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仍在持續,沒有絲毫減弱下來的跡象。
刺鼻的血腥味、焦糊味,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火光、黑煙、各色的靈力光芒,綻放在戰場的每一處角落。
圓滾滾的腦袋,瞪大了獃滯的眼睛,被踢來踢去。
斷落的肢體血肉,被踐踏成了肉泥。
越是到了現在,拼的越是雙方的戰鬥意志。
誰能堅持到最後一刻,誰就是最終的贏家!
無數的敵人倒下。
也有無數的北斗宗弟子,拼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陡然之間!
厲喝聲從九天之上傳來!
如天雷滾滾滾般,炸裂在整個戰場之上:
「北斗宗掌門顧長風在此!」
「誰敢頑抗!」
話音未落,一道紫色的閃電刺破天穹,直接劃過了正與洞幽子交戰的兩名金丹修士的脖頸!
頭顱落下,鮮血從脖腔狂噴出丈余之高!
數十名築基修士,更是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來,便被斷為兩截。
青冥子、趙虎、孟統、風真子、寧恕遠、慕明道、賀澄……
七名金丹修士,緊隨顧長風身後殺到!
在他們旁邊,還有均天盟結嬰修士尤瑞昌、金丹修士謝俊豪。
遠方揚起了滾滾煙塵。
上千北斗宗弟子也已經返回,吶喊著加入了戰場!
在更遠處,褚北峰等數萬肅州修士,同時殺來。
洞幽子苦苦強提著的靈力,頓時鬆懈下來,一頭從空中栽下。
蕭慕雪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敵軍見到北斗宗的援軍到來,立刻大亂!
所有人全部失去了抵抗下去的勇氣,拼了命地四處逃竄。
可是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已處在北斗宗的包圍之中。
他們可選的只有兩條路:
要麼投降。
要麼,死!
絕多大多數的敵人,選擇了直接跪地投降,嚎叫著痛哭流涕。
還有個別還想僥倖逃生,選擇了負隅頑抗,於是被毫不留情地直接斬殺。
零星的戰鬥,很快宣告結束。
數萬修士大軍,驕傲地佇立在冰雪荒原之上。
顧長風站在隊伍的最前面,身上的粗佈道袍,被凜冽的夜風吹得鼓盪不止。
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猛然之間,歡聲雷動!
「掌門萬歲!」
「北斗宗萬歲!」
弟子們血戰餘生,無不歡呼雀躍,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在青冥子等人的帶領下,弟子們好不容易才平復了激動的心情,開始打掃戰場。
顧長風,卻緊緊閉上了眼睛。
在他面前丈余之外的血泊之中,是滿地的屍體。
有敵人的,也有陳家修士的,更有北斗宗弟子的。
滿身是傷的的馬捷克,緊緊抱著渾身是血的李嫣紅,淚流滿面。
趙虎攙著蕭慕雪,在旁失聲痛哭。
李嫣紅,北斗宗資歷最老的十三名弟子之一。
容貌平常,資質平庸,平日里默默無聞。
雖然直到現在,也未能成功立下道心,突破至築基境界。
但她一直跟隨著門派,從未動搖放棄。
直到在這場戰鬥中,犧牲。
恍惚之間,顧長風想起了剛剛穿越來的時候。
自己曾因為心疼靈石,借口她做的飯里有砂子,扣了她的月俸。
剋扣的月俸早已補上。
如今的門派,也再不缺少那幾枚靈石。
只是……
斯人已逝,再也無法復活。
而那十三名老弟子,如今只剩了趙虎、蕭慕雪、馬捷克這三人。
顧長風默然無語,臉色如萬古堅冰,未曾展開。
青冥子走上前,低聲道:
「掌門!」
「俘虜的敵人已經清點完畢,共有兩千一百零七人。」
「請示掌門,該如何處置他們?」
顧長風的眼睛依舊閉著,口中淡淡吐出一字:
「殺。」
聽到這話,青冥子大吃一驚,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掌門,這可是兩千多條人命啊!」
「全,全都殺了?」
旁邊均天盟的結嬰修士尤瑞昌,也是愕然:
「顧掌門!你不是說,要停止天垣大陸內鬥,團結起來一致對外么?」
「把這些俘虜收編了不好嗎?」
「況且擅造殺戮,對你的道心也會有極大的影響啊!」
褚北峰等人,更是被駭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在肅州城見過顧長風的行事為人後,還以為對方是個寬厚仁慈的性格。
哪裡知道……
兩千俘虜,直接就要殺?
顧長風睜開了雙眼,淡淡掃視眾人:
「以殺,方可止殺。」
「以暴,方可止暴。」
「我就是要用這兩千人的性命,來告訴所有人……」
「得罪我北斗宗的下場!」
他的聲音雖然平靜,卻遠遠飄蕩到方圓數里之外。
無論敵方我方,所有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俘虜之中,哭喊聲剎那響徹天地。
「饒命啊!顧掌門!」
「我只是為了靈石啊!」
「我們再也不敢了……」
青冥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苦苦勸諫起來:
「掌門!」
「自古殺俘不祥啊。」
「若如此做,以後哪還有敵人敢投降我們?」
「必定會死戰到底啊!」
顧長風沒有再說話,而是緩緩伸出了右手。
無數道紫色光芒,像是妖異的紫菀花一般,怒放在天地之間。
被封印了靈力、滿臉倉皇恐懼之色、跪得滿地都是的兩千多名俘虜,在見到紫光降臨之時,同時喪命。
頭顱滾滾,屍體成片倒下。
無窮無盡的血霧,霎時瀰漫了天地。
所有人噤若寒蟬。
整片戰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在血霧之中,無數道肉眼難以察覺的黑氣,縈繞到了顧長風的手掌之中。
然後緩緩凝聚起來,匯成了一把黑色的小劍。
「這,便是殺戮境嗎?」
顧長風無聲低語。
許久后,他抬起頭來,平靜地道:
「三日後,為戰死弟子送葬。」
說完之後,他騰空而起,身影掠入了門派之中。
沒有向任何人單獨說一句話。
莽莽的崇山峻岭,矗立在黑夜裡,像是噬人的野獸般,俯視四方。
顧長風緩緩步入空蕩蕩的掌門殿,走上台階,在掌門之位坐下。
殿內,沒有絲毫光芒。
他就這樣靜靜地坐了很久。
最終伸出手來,招出了陸真源的魂魄。
透明的魂魄,散發著淡淡的白光,照在顧長風的臉上,顯得陰暗不定。
陸真源上一次出現,還是在肅州城中與司空哲談話。
事情後來發展得怎麼樣,他完全不知道。
所以出現之後,還是一臉的茫然。
待看到顧長風的面容,他大感愕然:
「你身上,為何有如此之重的血腥殺戮之意?」
「你殺了多少人?」
顧長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道:
「冥石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