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程鳶的心憂
頭頂的藍色已完全被照亮，此時白雲已一無所蹤。在光線蒸烤下，滿山的植物開始發出一股道不清的味道，像是濃縮後的青草汁液，其中還帶著一股清涼之氣。
兩人就在這亭中，一邊從空中俯瞰著八卦城，一邊聊著天。
“兵陣的說法也隻是傳說中的其中一種。不過，不管有著怎麽樣的傳說，城中的居民從祖祖輩輩早就生活在這裏了，他們也習慣了這裏安逸平靜的生活。
隨著時代的推移與變遷，城中不少人也有機會見識到了外麵的世界。不過還是有大部分的人沒有這個機會，還有些人是根本不願意走出去。”
程鳶盯著李真：“那李公子覺得這種狀況是好還是不好？”
李真搖搖頭：“我不知道，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我無法替他們決定哪種好，哪種不好。”
“這話說的可真好，聽起來也真好！”
“那程小姐是如何想？”
“若是處在和平的時代中，這種安靜祥和的的生活倒並什麽不可以，甚至可說是大多數人理想中的的生活。畢竟人最終所求的，不過如此。
可若放在亂世中，這種生活從表麵上也可以說句是難得。但實際上也不過是建築在一盤散沙中的假象，不知哪日就會被暴雨似的亂流給衝跨。”
李真一時沒說話，喝了口酒，想了想，接著說道：“我聽說東洋的日本國，一直在國內不斷盤踞，先後派兵向駐膠州的德軍挑釁開戰，美其名曰，解救青島。
他們勝利之後又向北洋政府提出蠻橫苛刻的二十一條，許多留學海外的學士都紛紛歸國加入抗議，抵製日貨，可袁總統最後還是同意了這二十一條。”
“沒想到，遠在這裏的你聽說的還不少。”
“我有一個昔日的同學也參加了抗議的隊伍，我隻是從他那裏得知。”
程鳶點點頭：“日本對我國的騷擾與野心是由來已久，這種彈丸之國本就易對幅員遼闊的土地與資源異常著迷執著，何況是且又伸手可及的近地。
他們自認武器精良，國力強盛、戰無不勝。一個強壯的盜匪，又怎麽會放棄一塊無人守護的珠寶之地？我想他們是絕不會輕易從這裏退出的。
不隻日本國，長久以來，覬覦這個國家的那些個洋國匪道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對我們的踐踏和欺辱。就在百年之前，那些人攻入京城的惡事還尤如昨日！”
李真點頭讚同：“聽說祖上還有人進過義和團。”
“原因何在？早在二百年多前，世界各國都相繼地城市化工業化，讓許多的國家都得到了飛速發展，武器技術、經濟增長，國力強大雄厚。日本也恰恰是如此。
而那些遲遲還不願醒來的國家，自然隻剩下了落後挨打的份。就連昔日強帝國的土耳其，也失去了大片的土地，被人稱作是‘西亞病夫’。
學生骨氣，卻也隻是杯水車薪、隔靴搔癢，已無法救治這個早已身染重病的世界。我們需要的是更強力的支持，比如武器。
而偏偏民國政府還一直不思進取，一味隻想著在國際上尋求幫助與支持。你不覺得可笑？案上魚肉卻掙紮著向貓去尋求出路。
難道他們一點也不明白，世界的真麵目就是弱肉強食！真正被欺辱的原因，恰恰就是因為他們總向別人展示自己的軟肋。”
程鳶走出亭外，站在一棵青鬆下，看向遠處。而此時的李真已經聽入了迷，一杯酒握在手中，已被溫熱，卻還遲遲沒有入口，還灑了幾滴在石桌上。
“李公子，如果你有興趣的話，那就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就連如此強勢的德軍，其實也是從一個彈丸之地的小漁村，經過百年軍事發展和勢如破竹的三次內戰，統一了德意誌。
之後他們不斷地發展和壯大，想要在世界上爭得一席之地。卻限於沒有足夠的資源與土地，無法向上爬得更高。但乞求換不來他們所想，能依靠的隻有強硬的拳頭。
他們不畏對岸有三百多年殖民的海上霸主英國，也不怕東邊被稱為‘世界憲兵’俄羅斯帝國，用實際行動去爭奪自己的想要的東西。
雖然我們並不是沒有侵略他國之心，倡導的是和平與友好。但世界卻不是一個和平的世界，我們雖不會主動發動戰爭，卻也要具備能應對戰爭的實力。
隻有這樣才能真正保證得了我們自己所想的和平與友好。
如今，歐洲的戰場已經開始了，而國內的戰爭我想遲早也會來的。我自然不希望打什麽仗，我想，每個人都不希望是這樣。
可事實從不會因為你不去想不去看就不會發生。將來如果有一天，戰爭真的發生了，我希望那時我們真的具有擊退他們的實力！”
李真看著程鳶在青鬆下的背影，遲遲不敢上前。因為程鳶的這番話，讓他徹底明白了，她與自己之間的距離，絕不僅僅是亭內亭外這麽簡單。
程鳶說完才發現李真一直都很安靜。她轉過身來，發現他好像正坐在亭裏發呆。
程鳶又重新走進亭內坐下，“李公子？李公子？”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在想什麽？是不是我的話對你來說太無聊了？”
李真從沉思中醒了過來：“不，絕對不是！恰恰相反，我很喜歡聽你說的這一切。平日裏除了和同學通信時會提到一些相關，在我生活的周圍沒人和我說這些。
你的這番話說的實在是好，聽得我內心也是一片心潮澎湃。隻是沒想到。。。沒想到程小姐是位如此憂國憂民的人。”
“算了吧！我可不是什麽憂國憂民的人，你可別把我看這麽偉大。我隻是希望我的父母是個強大的人，這樣走在外麵，才不會被人一直看扁！”
李真笑了笑，無奈搖搖頭：“我們在這坐了也有段時間了，不如去後麵的八卦廟看看如何？”
“好！我對廟什麽的還蠻有興趣的。”