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露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下定決心要勸阻。
她知道,掌門幫趙虎、蕭慕雪立下了道心,兩人如今正在閉關突破。
她也知道,陳太玄、何雲玉等人都被傳下了功法。
還有很多弟子、甚至散修盟的人,都有被顧長風指點的。
可是,為什麼自己沒有?
而且她隱隱覺得,掌門在問過自己名字的來歷之後,明顯疏遠了很多。
她不知道原因。
但顧長風、北斗宗,寄託了她平生的大志。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掌門瞎搞!
於是,她毅然走上前去,拱手道:「掌門!」
「請恕弟子直言,這些人乃是烏合之眾,而且忠誠堪憂。」
「掌門若指望他們去攻打雲州城,實有百敗而無一勝!」
「只有將之打造為善戰之師……」
顧長風漠然看了過來,硬生生將她接下來要說的話逼了進去:「善戰之師,也是從烏合之眾開始的。」
「打幾次仗、受幾次傷,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幾次!」
「活下來的,自然就是善戰之師。」
這麼不把人命當回事?
白朝露忍不住遍體生寒,卻還在據理力爭:「就算這些人能用,後勤補給呢?靈石呢?法器呢?」
「會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顧長風看向遠方,神情依舊十分平靜。
片刻后,這才淡淡吐出四字:「以戰養戰。」
白朝露呆住了。
以戰養戰……
說得雖然容易,但隨之帶來的,又是多少鮮血和生命!
她忽然覺得:掌門,的確是變了。
變得殺伐果斷、冷酷無情。
彷彿是俯瞰塵世的神靈一般,人間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她默默退下。
等到散修盟、雲州仙盟、金光宗足足八千多名修士,全部被逼著加入了北斗宗后,顧長風說話了。
聲音冷漠、低沉、沙啞。
「接下來……」
「我會為你們講道。」
所有弟子全部盤膝而坐,老老實實地聆聽。
其中也包括了呂寶瑞、魏無咎、魏法炎等人。
寂靜無聲里,眾人心中百感雜陳。
顧長風的聲音,在山間不住回蕩:
「若是心有所感,便向我稟報,我會幫你們提升修為。」
「但,不要試圖欺騙自己,也不要欺騙我。」
「否則的話……」他漠然掃視眾人,「你們會很慘。」
所有人噤若寒蟬。
「夫道,有用為體,無用為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
「自本以根生,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
「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於上古而不為老……」
在他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中,有的人茫然不知所措,有的人賊眉鼠眼四處張望,有的人正襟危坐,有的人若有所悟,緩緩閉上了眼睛……
顧長風在人群中緩緩踱步,口中講述絲毫不停,還夾雜著呼喝之聲:
「沈衝出列!」
「趙謖出列!」
「何長庚出列!」
……
陳太真帶著隊伍再次來到北斗峰,心中感慨萬千。
她萬萬沒想到,不過年余而已,顧長風竟帶領北斗宗,創下如此聲望。
大戰妖帝妖后、吞滅離火宗艮岳宗、擊敗雲州仙盟、斬殺雲鶴子仙鶴子……
現在,又整合了雲州境內的數十家門派,即將向雲州城發起進攻,統一整個雲州。
反觀陳家。
自從仙盟高層在天雲子的帶領下,全部前往天外后,陳家立刻失去了靠山。
雖然家大業大,但覬覦的人也越來越多,如同蒼蠅一般,揮之不去。
是要找個勢力合作了。
但陳太玄傳訊回去,替顧長風提議合作的時候,陳太真又猶豫了。
畢竟……
上一次和顧長風打交道的經歷,她還記得很清楚。。
陳太玄老實得有些過頭,若有顧長風這樣心又黑臉皮又厚的人當師父,絕對是件好事。
可是,若說顧長風能帶領北斗宗爭霸天下?
她不相信。
何況,雲州仙盟攻打北斗宗時,陳太玄曾向家裡求救。
但她只是拜託仙盟的人保護陳太玄的安全,卻並未幫助北斗宗。
現在再來合作?
她臉上有些掛不住。
但迫於族中長輩和父親的壓力,她最終還是來了。
亂世之中,多方下注乃是常理。
更何況,自家的少主是顧長風的真傳大弟子。
如果北斗宗真的能夠成就大事、顧長風不幸嗝屁……
那麼,北斗宗豈不是能改姓陳了?
這番前來,陳太真也不像上次那麼倨傲了。
先與顧長風分別見禮,又代替父親致意,再奉上束脩——也就是陳太玄拜師的學費。
這才是貨真價實的學費——足有五十萬之巨!
雙方在北斗殿中各自落座。
陳太真瞟了他一眼,笑眯眯道:「一年多不見,顧掌門竟取得了如此輝煌的成就,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顧長風點了點頭:「好說。」
陳太真不禁有些意外。
這小子……
變化似乎有點大啊?
她原本以為,場面話說完后,對方就該坦誠相見了。
沒想到對方還這麼端著?
她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眯起了眼睛:「顧掌門,沒意思了啊。」
「咱們好歹見過面,對彼此的脾氣也都了解。」
「你擺出這麼個樣子……」
她忽然嫵媚一笑:「我差點以為,你是變了個人呢。」
「我是顧長風!」對方霍然看來,眼神陰冷。
陳太真愣住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只聽顧長風沉聲道:「東西呢?」
陳太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直接擲了本冊子過去:「自己看!」
看到兩人這樣火花四濺、激情澎湃,站在旁邊的陳太玄,心臟立刻揪了起來。
千萬千萬別像上次那樣,鬧得不歡而散啊!
顧長風接過冊子,只看了兩眼,便皺起了眉頭:「穿空梭是何物?窺天樽又是什麼?還有五行雷?」
「簡直聞所未聞!」
「少見多怪!鄉巴佬!」陳太真哼了一聲,「穿空梭,飛行速度堪比築基修士,可以自空中向地面發動攻擊。」
「最關鍵的是,只要靈石足夠,鍊氣修士也可操控。」
「窺天尊,能夠提前發現敵蹤。」
「只要用敵方修士進入此物附近十里範圍內,便可自動示警。」
「五行雷,能將五行大陣的靈力轉化為雷屬性。」
「這樣,便不用擔心對方的剋制手段了!」
顧長風呆住了。
半晌后苦笑了一聲,嘆道:「洞中方數日,世上已千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