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孰輕孰重
“月兒,月兒。”
君安克看著一個方向,他眼睛劃過了葉錦懿,落在了臨窗的位置。
葉錦懿知道他意識已經不清晰了,但聽到那兩個字,她還是忍不住肅立起來。
此刻已是深夜,外麵的月光穿過樹枝,打了在桌案上的那個杯盞中,水中波紋輕輕漾著,水深在杯中間,月色難看仔細,月色忽黃卻又覺得它異常慘白。
葉錦懿恍惚的記起了那日在垂柳旁那人背著自己憶著從前的往事,他說了他與自己心愛之人曾經是有多麽的相愛,那日因為撞見了他與其他女子同房的場景,又因她遭人綁架他卻與自己的父皇遊玩,所以導致了他們之間再無可能,那時他說這些往事時背對著葉錦懿,可葉錦懿依然覺察到了他內心的那種無法言喻的傷寂。
還有那日自己心愛之人死在他麵前時,他提著劍從屋內走了出來,貴在一國之君,他怎不知須得保持威風凜凜的儀尊,他終究還是為了心愛之人性情了一回,他拖劍走出,發絲淩亂,尊容哭毀,對著殺愛之人一頓揮動,殺愛之人是北昭心頭大患,他運籌帷幄第一次毫不顧忌的對他揮起了劍,在那一刻他不是皇上,他隻是一個痛失愛人的男子。
葉錦懿悵然若失,又想起了戰場之事,那時戰場陷入絕境,辦法隻有他派人救援,他親自帶兵趕往了險境,當時在女人麵前擺出了兩條路,一是與他走,二是同夫犧牲,女人持劍架在脖頸,同他說寧可與夫犧牲。
女人持劍的場景曆曆在目,她眸中帶著無法磨滅的堅定,沒有任何動容,她的堅定告訴了他答案,她永遠也不會跟他走。
葉錦懿回神,他心心念念不忘的人卻對他的愛滿不在意,葉錦懿隻想問一句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值得搭上自己的一生嗎?
葉錦懿的話卡在嗓子裏,她似是又想到了什麽,不由得打了個戰栗,她坐直在床邊,兩條規整擺放的腿已經麻木,她看向那個昏沉的帝王,看著他那張發著涼意的肅容,不由得呢喃開口,“江山與美人於您到底孰輕孰重?”
入了秋難得有一蝴蝶,它在圍著杯盞轉,弱小的翅膀撲出了強毅的力度,它圍著杯盞卻像是在追隨那杯盞裏黃燦燦的月光,那是一隻極為漂亮的蝴蝶。
他曾經與葉錦懿說過,他與心愛之人走失是因撞碰到自己與其他女子同房,這相比起來應是其次,更重要的一點是因她那時遭人綁架,一個女子受到傷害時首先想的是自己喜愛之人,可讓她失望的是自己所愛之人為了避嫌也為了不冒風險而故意躲避了自己,甚至與他父皇去了遊玩,她受著苦他卻熟視無睹避其之災,就憑這一點他這些真心又讓她覺得惺惺作態,甚至覺得自己細心保管愛護的感情在利益麵前還是一文不值,所以她不再相信他,對他避而遠之。
可他自她去世後成日萎靡不振,精神不爽,思念成疾以至於油盡燈枯,他這是後悔了嗎還是覺得江山美人缺一都是遺憾,他這般真心,若再重頭讓他選一次他會選擇什麽?
若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江山和美人,於他來說孰重孰輕呢?
君安克麵色驀然平靜,那雙肅然的劍眉漸漸湧出了傷痛哀寂,他眼角的淚水順著一流而下,淚水刮著他,他的眼角刺痛,垂在身側的手一把抓住了旁邊的被角,他緊緊握著,顫抖的雙手開始泛白,淚水夾雜著傷心打濕在了玉龍枕上,他心痛到無法呼吸,身體顫抖。
方過一時,他的身體變得僵硬,隨後便沒了動靜。
陰冷風息從周圍鋪展散開,那隻蝴蝶用著它僅存不多的體溫驅散著周圍湛湛的寒氣,月色依然美好,蝴蝶順著窗戶飛走了。
“您說您愛她,可您為了她又做了什麽呢?不過是遲來的深情罷了。”
君安克與葉錦懿曾經說了他與心愛之人之間不少的回憶往事,每每說時深情且珍重,表現的又那麽摯愛,可他又為了自己所謂心愛之人做了什麽,不過是遲來的深情,如果再讓他選一次,他會有概率選擇心愛之人嗎?
葉錦懿嘴唇顫抖,心中悲寂傷心,她怔怔的看著那個已經合目的人,他躺的不整是因彌留之際的傷痛,看似不整卻又安穩平和,葉錦懿用帕子逝去淚水,她端正站起身調整了身姿,屈膝跪了下去,行了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