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知道:師尊所說的「師祖」,正是天垣大陸的傳說、至高無上的存在——劍無仙帝。
既然是仙帝所說,那肯定沒錯。
她肅然答應,片刻后又道:「師尊既然懷疑凌雲子師伯和陸宗師勾結,為何還要將盟主之位傳給他呢?」
天雲子笑了:「你是否心有怨懟?」
「弟子不敢。」玄清急忙答道,「師尊就算不傳給凌雲子師伯,還有其餘幾位宗師在,弟子也萬萬不敢有此奢望。」
天雲子默然片刻,緩緩道:「為師不妨給你交代一句實話。」
「這劫我是不準備渡的,待我壽元將盡之時,盟主之位原是要傳給你。」
玄清頓感愕然,剛要說話,卻被天雲子止住了:
「但如今天垣星遭此大難,我們只能逃亡天外。你威望尚且不足,還不能接手。」
「不管如何,凌雲子也是你師祖的弟子,我的師兄。」
「他性子雖然極端了些,但數千年來一直甘於平淡,默默無聞,不像野心勃勃之人。」
她淡淡一笑:「我將盟主之位傳給他,也是要存心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問題。」
「若當真有問題,我自有手段治他!」
玄清讚歎道:「師尊算無遺策,弟子欽佩至極!」
「但,師尊分明早就可以渡劫,為何要強行壓制自己的修為呢?」
「若您渡劫成功,咱們還怕什麼凌雲子、陸真源、妖帝妖后妖師!」
天雲子在旁邊的蒲團上坐下,漠然道:「渡劫?隨時都可以!」
「有劫不渡,讓你的敵人輕視你,不好么?」
「呃……」玄清實在沒想到,師尊打的居然是這個主意。
許久后,她小心翼翼地道:「弟子,弟子聽說……」
天雲子瞟了她一眼:「這裡只有你我師徒二人,有什麼不敢說!吞吞吐吐,像個要當盟主的人嗎?」
玄清硬著頭皮道:「弟子聽說,您是因為不能忘情師祖,才不肯渡劫。」
「現在咱們到了天外,不就可以尋找師祖的蹤跡了嗎?」
「到時候,到時候……」
她膽子再大,後面的話也不敢說了。
仙帝從天外返回、身死轉世的事情,唯有天雲子、凌雲子和四大宗師寥寥幾人知道,並未在大範圍內擴散。
若是眾人得知:居然連仙帝也喪命於天外,這片寂靜的星空,其實潛伏著無盡殺機!
只怕頓時就群情激涌,吵著要回去了!
天雲子並未生氣,而是滿臉平靜之色:「尋常之人,只能修鍊唯一的道心。而你師尊則不然,他同時修鍊出了三顆道心。」
「一曰極道,二曰殺戮道,三曰平等道。」
玄清發出了由衷的讚歎:「師祖修為通天,高邁千古,真是無人能及。」
天雲子笑了笑:「就連你師父我,也是望塵莫及啊!」
「為了有朝一日能趕上他的腳步,我便修鍊了這極情之道。」
「極情之道?」玄清有些疑惑。
天雲子點了點頭:「是啊!唯有極於情,方能極於道。」
「等我把這個情字忘掉之時,便是修得極道之日。」
「你師尊,不過是我極情的對象罷了!」
「只要一日忘不掉他,我便一日不能渡劫。」
「這……」玄清眨巴著眼睛,感覺理解不能。
天雲子繼續道:「況且,你師祖飛升之前,交待了一件大事給我,我不能撒手不管。」
「這數千年來……」她幽幽嘆息了一聲,「我絲毫不敢有負重託,朝乾夕惕,雖未樹下多大功績,所幸並無大過。」
玄清剛要再說話,面前的法陣突然冒出了刺目的光芒,陸真源的身影緩緩顯露出來。
他向天雲子拱手道:「盟主,我們已出發一年有餘,卻走了不足五十萬里。」
「似這等低速,就算要達到最近的毗鄰星,也需要兩百年之久。」
「實在太慢了!」
「盟主,何不令星艦全力前進?」
天雲子淡淡道:「本尊自有主張!」
「陸宗主,不必多言!」
陸真源大感意外,卻只能低頭稱是。
他關掉法陣,在自己的船艦中坐下,眉頭緊鎖。
天雲子,似乎產生了懷疑?
不!
師尊算無遺策,這些必定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數千年嘔心瀝血的大計,絕對不會失敗!
他猛地抬起了頭,滿臉毅然之色,眼中寒光陣陣。
……
北斗宗,掌門殿內。
陳太玄和何雲玉二人,恭敬地站在自家的掌門師尊面前。
「你們可修劍道。」顧長風淡淡道。
兩人對望一眼,都是滿臉喜色。
眾所周知,在修真界的各系修士中,劍修的戰鬥力最強。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何等的瀟洒氣派!
「師尊,何為劍道?」何雲玉立刻追問。
顧長風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併攏在一起:「劍,乃百兵之祖。」
「故劍修必重其劍,善蓄其勢,善養其鋒。」
「不出則已,出則必殺!」
話音剛落,指尖陡然射出一股凌厲至極的劍芒,疾入天際。
不過片刻之後,遠方的山間生出了轟然巨響,回蕩不絕!
陳太玄二人目瞪口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遠處有名雲州仙盟的探子,被同時轟得粉身碎骨!
一劍之威,乃至於此!
顧長風依舊十分平靜:「當年的劍無仙帝,原名劍吾。」
「意思是,我即是劍,劍即是我。」
他望向遠方:「等他劍道大成,心生感悟,便將自己的名字改為劍無。」
「便是在提醒自己:有劍無我!」
他轉過頭來,定定地看向二人:「大道無情,劍亦無情。」
「故,劍幾於道!」
陳太玄和何雲玉都有些疑惑。
劍無仙帝的掌故,為何師尊卻這麼熟悉呢?
還說得如此輕鬆透徹,彷彿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歷一般。
但掌門師尊素來高深莫測,各種手段層出不窮,知道仙帝的劍道感悟也很正常。
所以,他們也就沒再細想。
一枚淡青色的玉簡,落在兩人面前。
「這是六階功法《九天玄真劍訣》,你們細細研讀。」
顧長風凝視陳太玄,緩緩道:「如有不懂之處,可以隨時向我請教。」
兩人喜滋滋地拿著玉簡離開了。
陳太玄還不知道,自己的體內、四大宗師封印著的,正是面前的師尊——劍無仙帝的通天修為。
若非當今天下,再也沒有四名大乘宗師可以同時出手,這封印暫時無法解開。只怕……
仙帝早已奪回了修為。
而陳太玄,也早已命喪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