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心知到了關鍵時刻,頓時變得認真了起來,一字一頓地道:
「對!」
「就是表白!」
「你答應不答應?」
洞幽子看向了遠方,若無其事地道:
「答應什麼?」
顧長風有些急了。
可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裡,他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
「做北斗宗掌門夫人!」
洞幽子還是一副漫不經心地樣子,只是左顧右盼,忽然道:
「前面的景色好像不錯!」
「我去瞧瞧。」
旋即催動靈力,瞬間躍出了數十丈外,飛到了遠方。
顧長風頓時愣在原地,一時間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
這,這到底算是答應了還是拒絕了?
誰能告訴老子?
遠處的席劍吾看到他這幅模樣,不禁冷哼一聲,顯出了輕蔑的神情:
「姓顧的小子!」
「我瞧你平時腦袋還算靈光,怎麼到了男女之事上,就變得如此愚蠢?」
「小姑娘臉皮薄,你還非要逼她給出個答案?」
「她跑去遠處,分明是嫌我礙眼,想和你獨處,你還不趕緊追上?」
握草了……
居然被這個早已斷絕七情六慾的傢伙傳授經驗?
顧長風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急忙向洞幽子的方向瞬移而去。
此刻的洞幽子正站在一座山峰之上,在天地星輝的照耀下,越發顯得身材婀娜有致,面容明艷動人。
顧長風不禁看得呆了。
心中更是生出了無窮的感慨。
穿越到這裡之後,他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事情,也曾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但真正讓他心生好感的異性,也只有面前的洞幽子這一個。
因為波濤洶湧?
因為長得漂亮?
這些都是。
但最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和洞幽子有共同語言——或者是,是日久生情?
正是在向她傳授知識、共同解決難題,一起研究星艦的過程中,產生了若有若無的感情?
也或者……
是因為心無所寄,因為累了,所以想要找個藉慰?
他默然不語。
思緒飄到了極其遙遠的地方。
陷入虛無障后,他也在不斷的思索,自己為什麼要修鍊?
席劍吾,是為了取天道而代之。
凌雲子,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
包括陽陵、荒古,自己所遇到的這兩個仙人,他們也都有各自的追求,而他們的道心,也必然是無比堅固。
自己呢?
自己的道心,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若是唯我獨尊,那麼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放棄所有,斷絕七情六慾,突破虛無障,求得自己的大道?
他陷入了沉思,緩緩閉上了眼睛。
直到今日,他遇到了洞幽子之後,這才發現:
對方在自己心目中,早已佔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也不僅僅是她。
還包括了趙虎、蕭慕雪、陳太玄……
在這麼多年之中,他在門派中傾注了無數心血,更在這些弟子身上投入了深厚的感情。
所以……
有這些羈絆在,自己的道心還能成立嗎?
還能堅定嗎?
在這模模糊糊中,他似乎又陷入了無盡的輪迴和疲憊里,只希望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就這樣永遠漂浮在浩瀚無垠的星空之中。
無生,亦無死。
無喜,亦無悲。
如此直至永恆。
洞幽子雖然是站在山巔之上,但早就發現了顧長風追來,嘴角不由微微一翹:
這個掌門,還不至於蠢得無可救藥嘛!
還不算太傻嘛!
可是左等右等,一直過了半天的時間,還不見對方上來,扭頭一看,頓時雙眉直豎,氣急攻心:
對方居然閉目盤坐於地,分明是在修鍊!
剎那之間,心中的所有竊喜和好感,全部化為烏有。
她一撩道袍前擺,怒氣沖沖地奔了下去,就要伸手去掐顧長風的耳朵,手指還沒碰到他的皮膚,只聽得「嘭」地一聲巨響!
陡然從顧長風的身體上,傳來了極大的反震之力,直接將她掀飛出了數丈之外!
洞幽子踉蹌著穩住了身形,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見席劍吾的影子從遠處飛速掠來。
她立刻提起了警覺,快速閃身護在顧長風身前,厲聲喝道:
「你要如何?!」
席劍吾並不理她,圍著顧長風轉了數圈,神色越來越凝重,而且攥緊了雙拳,顯得十分緊張不安。
洞幽子瞧到他這幅樣子,立刻知道了不妥,急忙問道:
「怎麼回事?」
「他,他有事嗎?」
席劍吾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
「他已再次陷入了虛無障中。」
「而且這一次,我也沒辦法再幫忙,只能靠他自己了。」
洞幽子的心臟立刻揪緊了:
「你是仙帝,怎麼可能沒有辦法?」
席劍吾瞟了她一眼:
「我現在是魂魄之身,對現實世界造不成任何影響,若不是他的凝魂固魄之術,你都看不到我的身形,聽不到我的說話,你不知道?」
「再者說,我現在只能寄居在他的識海之中,與他休戚與共。」
「他若是出現不測,我也會隨之灰飛煙滅,我若有辦法,又怎麼可能不出手?」
洞幽子也清楚他說的是實話。
但正所謂「關心則亂」,那虛無障自己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就算想要幫助顧長風也無從銷售,不問席劍吾,又能問誰?
若是顧長風能夠克服這虛無障,那自然是好。
若是無法突破……
想到他可能會身死道隕,洞幽子咬緊了嘴唇,不由得心亂如麻。
片刻后,她深吸口氣,勉強穩住心神,轉身蹲在顧長風面前。
只見他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額頭上更是滲出了密密的汗珠,一副極其痛苦的樣子。
她急忙從懷中掏出汗巾,正要替他擦拭,忽聽得席劍吾厲聲叫道:
「不可!」
又是一股大力從顧長風身上傳來,她再次被轟飛出了數十丈外。
幸好對方是在無意識下釋放出的力量,並未對她造成致命的傷害,但饒是如此,她也覺得臟腑受到了強烈的震動,極其難受。
她一瘸一拐地再次走回,鬱悶地道:
「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既然是在突破虛無障,為何又會自動反擊碰到他的人?」
席劍吾緊緊盯著顧長風,沉聲道:
「所謂的虛無障,就是失去了修鍊的動力和目標,找不到活著的意義。」
「如此以來,他體力的靈力便會緩緩釋放至天地之間,生機也會一絲絲的斷絕。」
「等到全部放空之時……」
他雖然沒說完,但洞幽子已經聽懂了。
因為顧長風正在釋放靈力,所以自己在碰到他之後,便被反震而出。
若是他的靈力釋放完畢,生機全部斷絕,就是身死道隕之時。
然而……
他陷入了如此危急的情況之中,自己卻無計可施。
唯有跪坐在他面前,緊緊地注視著他,留意著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星天緩緩旋轉,最終淹沒在黎明的晨曦里。
一大一小兩輪淡青的太陽,漸漸升上了天空,灑下了柔和的光芒。
顧長風還未醒來。
釋放出的靈力越來越微弱,神色越來越頹廢,臉上更是籠罩了一層灰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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