔？
前麵馬車的車簾被撂起，權宇從上麵下來，行至蔣宸的馬車前，拱手，“蔣大人，可否下來聊幾句？”
權宇？
蔣宸聽著他的聲音，立刻知道是誰。
他擱開車簾，迷茫的看向權宇，“兄台是？”
“在下權宇，眼下在康王爺當個閑差。”
“原來是權兄，請稍等一下。”蔣宸彎腰出來，利索的跳出馬車。
權宇走在前頭，蔣宸在後麵跟上。
兩人朝一旁的小路走去，離馬車這邊大概有五六米遠才停下。
“不知權兄找我有什麽事？是不是看王爺有什麽事情要叮囑？還是想要打聽小水仙的案子進度？”
權宇望著眼前的景致，並沒有扭頭看向蔣宸，“蔣大人，如果我問了，你肯定也不會說。眼下這個案子，已經移轉到你們大理寺，大理寺這邊如果案子沒有確定的結論，你們也不會往外說。
權某人無官職在身，隨便打聽人命案子的事情，權某人不會做，並不會讓蔣大人為難。”
蔣宸發現權宇一直隱在袖中，心裏挺納悶的，但可能是別人的習慣，他也沒多想。
“那權兄找我是？”
“我是過來遊說蔣大人的。康王爺一直想讓蔣大人與他多走動走動，特別欣賞蔣大人的才華。隻是，蔣大人似乎不是這麽想的？
權某人想過來聽聽，大人心裏真正的想法？蔣大人出生長樂縣，在一個小山村裏長大。
康王爺可是貴妃之子，說句不好聽的，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康王爺看得上蔣大人，蔣大人為何不願意為康王爺辦事呢？”
權宇一直沒想明白，他看不透蔣宸。如果蔣宸換成另外一個寒門子弟，有一個王爺想要拉攏自己，肯定都要飄上天了。
可是，蔣宸卻不同！
他似乎事事都避著，就算不可避免的碰上了，蔣宸也有意的斂起了身上的光芒。
上官康覺得蔣宸也就這樣，沒有十分的厲害。
可是，權宇卻不是這樣覺得！
如果隻是一個一般的人，蔣宸不會在這一係列的案子中表現如此出色。雖然案子目前還沒有一個結論，似乎一直僵在一個困局中，可權宇知道，這個案子是並不是沒有進度。
上官康看錯了蔣宸。
權宇對上官康有了更多的失望。
一個沒有廣大胸懷，一個沒有愛民之心，一個沒有識人慧眼的主子，真的能坐在那個位置，真的能讓自己一展拳腳嗎？
權宇有些迷茫，但迷茫之中，他隱隱知道可能性很小。
以前有文林在，他處處受文林壓製。
後來文林不在了，他以為上官康終於能夠看到他了，可上官康並沒有看到他的才華，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覺得他是個無用之人。
曾經有一度，權宇都在懷疑自我。
他一次次的問自己，自己真的一無是處嗎？可身體裏麵好像有另一個自己，一直在告訴他，不！不是的！隻是他沒看到你的好，他不值得你為他賣命，你的能力，你的才華，在他這裏得不到展現。
向他證明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